個籌劃千年,殘殺妖族,謀害了蘇璃性命,導致流照君劍身隕落的罪魁禍首
封北獵!他居然就在這里,居然就堂而皇之地駐扎在他們眼皮底下!
雨師呢,雨師又在哪?!
他的雙目氤氳出刺目血色,青筋綻起的手掌亦寸寸陷進撐著的琉璃瓦中,爆出細小連綿的崩裂聲,這個為了一念愛恨就置萬萬人於死地的始作俑者,背負著整個洪荒的血海深仇的劊子手,他竟還敢……
這時候,眼見兩名侍女打起紗簾,一名侍女就要把冒著熱氣的湯盅端進室內,蘇雪禪腦海中忽地靈光一現,他體內有龍心血,自然也有了黎淵的控水能力,雖然還達不到他那種可怖的程度,可對付幾個東夷侍女,已然是綽綽有余。他眸光一閃,廊前一株梅樹上的鳥雀登時受了雨露侵襲,驚地叫將起來,把滿翅水珠噗嚕嚕地胡亂扇飛出去,如一陣飛揚的暗器,有幾滴立即便濺進了端葯侍女的眼睛里。
「唉喲!」侍女下意識出聲,「該死的……」
罵人的話嚷了一半,又想起主人的忌諱,只得忍氣吞聲地按捺下去。
「怎么了?」里間馬上有人出來,還是一名身著白裙的侍女,只不過身形更削瘦一些,想必是因為這個,才能去靠近封北獵的地方侍奉,「出什么事了?」
外間的婢子道:「無事,就是一只畜……一只鳥罷了,平白把水撒了我一臉。」
里間的侍女不耐煩道:「行了,就這點小事都做不好,還不把東西送來!」
看著那盅加了料的湯葯被人平穩呈進室內,蘇雪禪的眼神也跟著幽深了下去,他沉默地伏在屋脊上,將自己的身體與流霧月光融為一體,等著看封北獵究竟會不會喝下。
他在湯葯中把方才從數斯一族那里得到的落魂花水盡數投了進去,然而他心里也明白,這點料對封北獵是遠遠不夠的,他這個舉動也是憤怒到極致下的沖動產物,不求結果,只為先小出一口氣,泄泄憤罷了。
他伏在磚瓦上,滿天涼霧像流動稀薄的水,一陣一陣地敷在他滾燙的肌膚上,渾如一潑又一潑的涼水,將蘇雪禪的心情也澆得冷靜了些許。
小樓內的燈火熄滅了,封北獵似乎很不習慣有人在他卧榻之側久待,不一會,就見樓內的侍從陸陸續續地從里面出來,被領頭一個侍女帶著,不知去往了何方。
他在屋脊上輕輕直起腰,掌下的瓦片霎時發出一聲極輕微的「咔嚓」聲,他猶豫了片刻,到底還是想去小樓內一探究竟。
……總歸自己現在是不會死的,就算封北獵要對自己出手,想必媧皇也不會袖手旁觀。
思量到這一層,溶溶月色下,即刻便有一葉微渺的影子飛速掠過高空,被夜風吹著,打了個旋,飄往門戶的縫隙。
小樓內部的裝飾倒是顏色淺淡,透出一股素凈的泊然來,不過,蘇雪禪現在已經無心觀賞旁的一切了,他正立在封北獵的榻邊,居高臨下地打量著這個洪荒中久負盛名,惡貫滿盈的風伯。
此時,封北獵正毫無知覺地倒在榻上,呼吸綿長,面容平靜,明顯是陷進了一場悠遠的深眠中,絲毫沒有察覺有人到來,甚至開始讓蘇雪禪懷疑,這一切是否依然是他的偽裝。
區區一瓶落魂花水,就能讓他失去神智,放下所有戒備和警惕之心,睡得如此安詳嗎?
蘇雪禪看著他的臉龐,他從未如此之近,如此之認真地打量過封北獵。千年後,此人慣穿一身青衣,風起青萍之末,止於草莽之間,他總是穿著青袍,甚至讓這無害溫和的顏色都沾染上了不祥的意味。可實際上,他的容貌卻是可以稱之為「清俊」的。
蘇雪禪怔怔望著他,掌中已是情不自禁地凝出了迫人的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