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東西風(2 / 2)

千金裘 明月璫 8622 字 2022-07-22

衛蘅心里為衛芳高興,瞧祝厚德嫂嫂的做派,就知道他也差不到哪里去。

用過午飯,何氏留了衛蘅在屋里說話,「你和姑爺還好吧,肚子里怎么還沒動靜?」

衛蘅捂著小腹嗔道:「這才半年不到呢,娘著急什么?」

「我還不是為了你個臭丫頭。」何氏沒好氣地道,「給你的方子你可撿來吃了?」

「沒呢,這樣心急地就吃求子方,被人知道要笑話的。」衛蘅怕何氏拖著她說話,趕緊道:「府里還有事,我趕著回去,下次回來再陪娘說話。」

衛蘅和陸湛一賭氣,見著何氏時就有些心虛,生怕被她瞧出什么來。今日這樣的日子,范用還陪著衛萱回了府,那一股子殷勤勁兒不知道羨煞了多少人,看得古氏、蔣氏都牙酸。

衛蘅回到齊國公府,屋子里靜悄悄的,陸湛依然沒回來,衛蘅也懶得派人打聽陸湛是沒回府還是只是沒進內院,若是叫人打聽,反而顯得她先示弱了。

七月流火,格外的炎熱,衛蘅簡直恨不能抱得冰塊過日子,偏偏這個月卻又發生了許多大事。

永和帝終於首肯了魏王就番,禮部以最快的速度將章程擬了出來,從聖旨下來到魏王啟程,只堪堪半個月功夫。

而就在魏王啟程離開的當日,永和帝就下旨拿了首輔周閣老下獄,罪名是結黨營私,貪瀆受賄。很快就有御史上折子,指出了周閣老的八宗罪,其中最重的一條,就是干預皇嗣廢立。這可是大罪。

其實干預皇嗣只是其中一條,朝里只要稍微有些眼力的都知道,這是周閣老和高閣老在海事上的態度終於分出了勝負。

永和帝這是要動海事這一塊了。其根本所在還是朝廷用度繁多,戶部庫銀捉襟見肘,今年已經將明年的稅銀都預支了。

如今周閣老下台已經是肯定的事情了,唯一不能確定的就是,永和帝對周閣老的處理是重拿輕放,還是從嚴處理。

而陸湛這個長久在永和帝眼前的人,替永和帝擬旨拿周閣老下獄的人,就格外的忙碌了,這些時日去和氣堂拜訪他的人可不要太多。

這頭宋和也來回了衛蘅的話,「三奶奶,小的把上京城的大街小巷都走遍了,總算找到了你要的地兒,在長順街和上城街轉角的地兒,剛好有幾間鋪子出售,這一片靠著東邊,都是貴人的居所,背後是木匠胡同,那幾家的屋子都不貴,買下來今後不論是要起樓還是要擴院都很方便。」

衛蘅聽宋和這么一說,她已經大致知道方位了,那一片她也是經常去的,「這里頭就沒有難處?」

宋和笑道:「有自然也有的,不過那是在別家,在三奶奶這里卻不會。您說巧不巧,這幾間代售的鋪子雖然沒有連起來,可中間隔著的那幾間門臉,小的費了老牛鼻子的功夫才打聽出來,原來就是府上的產業。」

