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誰?」
百里太子依舊穿著那身朱玄衣,對比鮮明的紅與黑將他那份與生俱來的矜貴訴寫的淋漓盡致。
榆錢兒聽到聲響,垂眼看他,清俊儒雅面龐依舊,就連那笑都溫暖明亮。
故人重逢本該是件喜事,可是榆錢兒卻怎么也高興不起來。
那時候他以為是因為蝶衣的緣故,後來的後來他才明白他不開心,也只是因為他每天都盼著能過來跟他說幾句話的人,從來沒有問過他的名字。
每個人都有名字,他也有,只是內侍說名冊上沒有他,而他唯一的朋友更是沒有問過。
「榆錢兒。」
榆錢兒散落在背的發,被冷風揚起,遮擋住了他垂看的眼睛。
那雙能笑的彎起來的月牙,像不熟的青果透著滿心酸與澀。
應該高興的呀。
指腹碰到對方贈予的點心,雖然冷硬但是那甜卻沒有退卻,榆錢兒忽覺得有些羞恥,這樣對待一個問他姓名的人很不好。
他換了態度,努力讓自己高興些,「蝶衣都是這么叫我,你也可以。」
「榆錢兒……」
百里太子細細呢喃著這個名字,只覺得這人就連名字都跟常人不一樣,尤其這人身後榆葉婆娑,更讓這名字多了三分說不清道不明的奇特意味。
或許,他真遇見個草木精靈。
「最近遇見的歡喜事還真多,父君說天下施可能要來,我又遇見了你。」
榆錢兒覺得「天下施」這三個字有些耳熟,細想卻不記得在哪里聽過了。
他看見了百里太子手里拿著的東西,「你這是要去哪?」
百里太子聞言頓時笑起,那是真正高興的笑,就連挑起的鳳眸都透著興高采烈。
「昨夜黎明破曉之際,我的長子,昭國的長孫誕生了,我現在正趕著回去看他。」
百里太子開心的很,他舉著手里的請帖對著榆錢兒晃了晃,「我給他起名輝夜,等過幾日滿月了,你也一道來玩吧。」
本想遞給榆錢兒一張請帖,奈何城牆太高,他試了幾次無果,只得作罷,「到時我來接你吧,你一直都在這里嗎?」
榆錢兒點了點頭,他想自己大約是這輩子都離不開的。
「我會一直在。」
回應一般的言語,卻是無形囚籠將他層層禁錮,離不開,逃不脫,終其一生命耗於此。
可是無憂無慮的百里太子是不懂這回答的。
於他來說,只是某年某月的某一天,他在某個傍晚遇見了一個話本里才能出現的,好似精靈一樣的人物。
就像之前在這宮牆後遇見不識他身份,能跟他輕快說話的新奇,像是被他知道對方罪孽深重後的厭惡。
這情緒來的快去的也快,於他來說只是停駐腳步,與以後多了些談資,卻不知這幾句話會在別人那里掀起怎樣的驚濤駭浪。
對於榆錢兒來說,這是他頭一次受到別人的邀請。
一開始還覺得沒什么,直到他發現閉上眼睛卻睡怎么都不著,發瘋似的滿腦子都是那句「你也一道來玩吧」。
榆錢兒一夜沒睡,他腦子很亂,精神卻好的出奇。
他抓著頭發拍著腦門,神經質的圍著榆樹走來走去,瘋魔了一樣。
「要是蝶衣在就好了。」
他就可以問問她,別人的滿月酒都是怎么樣的?
是不是要准備什么,還要說很多很多的吉祥話?
可是蝶衣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