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八 欲哭無淚(1 / 2)

行行 小羊毛 1603 字 2022-09-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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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鳳鳴驚得說不出話來,隱隱約約回憶起過年時陪夏夫人陳容容去寺里上香,她在祈福時提到的一個叫「君道」的名字。想了半晌方道:「我知道你意思了——可這都是猜測而已。若是真的,倒——倒也不見得是壞事。」

「不是壞事?」朱雀冷笑。

他並沒多言,只道:「我明早過來,有時間再說。」

當下便與夏錚告了辭。雖然從頭至尾與夏錚沒說幾句,將他這主人晾在一邊,但朱雀不似在宮里時的倨傲,夏錚夫婦自也發作不得。夏錚便上前來,道:「沈公子,他沒為難你吧?」

「沒有沒有。」沈鳳鳴忙道。

「談的是黑竹會的事情?」夏錚面帶疑色。

「呃……先頭說了一兩句,不過其實……」沈鳳鳴說著,想起朱雀所言,語鋒一轉,故意道,「其實說了幾句他那個徒弟,就是那個叫君黎的道士。他知道我與那道士往日里稍許有點交情,有件私事問問我。」

果然便見夏錚和陳容容面色都有些小小的變化,夏錚便追問道:「是什么事情?」

沈鳳鳴便又故意露出不解之色來,夏錚才省悟自己失態,忙道:「哦,既是私事,原不該多問。只是……看不出來,他對於這個徒弟的事情,倒很放在心上?」

「這個嘛……我離開內城也這么久了,夏庄主該比我清楚的。」沈鳳鳴道。

一旁陳容容似覺尷尬,道:「都不早的了,飯菜都熱了好幾回了,還不去吃飯在這里多說些什么!」

夏錚才罷了,而沈鳳鳴卻分明看見兩人往中庭走去時,交換了一個眼色。

果然有問題。一定有問題。只是不確定,究竟是什么問題。他們對君黎的關注,究竟是否如朱雀所猜測的那般?算算年紀,若君黎真是夏家的兒子,該比夏琝大,是他們家的長子。那么久以前的事情,庄子里除了夫婦兩人之外,還有誰會知道呢?

他就想起了副總管李曦緋。只是,今日因為婁千杉的事情實在已經筋疲力竭,無論是身體還是精神,都不想再牽扯旁的事情了。何況晚上終究還是不放心,要去看著婁千杉——其他事情,便還是來日再說吧。

婁千杉卻終於睡著了,是那種看起來總算不那么危險的睡。被朱雀點了穴,自然是動都不要想動一下,血氣不流通,當然也就流不出血來了。

陳容容已經著了人給婁千杉擦拭凈了身上的血跡,換了干凈衣服,也換了房間,置換了寢具。是時已算開了春,天氣已不是最冷,可屋里的火盆還是熊熊燒著烤著,加上那一床厚厚的被子,才讓血氣不足、冷入骨髓的婁千杉能睡得穩當。這樣看起來的她才重新干凈而有了些活力。

沈鳳鳴放心了些,恍恍惚惚間靠著桌子,也做了個夢。這夢也因室內的溫暖而變得溫暖,恍然有一首溫暖的歌,是熟悉的人在唱的。

雨晴煙晚,

綠水新池滿。

雙燕飛來垂柳院,

小閣畫簾高卷。

好悠遠的半闋《清平樂》,他都記不起自己什么時候聽見過的,怎么竟這么熟絡地入了自己夢來。唱歌的人好像離自己很遠,仔細看,自己所處之處怎么是一處荒荒的院子,不過外面有那幾樹梅花綻得正美,而放眼望去,目力能視的方圓,都見不到旁人。

好好的一首曲子在下半闕轉悲,就像夕陽落下天地忽然變冷。他忽然憶起什么,忙不迭跑出所在的院子,朝那歌聲跑去,那歌聲還伴著些零碎的琴聲,到了近前,好清楚已經不是《清平樂》,變成了另一首曲子,滿懷感傷卻又滿懷期待,似乎悲涼卻又帶著憧憬。可他聽清這曲的時候,卻忽然嚇了一跳,睜開眼睛,驚醒過來。

——怎會夢見這一首?

他揉揉眼睛。火盆黯淡了,難怪會忽然覺得涼意上來。他忙取一根干柴去盆里撥弄了下,將那火又點旺,才重新坐下,漫不經心回憶起這個古老的夢,和夢里這一曲古老的歌,下意識地,口中竟也輕輕吟唱起它來。

君不行兮夷猶,

蹇誰留兮中洲?

美要眇兮宜修,

沛吾乘兮桂舟……

他哼了兩句,忽然失笑。那一日在徽州那小小客棧里無意中聽見秋葵唱起這首曲,那種錯覺,真好似回到了幼年。如果不是君黎忽然來了打斷了她的唱,他是真想那樣默默地聽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