衛蘅心里咯噔一下,「你說的可是一間書畫鋪子?」

宋和道:「正是。」

衛蘅心里一時感慨萬端,那鋪子就是當初她私會陸湛的鋪子,沒想到宋和給她找的正是這一片。

「還有別的地段適合咱們開鋪子的嗎?」衛蘅又問。

「也有,但是在西邊,順天街附近,離東邊貴人住的地方就遠了些。」宋和道。

衛蘅點了點頭,讓念珠兒又拿了二十兩銀子給宋和,「過幾日我去看看那兩個地段,再做打算。」

宋和謝賞走後,衛蘅難免頗費躊躇,這件事放在以前自然不成問題,可如今她總不能為了一間鋪子去跟陸湛說好話,因而只能暫時擱下不提。

衛蘅這和陸湛一賭氣,就是一個多月都沒見面了,這擱在哪里也說不過去,好在老夫人知道陸湛最近公事繁忙,也沒再提小夫妻鬧別扭的事情。

周閣老的事情很快就有了結果,雖然永和帝在海事上一直猶豫不決,但是一旦下定了決心,卻是雷厲風行的。

衛蘅這日晚上去萱瑞堂給老夫人問安的時候,正遇著陸湛也在。衛蘅剛踏進萱瑞堂的時候,就察覺不對勁了,所有的丫頭都在廊外站著。

海棠見衛蘅進來,忙地迎了上去,「三奶奶,三爺正在屋里同老夫人說話,容奴婢進去通報一聲。」

衛蘅頓住腳步,聽見陸湛也在,衛蘅忽然有些不知該如何反應,她甚至升起了一股扭頭就走的念頭,不過瞬間也就壓了下來,朝著海棠笑了笑,點了點頭。

海棠進去片刻後,就出來請了衛蘅進去。

到現在衛蘅差不多都有兩個月沒見過陸湛了,這在新婚夫妻之間實在是罕見。衛蘅掀了簾子進去,見陸湛正坐在老夫人下首的玫瑰椅上陪她說話。

兩個人聽見腳步聲,都往衛蘅看來。

陸湛今日穿了一身墨綠色暗秋葵團花的袍子,鑲三色祥雲紋的邊,十分精致,腰上的荷包是暗金色墨玉如意紋,頭戴玉冠,神情沉靜而安邃,這張臉明明衛蘅見過了無數次,可此刻卻覺得陌生得厲害。

衛蘅忍不住地別開頭,往前走了兩步,給老夫人行了禮。

「你來得正巧,是不是聽見三郎在我這里,特地趕過來的啊?」老夫人笑話衛蘅道。

衛蘅頗為尷尬地看著老夫人,「孫媳每天都是這個時辰過來的。」

老夫人讓衛蘅坐下,又轉頭對陸湛道:「沒想到周閣老做了快十年的首輔,竟然落得如此下場。雖然如此,可以前咱們兩家都是走動著的,別人不幫,你卻不能在旁邊只看著。」

「這是自然,孫兒已經叫人送了銀子去,押送周閣老的衙役也打點過了,不會為難他的。」陸湛道。

「那好,天色也不早了,我今日也累了想早點兒休息,你們一塊兒回去吧。」老夫人沖陸湛和衛蘅擺了擺手。

衛蘅只得站起身,跟著陸湛一前一後地出去,不過她腳下故意慢了些,兩個人的距離漸漸拉開。待陸湛出了萱瑞堂的門,衛蘅還故意留下和牡丹說了一會兒話,這才往外走。

衛蘅出了萱瑞堂,陸湛已經不見蹤影,她輕輕吐了一口氣,心里又是輕松,又是酸澀,反正滋味萬千。她領著木魚兒往前走去,快走到前頭的榕樹下時,卻見陸湛正立在榕樹前,顯然是在等她。

