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戲班擋路,恆王出面(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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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瞧瞧這床嘿——這就是人家說的檀木吧?瞧這花兒雕得多精致嘿!」

「你這不廢話嗎?就這張床,得是這姑娘三兩歲的時候就開始選木頭,叫工匠做,先先後後沒有十來年的功夫,可做不出這樣的床來!這就是富貴人家嫁女兒的排場!土包子,沒見過啊?」

「哎?這是什么?這個是衣櫃么我說?怎么這么大啊?」

「看這屏風!這是用玉石雕刻的四君子圖!這一副屏風還不價值幾千貫?」

「看這個嘿!這蒙著大紅綢子的是什么家當?」

「不知道。」

「看上去像是屏風?怎么這么窄呢?至少四扇吧?怎么這個就兩個?」

「富貴人家用的東西花樣兒就是多,咱們貧民百姓知道什么?」

「嘖!你說這會兒若是來一陣風兒把那大紅綢子給掀了,咱們也能長個見識哈!」

「可拉倒吧你!」

趕車的車夫聽了這話忍不住笑了,這些人說的是二姑娘的穿衣鏡啊!跟真人一樣高的,鑲嵌了檀木雕花架子,往那兒一擺,迎面走過來就跟真人一樣一樣的!啊哈哈,你們這幫土包子沒見過吧?

前面給車隊領頭的是馮友存姚四喜等人,這些人身後跟著十六個小廝,每個小廝身上都背著個褡褳,褡褳里裝的是黃橙橙的新錢。每到路口拐彎兒什么的,便有一對小廝抓一把錢,滿滿的撒出去。

黃橙橙的銅錢落在青石板鋪成的街面上,叮叮咚咚的響,引得一些貧苦庶民忙忙的撿。

車隊穿過紛紛雜雜的鬧市街,進了寬敞的平安街,雜七雜八小商小販少了,來往的庶民們卻多了。

馮友存笑著跟姚四喜說:「估計是這些人都聽說咱們家姑娘今兒送嫁妝,都來瞧來了。」

姚四喜笑道:「這還用說?就咱們二姑娘這嫁妝,我敢說,不比那些公侯家的姑娘差。」

「那還用說。」馮友存得意的笑,他家姑娘可是有長公主和國公府添妝,如今姑娘是五品醫官,連宮里的娘娘都有賞賜,這體面,公侯家的姑娘未必有。

姚四喜笑著吩咐旁邊的小廝:「那誰,錢多撒點兒,讓京城的老少爺們兒們也沾沾咱們家二姑娘的喜氣兒。」

「好唻!」旁邊的小廝聽了,忙大把的抓錢,一邊走一邊往兩邊撒,引得更多的人去撿。哄哄鬧鬧,好不喜慶。

又走了一段路,前面卻見一群人堵住了街面,不知圍在一起做什么。馮友存因道:「誰過去瞧瞧,前面兒是怎么了?」

李忠怕旁人不會說話兒耽誤了正事兒,忙應道:「我去。」

馮友存不放心的叮囑:「快去,不管是什么事兒,好生給他們說,讓他們先散開,姑娘的嫁妝不能耽誤了吉時。」

「明白。」李忠答應著下了馬,匆匆往前面去,擠入了人群中。

李忠一擠進人群里便被眼前的景象給氣壞了。原來是一班兒唱小戲的在這里臨時劈開了場子唱戲,唱戲倒也罷了,卻偏生唱的是一出《雪梅吊孝》!

且不說這本不是什么主流的戲劇,李忠也根本沒見過,單看那小花旦一身重孝的打扮,李忠的臉便沉了下來。這大早晨的,誰閑著沒事兒在這里擺這么一攤兒啊?這不是明著惡心人么?

「嗨嗨!」李忠抬手拍了拍一個正在敲小鼓的男子,「別敲了別敲了!」

那敲小鼓的男人回頭看了李忠一眼,詫異的問:「這位爺,您有什么事兒?」

不管這幫人是干什么的,李忠本著息事寧人的態度,從荷包里拿出一錠銀子來壓在那架小鼓上,喝道:「別唱了,趕緊的,拿了錢請讓個路。這兒什么地方啊你就在這兒搭戲台子?小心一會兒順天府尹的人把你們都給抓了!趕緊的,走吧!」

