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再可口的食物,再昂貴的餐廳,再極致的服務,在我23歲的人生中都悉數體驗過。
親友相聚,難忘的不過是彼此間的歡聲笑語和溫暖回憶。
沒有歡聲笑語,亦沒有溫暖回憶的聚會,使人格外難捱。
在場的年輕人不過七八,除了我們四人以外,還有林姝意大學交好的幾位同學,按理來說都是真心實意的朋友,不必說場面話,不必虛與委蛇。
可我和秦照之間的氣氛在後台休息室時已經降到冰點,能夠在林姝意的面子下勉強坐於一處,也是我在最左他在最右的尷尬位置。
­精­致菜餚依次上來,紅是紅的,白是白的,賞心悅目。我無法顧及海鮮要配白葡萄酒,還是­肉­類要配紅葡萄酒,只悶聲一杯一杯往喉嚨深處灌去。
很快我就醉了,酒­精­可以麻痹人的觸覺和神經,不至於在這種場合作出失態行為。
期間偶爾有林姝意的朋友朝我和秦照的方向看來,流露出探究的審視。
好在都是有禮得體的人,沒有人煞風景詢問我們兩個人是怎么了。
我說過有一項獨門絕技,即使醉得七葷八素,依然可以保持明面清醒。
秦照不知道,林姝意不知道,拉斐爾卻知道。
彼此朝夕相伴近十年,他對我太熟悉了。
拉斐爾攙扶住我踉蹌的身子,替我禮貌告辭。
林姝意沒有過多思考,痛快答應,想必她見到我與秦照如今相看兩相厭的光景,再暢快通達的人生樂事難徒增幾分惆悵。
我被拉斐爾扶到車里,他在我身旁熟練扭轉鑰匙啟動。
渙散視線好像蒙了一層磨砂玻璃似的,怎么也聚焦不起來,看不清周圍的事物。
我轉頭眯起眼睛努力像看清拉斐爾的樣子,只有一片朦朧的銀­色­,模糊對此刻的我來說是最好的保護層。
模糊情感,模糊情緒,模糊想法。
什么都不記得,便什么都不用做。
我翻身倚趴在靠背上,對著握住手機在屏幕上飛快打字發送消息的拉斐爾凝起痴痴的笑:「你覺得我做錯了嗎?」
車輛發動,還未從停車位上滑出去,拉斐爾玩手機的動作一滯,轉過頭注視我,煙灰­色­眼睛像死氣沉沉的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