衛蘅站立不動,默了半晌才繼續往前走,木魚兒自然乖覺地留在了原地。

「阿蘅。」陸湛出聲喚道。

衛蘅垂眸道:「三爺。」

兩個人都有些尷尬似的,外頭也不是說話的地方,就很有默契地往蘭藻院並肩走去,衛蘅走得慢,陸湛就放緩了腳步等她。

進了蘭藻院,丫頭、婆子一見陸湛回來,臉上的神情立時就不同了,檀香兒那個不老道的,臉上一下就堆起了花兒。

陸湛進了門,念珠兒趕緊端了水來伺候他凈手,換鞋。茶上的是衛蘅前幾日從娘家帶回來的今年的新茶,明前龍井。

念珠兒和木魚兒的殷勤,越發叫衛蘅覺得汗顏,陸湛不回來,她心里難受,連帶著一個院子伺候的人都不敢出大氣,又都替她憂心。

等陸湛換了衣裳出來,伺候的人都退了下去,衛蘅正坐在榻上發呆。

陸湛走過去,捏了捏衛蘅的臉,「還在生氣?」

衛蘅淡淡地道:「不敢,再生氣,只怕三爺一年也不踏這個院子了。」這女人不同男人,男人有什么不高興,還可以外頭去尋花頭,女人卻只能孤守空房。

陸湛聽了衛蘅的話不僅不生氣,反而上前一步摟了她坐下,笑道:「你嘴巴都能吊油瓶了,還說不生氣?」

衛蘅掙扎著就要起身,卻被陸湛死死禁錮著腰,躲也躲不掉,她生氣起來,就咬陸湛的肩膀。

陸湛在衛蘅的胸口擰了一把,「你是屬狗的么?」

衛蘅這些時日的擔驚受怕,還有所有的委屈,盡數化作了眼淚,一下就滾了出來。

陸湛嘆息一聲,「我的小姑奶奶,你這氣性也太大了。」他抬起手臂,伸手去解自己的領口。

衛蘅淚眼模糊地道:「你做什么?」

陸湛將自己的領口拉開,把脖子遞到衛蘅的嘴邊,「你聞聞。」

衛蘅轉過頭,誰稀罕聞呀。偏偏陸湛不放過她,將她的頭死死地按在胸膛上,「聞見了嗎?」

衛蘅的鼻子靈,自然是聞見了,陸湛的身上沒有那股子梅花香氣了,衛蘅的掙扎這會兒才小了些,只是一時還放不下臉面,撅著嘴不說話。

「從這回你跟我鬧別扭開始,我就沒用了,平日用的就是楊定在外頭買的普通的澡豆面子。」陸湛故意誇張自己的委屈道。

「活該,蘭藻院那么多澡豆面子,你便要去外頭買。」衛蘅把玩著陸湛的領扣道。

陸湛捏著衛蘅的手心道:「阿蘅,以後我們不鬧別扭了好嗎?這兩個月下來你可差點兒沒要了我的命。」

衛蘅原本一腔怨氣,本來早打算一輩子都不理陸湛的,就算不是一輩子,至少也要在捏腔拿調個十天半月的,可這會兒又舍不得鬧了,只好將一腔怨氣自己忘卻。

「是你太狠心了。」衛蘅的眼圈說著說著又紅了。

「你就是個小哭包,又是個小氣包。」陸湛捏了捏衛蘅的鼻子,「這兩個月我的確是故意想冷一冷你,又任性又蠻橫,別家可再沒有你這樣的媳婦的。」

「那你去別家找啊。」衛蘅嗔道。

陸湛親了親衛蘅的臉蛋道:「誰叫我見了你就邁不動腿呢。你倒是好,心夠狠的,這兩個月對我不聞也不問。」

「你這是五十步笑百步。」衛蘅不滿地道。

陸湛咬了咬衛蘅的臉蛋道:「我可不是,這兩個月你每天吃了什么,做了什么,我可都是一清二楚。」

衛蘅看著陸湛不說話,心想,知道又有什么用,你還不是一樣的狠心。

陸湛嘆息一聲,「再也別跟我鬧脾氣了好不好?」

衛蘅想了想,這才緩緩地點了點頭。

夫妻二人鬧了兩個月的別扭,這一旦說了開來,自然比平日又更火熱了三分。陸湛將衛蘅按在榻上,就不管不顧地行起事來。

可憐衛蘅兩個來月都沒經歷這樣的事情了,自己又嬌氣,險些被陸湛折騰得一口氣去了。

第二天衛蘅都沒下得來床,連清川如鏡都沒去,陸湛早讓木魚兒去替她報了病,可是是真病還是假病,大家心里都門兒清。

第三日上頭,衛蘅去清川如鏡練字時,看著楚夫人都有些心虛,好似她和陸湛和好之後,就不能和楚夫人一樣同病相憐了,這多少讓衛蘅覺得有些對不起楚夫人。

楚夫人倒是沒說什么,只是對衛蘅一如既往的冷淡,但在練字上該指點的還是指點了衛蘅。

衛蘅尋了個機會跟老夫人說了一聲,又出了門,這一趟是專門去看鋪子的地段的,通行的還有衛萱和衛芳,就約在順天街上的胭脂鋪子見面。

那幾間鋪子是在順天街和長陽大街的街口處,人來人往,十分繁華,但是往來的多是販夫走卒。

衛萱道:「這兒鋪面雖然便宜,但是咱們是很少過來的。」

衛芳也點了點頭。

衛蘅道:「若是經營得好,今後可能還要擴建,這里雖然遠了一些,可只要咱們的樓建起來了,那些商家看見利益,就會把鋪子開過來的。何況,西城還住著不少新貴和富戶人家,不愁客源的。」