鼓點一停,吹嗩吶拉二胡的也就停了,吹拉的停了,唱戲的小花旦自然也停了。整個小戲班子的人連同周圍看熱鬧的百姓都瞅著李忠手里的那錠銀子。

「怎么著?嫌少?」李忠看著那個敲梆子的男人,這人一看就是領頭的,穿的衣裳跟別人都不一樣,所以李忠也不找別人問話,「嫌少你報個數,爺如數給你。」

那人看著銀子咽了口唾沫,這一錠銀子至少十兩,的確不少了!他們這些人忙忙活活一大早晨,雇主也只給了五吊大錢。只是,這些人出來賣藝求生存,也明白一個道理,有的錢能拿,有的錢不能拿。

這男人為難的笑道:「這位爺,實在抱歉,我們……也只是拿錢辦事兒而已,有人給了我們錢,讓我們在這里唱這一出戲,我們也不敢不聽啊!爺您是貴人,別跟我們這些卑賤的人一般計較,我們唱不久,就把這一出唱完了就走,成嗎?」

「不成!」李忠火了,「趕緊的給老子滾開讓路,不然老子告你們擾民,看順天府的老爺不抓了你們這些雜碎去吃牢飯!」

「喝!這位是什么來頭啊,這么大的氣勢?」人群里有個高亮的聲音陡然響起,壓了李忠一頭。

李忠已經明白過來這事兒是有人故意搗亂,只是在嫁妝的必經之路唱吊孝的戲碼,這也忒下三濫了些,於是他轉身看過去,想看看是什么人敢如此放肆,公開向姚衛兩家挑釁。

人群里擠出一個人來,一身青衣短褂,卻都是精致的錦緞,一看便是富貴人家的仆從打扮。

這人李忠認識,是誠王府的人,一般二般不好得罪,於是拱了拱手:「羅爺。」

「喲,你還認識我?」羅三有哈哈一笑,上下打量了一下李忠,然後恍然點頭:「你是定候府的人吧?我瞅著你眼熟。」

「在下李忠。」李忠勉強擠出一個笑容來,耐下性子跟羅三有商議:「今兒是我的老主子姚家二姑娘送嫁妝的日子,大隊的車馬已經到了,羅兄,你看是不是讓這些人先散了?有什么話兒都好說。」

羅三有似笑非笑的反問:「哦,先散了,有什么話兒都好說?」

「是。」李忠點點頭,心里把這人的祖宗八輩兒拉出來挨個兒問候。

「還真是對不住了。」羅三有皮笑肉不笑的哼哼了兩聲,轉過頭去呵斥那幫小戲班子:「接著唱!誰叫你們停下來的?看見錢了是吧?要錢不要命是吧?!」

戲班子的人一聽這話,嚇得趕緊的又吹打起來。那小花旦嚇得聲音都顫了,三下兩下都找不著調兒,急的真的要哭了。

「停!停停停!」李忠伸開雙臂把嗓門兒拔到最高,把鑼鼓聲都給壓了下去,然後深吸了一口氣,放低了姿態問羅三有:「羅爺,這到底怎么個意思?是王爺的吩咐?還是世子爺的吩咐?您給個准話兒,我回去跟我們大人說,等過了這事兒,我們大人自然會拜上誠王爺,給王爺個說法,成不?」

「別介!」羅三有擺了擺手,「我沒那么大的臉,府里王爺和世子爺的差事也輪不到我這樣的人去巴結。姚大人怎么樣也不是你這奴才能說了算的。咱們還是各說各話,各辦各差吧。」

李忠從心里罵了一句我操你姥姥的王八蛋!卻還得壓著火氣盡量不翻臉。

奈何姓羅的這貨是好話說盡,就是不松口,還一疊聲的催戲班子的人趕緊的唱起來,還說捏死這些人就跟捏死一只螞蟻一樣簡單,雲雲。

後面馮友存和姚四喜已經聽小廝說明了前面的狀況,他們一邊吩咐小廝們拿錢把圍觀的百姓們打發走,一邊叫人告訴後面的馬車放慢速度。馮友存又親自下了馬往前面來跟羅三有交涉。

馮友存是有年紀的人,說話也和軟些,又把皇上賜婚和鎮國公府搬出來,羅三有的臉上方有了幾分松動。說話也沒那么硬氣了,卻抱拳沖著馮友存哀求:「老兄你是個明白人,咱們做奴才的只能聽命辦事兒,今兒我站在這里怕是個死,但若是走了,回去也是個死。左右是死,我總不能落個背叛主子的名聲……」

「讓開!讓開!」羅三有的話沒說完,便聽見旁邊有人高聲喝道:「順天府辦案!都讓開!」

眾人聞言不敢怠慢,忙急匆匆閃開。戲班子那幾個人不知該退還是該守,但一個個也不敢出聲了,那一身重孝的小花旦也悄悄地躲了起來。她可聽見了,他們當家唱戲擋住的可是有皇上賜婚的定遠將軍未來的夫人,他們不過是微賤小民,哪個也得罪不起。

馮友存和李忠對視一眼,心里都默默的嘆了口氣,這事兒辦的……回去真不知該怎么跟主子說,這幾輩子的老臉可都掛不住了!

