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色­旗袍『』(1 / 2)

雨夜纏綿 布村Pelican 1750 字 2022-08-04

第二天,陳景恩要繼續昨天的商務會議,把司機叫了過來,送杜蓓琪回了西苑。

杜蓓琪一進門就看到客廳里堆著兩個行李箱,沉青枝正在整理衣物。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要回海鑫的原因,她整個人­精­神了許多,說話做事邏輯清晰,恢復成了以前那個­精­明能­干­的杜太太。

杜蓓琪看著她,搖了搖頭,這次回去,不知道有什么狂風暴雨等著她們,也許又是一段人生的大起大落,只有沉青枝才會這么高興。杜蓓琪和她打招呼,陪她一起整理衣物,准備馬上就搬回去。

二樓盡頭的房間是杜蓓琪的卧室,她很少在這里留宿,那間卧室沒人管理,變成了雜物間,堆放了許多從她海鑫運來的小時候的東西。

這段時間因為照顧媽媽,她在西苑留宿,住在客房里,沒去理會那間房,馬上要離開了,沉青枝讓她去那間房檢查一下,看看有沒有什么東西需要帶走。

她來到走廊盡頭,打開了卧室門,遵照沉青枝的意思進來看看,順帶懷念一下幼年的時光。

牆上掛著大大小小的獎狀,桌上放著顏­色­各異的獎杯,澳洲、美國的最多,沖浪的、游泳的、二胡的,不少是老師同學們自己制作的獎品,她都保留了下來。記憶中,老師總喜歡獎勵她一條小小的藍­色­條帶,那是她最開心的時刻。

走上前,伸手觸碰那些物品,想起了陳景恩的「秘密小屋」。原來,他保留的那些才是值得懷念的東西,是真正有價值的回憶,而她保留的,只是曾經的驕傲和榮耀而已。人總是這樣,喜歡享受高光時刻,面對曾經的尷尬和困苦,她選擇遺忘,而陳景恩選擇面對。

打開衣櫃,里面掛著一件件小時候的演出服,旗袍、唐裝、漢服、洋裝、晚禮服,應有盡有,還有參加沖浪比賽的連體衣。她抬手,輕輕撫過衣物,一一觸摸,像在觸摸童年的記憶。

忽然,她被角落里的一件服裝吸引,傾身撥開衣架,把那件衣物從櫃子里取了出來。

她低頭打量,手里的是一件定制的短袖旗袍,低領、斜襟的傳統樣式,小小巧巧,適合一個十歲左右的孩子穿。濃郁的紫羅蘭­色­,即使過了這么多年也沒褪­色­,像是浸過風信子的花汁,帶上了永不凋亡的艷麗­色­。

旗袍的周邊鑲著金線,和布料完全密合,見不到一絲線頭,整件服裝平整光潔、做工­精­細,拿在手上有牛­奶­般的絲滑觸感。

旗袍腰側有一處明顯的縮窄,顯然是做了身處理,縮窄處綉了一朵盛開的金­色­牡丹,雍容華貴、富麗堂皇,一看就知道是出自沉青枝的手筆。媽媽很喜歡這些花花草草,多半是她找人做旗袍時,要求設計師綉上去的。

等等,這件旗袍怎么這么眼熟?腦中劃過一道閃電,光弧乍現、白光竄動,驚得她變了臉­色­直到有一天,我又發瘋,趁所有人不注意,跑去了大街上我看到一個很可愛的小女孩,穿著金邊的紫­色­旗袍,腰際還綉著一朵金­色­的牡丹,拿著一把樂器在街邊演奏。

這、這是杜蓓琪嘴皮顫抖,全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把旗袍高高舉起,從頭看到尾,逐寸逐寸掃視,越看越熟悉,忽然之間,手中的東西變得有千斤重,幾乎拿不穩了。

黃昏、斜陽、百老匯。

紫­色­的旗袍、金­色­的牡丹、褐­色­的二胡還有那個一頭棕發的男孩。

有什么東西像潮水一樣,一波接一波,不斷上漲,涌進了她的腦海,在她記憶深處拍打著如畫的場景、如詩的話語,一幕幕浮現在眼前。

黃昏的暮影、閃爍的霓虹、晃動的人影,還有英俊的小哥哥,一切是那么美、那么美。

原來是這樣,是這樣啊。

那一天的日落時分,在紐約市的百老匯大街上,她遇見了陳景恩。

是她,是她說的那些話,是她給他演奏的《夢回紐約》,是她鼓勵他走出了人生的低谷,是她給了他生存的希望,一切都是她,是她啊。

她怎么就忘了呢,怎么就把這么重要的一幕忘了呢?

傻呀,真是太傻了。

難怪在哈瓦那,第一次遇見他時就有種熟悉的感覺,原來他們早在十一年前就見過了。

她想起來了,那一次的演出是在百老匯的劇院中,原定的人選是狄沐筠,在上飛機的前一天,狄慧玉生病了,狄沐筠要照顧她,沒辦法去美國,蘇敏臨時叫她來頂替。當時她住在英國,特地從倫敦飛來了紐約。

清晨時分,她路過布魯克林大橋,看到壯麗的日出,隨手寫下了《夢回紐約》這首曲子。上午,她和樂團排練,因為是非常熟悉的曲目,配合並無大礙,下午順利完成了演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