衛萱點了點頭,又問:「只有這一處可選嗎?」

衛蘅不著聲,宋和也不敢開口,不知道自己主子怎么不去看上城街的那一處。

「既然咱們都出來了,不如四處逛逛,若是能在上城街找到一處合適的地方就好了,我在上城街有一處鋪子,實在不行,還可以跟人置換。」衛萱道。

衛萱都如此說了,衛蘅只好道:「那就去看看吧。」

上城街宋和找到的那一處,衛萱和衛芳一眼就相中了,「這兒正當通衢,又是咱們常逛的地方,後頭還有一塊空地,可以停放馬車。」

「只是鋪子沒有連起來,中間這兒隔著書畫鋪子,我是想將鋪子打通了連起來的。」衛蘅道。

「不妨打聽打聽這家主人是誰,不管是買還是置換,總可想想辦法。」衛萱道。

衛蘅點了點頭,「我叫宋和去打聽。」

三個人正坐在茶樓上商量事情,就見下頭忽然哄鬧起來,從窗戶朝下看去,卻見一行男女從北邊過來,都是衛蘅熟悉的人,正是周家的家眷。

周閣老被下旨抄家,家中被抄出了的東西,都抵得上國朝半年的稅銀了,永和帝大怒。周家年滿十二的男丁全部下旨流放,周閣老七十古稀的人了,還要去那苦寒之地。

此刻周閣老已經被押到了上京城西面的廣德門。周夫人領著媳婦和孫兒、孫女也正被官兵押送出城。

衛蘅見周府的女眷全部布衣素面,頭上一點兒首飾沒有,心里微微感嘆,誰能想到前不久還如日中天的周府如今卻連婦孺都護不住了。

魏雅欣也在一行人其間,手里抱著一個包袱,拖著一條腿緩緩地跟在周府女眷後面。

「她的腿怎么了?」衛蘅忍不住道。

衛萱道:「聽說是被周五給打殘了,周閣老出事那天,周五跟發了瘋似的打她。」衛萱頓了頓又道:「她是個可恨有可憐的,以為攀上了高枝兒,結果原來那周五是個狂躁的,從小到大不知道打傷了多少人,還在家中養狼狗,還咬死過人。都是周閣老把他的事情遮掩過去的。魏雅欣人後只怕沒少吃苦頭。」

衛芳輕聲道:「聽說,他還逼他的姬妾和狼狗交、媾。」

衛蘅這才知道,陸湛為什么說聽了會臟自己的耳朵。

待衛萱和衛芳離開後,衛蘅對宋和交了底道:「這次開鋪子,我不想借府里的勢,也不是沒有銀錢,你不妨再在附近打聽打聽,有沒有合適的地段。」

宋和點了點頭,明白了衛蘅的意思,心里暗忖,真是人人都有難念的經,自家奶奶這樣的品貌,在府里想來也不好過。

晚上陸湛回來得早,換了衣裳出來問衛蘅道:「今天你出府了?」

「嗯,剛好遇到周家的女眷出城。」衛蘅吃著冰碗道。

「這東西涼,你少吃一些。」陸湛道,又將念珠兒和木魚兒叫進來吩咐,「今後不要你們奶奶想吃什么就由著她吃,這種冰涼的東西最多隔日吃一碗,若是貪吃叫我知道了,我只找你們說話。」

念珠兒和木魚兒忙地應好。衛蘅在一旁嘟起嘴道:「她們哪里管得著我?」

陸湛低頭在衛蘅耳邊輕聲道:「那她當初怎么管著你見我不見我的?」

衛蘅這下可就沒話說了,只好轉移話題,「我今日瞧著魏雅欣的腿都被打折了。」

陸湛用茶蓋抿了抿茶葉,喝了一口熱茶,這才道:「這才剛剛開始,你若是想聽,今後我叫人把她的情況報給你。」

衛蘅搖了搖頭道:「不必,我才懶得聽。」衛蘅對魏雅欣的事情並不太放在心上,她雖然做了不少對不起自己的事情,可是最後影響並不大,真正能叫衛蘅記憶深刻的,還是那些她關心並信任的人對她的傷害。

「今天你出府是做什么去了?」陸湛又問。

衛蘅道:「沒做什么,四處逛逛。」

陸湛挑了挑眉,轉頭看著衛蘅,「上城街那幾間鋪子你不滿意么?」

「你怎么知道的?」衛蘅驚訝地道。

「我早說過,你的事情我都知道。」陸湛道。

「你叫人跟著我?」衛蘅不滿地道。

「他們只是負責你的安全而已。你自己對這些不上心,難道還不許我照看自己的妻子?」陸湛反問。

鑒於出過的事情,衛蘅也沒什么底氣反駁陸湛,只好不開口。

「上次聽你說的那開鋪子的事情,上城街就只有那一處合適的,別的地兒鋪子估計短期內是不會出手的。那個宋和能找到這一處,也還有些本事,你倒是可以好好培養培養,今後也可以幫你做事。不過開鋪子之初,事情繁多,我派個人給你用,讓他也帶一帶宋和,否則憑他一個人摸爬,還不知要費掉你多少時間。」陸湛道。

