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王命旗牌,這是尚方寶劍,這是斗牛服,這是官印……」王岳像是獻寶似的,把一堆東西,放在了順天知府鄭谷的面前。
好吧,這的確是獻寶,知府大人已經懵了。
「王,王學士,你這是?」
「當然是送給大人的,只要你點頭,順天巡撫就是你的了。」
咕嘟,鄭谷咽了一口吐沫,聲音顫抖道:「王,王大人,這順天知府和順天巡撫,有多大區別?」
「這區別可就大了。」王岳笑嘻嘻道:「順天知府,管著一個城,兩個縣,僅限於京城周圍。可順天巡撫不一樣,這是名副其實的封疆大吏,領八府三十七州,一百三十六縣,整個長城以南,都是你說了算!」
「啊!」鄭谷痴痴道:「那,那宣府呢?還有保定,開平,這些也都是我說了算?」
「那是自然,巡撫嗎,軍民一手,都是大人說了算……不過畢竟是九邊重鎮,如果關系到韃子入寇的事情,大人還是不要摻和比較好。」
「讓我摻和,我也不敢啊!」
鄭谷一屁股坐在地上,他必須好好理一理,這腦子太亂了。王岳也不著急,就坐在他的對面,擺弄著茶寵。
足足過了一刻鍾,鄭谷才算勉強控制了情緒。
「王學士……設立這個順天巡撫,職責何在?」
「這還不簡單……朝廷要整頓財稅,要清理田畝,要給百官發津貼,這么多的事情,總要有人去做,朝廷將順天選為試點。設立巡撫,也是為了統一事權,方便管理協調。總而言之,順天巡撫,就是整個變法的第一執行者,整個變法好壞,都看著順天呢!」
鄭谷眼珠轉了轉,他聽懂了。
說白了,就是馬前卒,負責沖鋒陷陣,第一個拼命的。
「那我能不能問問王學士,我是第一人選嗎?」
「不是!」王岳回答很干脆,「陛下最初想選我來的。」
鄭谷呵呵道:「王大人,你這是要把老夫推到火坑里,對吧?」
「也對,也不對!」王岳笑眯眯道:「結果如何,還要看大人的本事。如果你能做好,內閣的那幾把椅子,未嘗沒有大人的。」
剩下的一半話,王岳沒說,可意思也很明白了,做不好,菜市口砍腦袋,甚至誅滅九族,全都不用意外。
「那老夫還能問一件事不?」
「可以!」
鄭谷探身道:「王學士,你為什么選擇老夫,莫非你看重老夫的某些與眾不同之處?」
王岳眨巴了一下眼珠子,他能感受到鄭谷的熱切,所謂知遇之恩,就是我看重提拔了你,給了你舞台。
這是最大的恩遇,值得鞠躬盡瘁死而後已般報答。
王岳也很想誇老頭幾句,給他打氣。
但是王岳又覺得有點不道德,還是實話實話吧!
「鄭大人,在我的眼里,你就是個普通的官僚,很普通的那種……其實我已經盤算過了,假如你不行,就只能換別人,在這種大事上,死幾個官員,很正常的,不用在意。」王岳笑嘻嘻的,那個表情要多欠揍有多欠揍。
你說的輕巧,對於人家來說,那可是生命啊!
讓你小子在前面沖鋒陷陣,你不干,跑來找別人,還推著人家去送死,你實在是不是人!不光不是人,就連狗都沒有這么當的。
王岳,你就是個敗類!
鄭谷怒目而視。把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王學士,你不會暗中掣肘,故意讓變法失敗吧?」
王岳啞然,「怎么會?別人你不知道,張璁你中知道吧?他現在可是呼風喚雨的大學士,你覺得他要倒霉了嗎?」
鄭谷微微沉吟,忍不住苦笑。
其實對於大多數官員來說,能入閣拜相,已經是幾輩子求不來的福氣。更別說肆意揮灑才華,施展抱負了。
盡管罵張璁的人很多,但是背地里羨慕張璁的人,卻更多。
就好比說太監是罵人的詞兒,但是假如給你選擇,進宮當九千歲。估計會有九成以上的人,毫不猶豫答應,哪怕會很疼!
身在官場,人和人也是不一樣的。
王岳說得不錯,鄭谷就是個普通官吏,雖說在老百姓看來,三品大員,已經很驚人了,但是,在京城,他真的不算什么。
既不是天子近臣,也沒有那么深的人脈關系……人家可以退到後面,可自己能躲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