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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媒體的簡短采訪。

「李燦。」顧哲回看著她,念了遍這個名字,「我有個小學同學也叫李燦,我發現叫你們這個名字的人,都有點兒……」

李燦保持著提臀挺胸的姿勢不動,稍稍抬了抬下巴,骨子里帶著傲氣。

顧哲突然一笑,語氣里帶著點兒玩世不恭的調調:「我那個小學同學被炸了一身屎時的表情,就和你現在的樣子一模一樣。」

李燦瞳孔猛地一縮,她看著顧哲:「你是?」

顧哲從褲兜里掏出一張名片,遞給她。

李燦把名片捏在手心,臉色終於有了一絲變化,她提上來一口氣:「顧哲?南市的顧哲?南市附小的顧哲?」

*

顧哲渾身濕透。

他關掉淋雨,赤腳走出家門,停在隔壁李燦家門口。

他握拳剛觸上門,又松開手放下,抱著被水浸透的枕頭靠著門緩緩坐在地上。

像個剛從水里撈出來的人。

八歲那年他被綁架,一路被綁匪輾轉了數個地方,最後被安置在郊外一個荒廢的農家小院里。

錢撕票,他們甚至在院子里挖好了坑。

參與綁架的三個男人,其中一個長臉男人也有個七八歲的兒子,存著尚未泯滅的憐憫之心,對顧哲態度還算和善,在顧哲被另外兩個男人踹打的時候,他會站出來攔一攔,看顧哲餓暈過去的時候,也會喂他一口水喝。

他們到錢的那夜,長臉男人給顧哲端了一碗飯。

顧哲當時問:「叔叔,我是不是要死了?」

長臉男人蹲在他跟前,抽著煙沒說話。

「他們打算怎么殺死我?可以告訴我嗎?我想有個心理准備。」

顧哲當時用的是「他們」,而不是「你們」,主動把長臉男人劃為自己一國,使長臉男人放松警惕。

長臉男人吞雲吐霧地看著他,伸手摸了摸他的頭:「不會太痛苦。」

「叔叔,我害怕,能不能給我幾粒安眠葯,我想睡覺。」顧哲眨著一雙水汪汪泛紅的眼睛,臉上掛著淚,「睡著就不會害怕了。」

長臉男人把手里的煙抽完,再回來的時候,給了他一個可樂瓶,說里面有碾碎了的安眠葯,他喝了就會睡著。

「謝謝叔叔。」顧哲央求道,「我餓了,叔叔可以把我的手松開一會兒嗎?最後一頓飯,我想自己吃。」

長臉猶豫了下,最終給他松了綁。三個大男人眼皮底下,他一個八歲的小孩兒能作出什么妖。

後來的事情,顧哲記憶一直很模糊。

他吃了那碗飯後,趁長臉男人不注意偷換了他的可樂瓶,長臉毫無察覺地喝掉,當場口吐白沫抽搐著死掉。

直到停止抽搐,長臉的眼睛都一直死死瞪著顧哲。

死不瞑目。

怨毒,仇恨,不甘。

後來顧哲才知道,那瓶可樂里摻的不是安眠葯而是農葯。

長臉死透後,顧哲爬窗溜出去,他回頭看了眼,後院一個男人正拿著鐵鍬處理另外一具屍體。

顧哲扒著圍牆往外翻,太過著急,蹬掉牆上一塊土坷垃。

男人拎著鐵鍬追過來。

顧哲迎著風,在黑夜里沒命地跑,夜風灌進衣服里,鼓起他身上的襯衫。

白色襯衫校服,雖然幾天沒換洗已成灰白,但是在漆黑的夜里猶如燈塔,給男人指引了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