衛蘅一聽,雖然不想接受陸湛的好意,可是他提出的事情又太有誘惑性,真是叫人左右為難。

最終衛蘅還是搖了搖頭,「我覺得長陽大街那處也不錯。」

陸湛凝視著衛蘅,小姑娘性子見長,如今又像受了傷的小獸,連人的善意都不敢接受了。

陸湛挨著衛蘅坐下,將她摟入懷里,感覺她的身子先是一僵,然後才漸漸放松,這是戒備的表現。

「阿蘅,咱們鬧了一次別扭,你就打算今後一輩子把我撇開了么?」陸湛問。

衛蘅沒想到陸湛會這樣說,輕輕搖了搖頭,「不是,只是你自己的事情已經忙不過來了,不想麻煩你。」

「你聽聽這是什么話,至親的夫妻之間是這樣說話的嗎?你的任何事情,我都不覺得麻煩,你的任何事情,我也都想參與。」陸湛捉起衛蘅的手,輕輕吻著。

衛蘅想抽回手,卻被陸湛牢牢握住。

「你這還在鬧別扭是不是?這幾日你雖然耐著性子,可心里卻想著怎么和我生分是不是?」陸湛問。

衛蘅嘟著嘴道:「你看得出來啊?」

陸湛道:「就你這點兒道行,我怎么看不出來?阿蘅,你應該明白的,不管我們之間怎么鬧,最終還是會回到一塊兒的,我舍不得你,你也舍不得我。所以你跟我鬧可以,但是你做事的時候始終得相信不管什么我都會幫你。」

衛蘅現在最討厭陸湛這一點了,好的時候說的話可以哄得人為他生為他死,可壞的時候,也可以狠心地兩個月都不見,衛蘅再傻,也知道這是不正常的。

陸湛深諳人心,見衛蘅這樣,就知道還是沒說通,抖了抖腿,顛了顛衛蘅,「你還在氣什么,到如今哪一樁事情我沒有依著你?」

衛蘅低頭不說話。

陸湛揉了揉眉頭,「我不是你肚子你的蛔蟲,不是你想的每件事我都知道的,你若是不說,氣壞的可是你自己。你這會兒不說,以後我可就不聽了,你也不許再為這件事鬧別扭。」

衛蘅還是不說話,動了動,站起了身。可還沒立穩,就被陸湛一把拉了下去,被他壓在了身下。

衛蘅惱怒地推陸湛道:「你這是做什么?」

陸湛重重地咬了一口衛蘅的嘴唇,故作惡狠狠地道:「你說不說,你若是不說,我可就要使殺招了。」陸湛故意在衛蘅的身上蹭了蹭。

衛蘅沒想到這樣難過嚴肅的時候,陸湛也能使壞,她一時又委屈又無奈,眼淚就滾了出來,自己卻又覺得不好意思,陸湛的大方倒是越發襯得她小氣了。衛蘅將下巴靠在陸湛的肩頭,抽泣著道:「你光會說好聽的,以後若是生氣,只怕三年、五載也不肯見我,在外頭還不知道怎么開心呢。」

陸湛輕笑出聲,「原來是這個。」

衛蘅不好意思地伸手去擰陸湛的腰,可是那腰卻跟石頭一樣,討厭得緊。

陸湛輕輕拍開衛蘅的手,「別亂摸。」

衛蘅忍不住翻了個白眼,誰亂摸了,這是「擰」好不好?「不許笑!」衛蘅惡狠狠地道。

陸湛按住衛蘅的頭,在她耳邊道:「第一天半夜我就後悔了。」

衛蘅想抬頭,卻被陸湛緊緊地箍住後腦勺,無法看到他的表情。

「但是我們都在等對方先低頭,比的是誰更狠心。你如今為了這件事跟我鬧別扭,可是先低頭的是我,是不是?如果我不來找你,別說三年、五載,只怕你一輩子都不會來尋我是不是?你還有臉怪我嗎?」陸湛問。

