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歷六年,大年初一。
除夕宴到現在為止,應該已經算是新年宴會了。
宴會進行到現在,才算是有了些許宴會的感覺,美酒美食,歌舞升平。
大殿之上,溫暖如春,到場的朝中重臣們都飲了不少酒,再配上絲竹弦樂,臉上皆盡帶著笑意。
事情發展到這一步,仿佛早些時候太子主動找范閑的麻煩,只是宴會上的小小插曲而已,無傷大雅。
說雖然是這么說,可在場的這些人無一不是久混官場的老狐狸,一個個心里跟明鏡似的,只是因為早些時候的情況,慶帝不喜,也就沒人敢再提這一茬子事。
丑時二刻,持續了數個時辰的晚宴結束。
在宮中侍衛的護送下,官員們紛紛離場,范閑今天飲酒少,意識還算清醒。
跟那些喝的叮嚀大醉的朝臣們打完招呼,范閑這才找上自家老爹。
「父親大人,等會兒你先行回府,我去養心殿一趟。」
范若若和范思轍走了沒多久,林婉兒就被范閑連哄帶騙的送到了養心殿住著,算算時間,兩人已經有幾天不曾見面。
聽到范閑這話,滿臉醉意的范建眼神倏然凝重起來。
「先跟我回家!」
語氣簡潔干練,哪有半點喝多的樣子?
聞言,范閑淡然一笑,壓低聲音道:「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管放心。」
言罷,范閑沒有給范建繼續勸說的機會,直接轉身離開。
看著范閑的背影,范建剛想開口,結果身後卻傳來一陣濃郁至極的酒氣:「我說司南伯大人,有句話叫做兒孫自有兒孫福。」
「他想做什么,只管讓他做就是。」
林若甫搭著范建的肩膀,臉色通紅,看著一副酩酊大醉的模樣。
可聽他的語氣,吐詞清晰,思路明朗,無疑也是裝醉。
「咱們做長輩的,只管護著他們安然前行。」
范建怔了一下,繼而搖頭一笑,帶著滿嘴的酒氣道:「是極是極。」
這兩位「喝醉」的親家,在宮中侍衛的護送下,搖搖晃晃的離開累皇宮禁內。
而范閑這邊,則熟門熟路的找上了林婉兒。
因為婉兒喜靜,養心殿里的侍女宮人並不多,反倒是花花草草擺放了不少。
這其中有不少都是長公主差人送來的,說是婉兒身體不好,養些花花草草可以陶冶心性,對早日恢復健康有幫助。
時值冬日,林婉兒又出不了門,這些繁瑣事倒算是給他找了點事情可做。
范閑到養心殿的時候,林婉兒還沒有睡。
燭燈炭爐,桌上放著筆墨紙硯,旁邊還擺著一本詩集。
聽聞下人說范閑來了,林婉兒趕忙收拾桌子,結果紙張還沒收拾好,范閑就已經掀開門簾走了進來。
看著林婉兒手忙腳亂的樣子,范閑笑著上前:「這么著急做什么?」
「還有不能讓我看到的東西嗎?」
說著,范閑已經低頭看了過去。
一眼掃過,范閑臉上頓時多出幾分笑意。
林婉兒羞的臉色通紅,手忙腳亂的將那些紙張收攏起來,有的紙張上面的墨跡尚未干透,林婉兒一把抓下去,直接弄得滿手墨跡。
「你還看!」
手上沾了墨汁不說,辛辛苦苦寫出來的一張紙還廢了,林婉兒又羞又惱,狠狠的瞪了范閑一眼。
想來可能是林婉兒沒跟人生過氣,這「惡狠狠」的眼神瞪過去,不僅毫無殺傷力,甚至還帶著幾分俏皮可愛,看的范閑好一陣心神盪漾。
忍不住抬手刮了一下林婉兒的鼻子,范閑這才笑問道:「怎么突然想起來要抄錄詩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