衛蘅心頭一軟,又帶著心虛地道:「那天你不進來,我也是打算給三爺送參湯去的。」

陸湛笑著捧起衛蘅的臉,「送什么參湯?我這火都沒地兒泄了,你還送參湯。」

衛蘅圈住陸湛的脖子道:「我不管,反正你兩個月都沒理我,就是你不對。」

陸湛點了點頭,又親了親衛蘅的小嘴,「的確是我的錯,也是我自己傻,跟你這樣狠心的丫頭斗什么氣,我就該把你綁了,任我施為。」

衛蘅早已經習慣陸湛三、五句話就要拐到房中事上去的。「胡說。你在外頭不知道多開心呢,哪里還記得我。只可憐我們婦道人家只能在內宅里苦苦守望。」

陸湛被衛蘅的酸氣給惹得大笑,「這外頭哪有人比得上我家三奶奶的,要臉蛋有臉蛋,要這個有這個。」陸湛的手從衛蘅的衣襟伸了進去,揉著那雪脂一樣的嫩滑。

前面的話還聽得,可後面的「要脾氣就有脾氣」這就泄露了陸湛的不滿。衛蘅嬌笑著在陸湛的臉上親了一口,將頭埋在他的頸窩里,悶悶地道:「以後你別再這樣久不理我了,久得我都絕望了。」

陸湛輕輕撫摸著衛蘅的背脊,最後那一絲隱隱的不滿也都消散在衛蘅凄凄的軟語了,一時也後悔自己的狠心。不過那時候事情實在太多,即使他有心來哄回衛蘅,陪她的時間也不多,就怕她又多心。

兩個人敞開了心扉,自然別前兩日又親近了不少。陸湛也察覺到了衛蘅態度的軟化,哄著她換了好些姿勢,總算是吃了一頓飽飯。

早晨陸湛起身,剛洗了手出來,就來冰衛蘅的臉,惹得衛蘅伸手在空中亂撓,嘴里「哼哼」著抱怨。

「這都大天亮了,你還不起來伺候你夫君更衣?」陸湛將衛蘅摟起來。

衛蘅揉了揉眼睛,嘟起的嘴像晨光里被露水潤濕的桃花瓣,陸湛嘆道:「若是能將你裝在我的荷包里就好了。」

兩個人膩了一個早晨,陸湛才去了前頭的和氣堂,離開時回頭道:「晚上有應酬,別等我用飯了。」然後低頭含了衛蘅的耳垂道:「晚上回來,我伺候你沐浴。」

「你想得美。」衛蘅將陸湛推了出去。

有了陸湛的幫忙,衛蘅的鋪子很快就盤了下來,陸湛那邊派了個大管事嚴崇山給衛蘅。衛蘅就讓宋和跟著嚴崇山學。

鋪子盤下來,要打通了起樓,這就耗時,不過貨源的聯系本也費時,衛蘅想開的鋪子本來就要買最時興的貨品,就讓嚴崇山帶著宋和南下杭州、蘇州,還有泉州、廣州等地,尋那當年最新鮮的絲綢、瓷器等物,還有來自海外的稀罕物件。

衛蘅道:「這些都還是其次的,要緊的尋得那染坊的匠公,還有厲害的綉娘,織娘等,人是最重要的,以後咱們鋪子的貨源,最好都是自己提供才好。另外帶幾個做南點的師傅回來,還有南邊的廚子。」

衛蘅給了嚴崇山五千兩銀票,另外又給了兩千兩給宋和,「咱們京城的銀票在南邊雖然也能換現銀,可都有限額,這些錢是給你們請人用的。到了當地若是缺錢,就將當地的鋪子盤了周轉。」衛蘅將杭州、蘇州等地的鋪子、庄子的房契都給了兩人。

陸湛那邊另派了侍衛跟隨二人南下。

到了八月里頭,衛芳出嫁,因為是二嫁,靖寧侯府也沒有大辦,只請了素日親近的人家。

這日衛蘅和陸湛一起回靖寧侯府吃了酒回蘭藻院,才剛坐下沒一會兒,就聽得小丫頭報:「三爺,引泉外求見,說是有要事稟報三爺。」

衛蘅心里一緊,不知道是什么要緊的事情,竟然讓引泉找到了蘭藻院來。

陸湛起身走到西次間,引泉進來俯身在他耳邊不知說了什么,陸湛就走了過來沖衛蘅笑道:「沒什么大事,你別擔心,等會兒我就回來。」

天剛黑下的時候,陸湛就回來了,衛蘅見他神色如常,這才放了一些心,「三爺,事情都處理好了?」

陸湛摟過衛蘅親了親,「都好了。這幾日不用當值,明日我們去庄子上騎馬可好?」

衛蘅點了點頭,既然陸湛還有心情帶她去騎馬,肯定發生的就不是大事,衛蘅心里惦記著別的事情,也就沒再追問陸湛剛才是出了什么事情。衛蘅記得上一世周閣老倒台之後,陸湛就外放了松江府知府。也不知這輩子可會改變。

晚上衛蘅靠在陸湛的胸膛上問:「皇爺是不是要動海事這一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