順天府尹不是一個人,除了身後的一干衙役之外,他的身邊還有個一身絳紫色錦緞騎裝的男人,此人不是別人,乃是衛章的四個鐵桿兒副將之一,名喚趙大風。

趙大風也不過二十來歲的年紀,只是卻長了一張黝黑的臉膛,五官不怎么出眾,有一雙刁鑽的小眼睛,別的倒還罷了,偏生他還留了兩撮胡子,縱使身著華衣卻是一副無賴相,一看就不好惹。

眾人都沒開口,趙大風先嚷上了:「這大街上是搭戲台子的地方嗎?一大早晨在這里號喪!前幾天老子得到情報說有刺客潛入京城,意圖對吾皇不利,你們這些人個個兒可疑!」

順天府尹聽了這話不由得皺了皺眉,咳嗽了兩聲提醒旁邊這位注意措辭。

趙大風才不管呢,他從小就是無賴誰的話都不聽,爹娘都被他氣得半死。也只有衛章能管得住他。所以順天府尹就是把心肝肺都咳嗽出來他也不理會。

不過今兒倒是例外,看在他家將軍有喜事的份上,給了順天府一個台階下,一揮手,嚷道:「周大人不舒服,染了風寒,今兒我趙大風就替他執行一回公務。來人,把這些擾民的狗東西都給我綁了!」

跟在後面的衙役之中立刻有人上前動手綁人。

「嘿!嘿!什么跟什么啊就綁人?」羅三有立刻蹦出來阻擋。

「你是什么人,膽敢妨礙順天府的人執行公務?來人,一並綁了!」趙軍門一聲令下,立刻有人上前去綁羅三有。

「放開!放開!」羅三有跳腳罵娘:「都他娘的瞎了狗眼?!老子是誠王府的人!」

「嘿!你膽子不小啊!」趙大風笑眯眯的抹了一把小胡子,「敢妄稱是誠王府的人?誠王爺是何等尊貴,門下怎么可能有你這樣的癩皮狗?!先給我綁了,回頭爺親自去誠王府問個明白。你若真的是誠王府的人,爺自然會跟王爺請罪,若不是……哼!小心你的狗頭!」

「放屁!趙賊!你他娘的敢說不認識老子?!」羅三有見有人真的來綁自己,立刻叫嚷起來。

趙大風啐了一口唾沫,罵道:「娘的,給老子卸了他的下巴,叫他胡咧咧!」

旁邊立刻有人上前去一抬手,五指一錯,羅三有的嘴巴就歪了,合也合不上,口水滴滴答答的往外淌哼哼吃吃的,好像還在罵娘。

「走了!開道!」趙大風大手一揮,帶著順天府的人頭前開路,引著後面的嫁妝車隊繼續往前走。

馮友存攥著一方紫紅的帕子擦了擦額頭的汗,擺擺手示意李忠等人啥也別說了,趕緊的上馬,千萬別耽誤了吉時。

趙大風扯著順天府尹上馬,一邊走還一邊說笑:「周大人,回頭我請你喝酒。我那里還存著幾壇子二十年的女兒紅,保證讓你喝的痛快。」

順天府尹苦哈哈的咧著嘴:「趙軍門,你這一大清早的把本官從被窩里拉出來,感情就是為了請本官喝酒?」

「哎我說周大人,這可是你的不是了。我誠心誠意的請你喝酒,你怎么能這樣呢?」

「我堂堂順天府尹給你們家將軍夫人開路送嫁妝?回頭皇上問起來,你可給我兜著。」

趙大風濃眉一挑,小眼睛一瞪:「嘖!會說話嗎?這叫奉公職守,盡職盡責,為京城百姓滌盪晦氣,為皇上盡忠。我跟你說實話吧周大人,前些日子有一撥刺客想要行刺皇上,被我家將軍給捉了。這陣子看見那些奇奇怪怪的人你最好都給抓進順天府里審問審問,別回頭真出了什么漏子,你可吃不了兜著!」

「得!我還得謝謝您哪!」順天府朝著趙大風抱了抱拳。

「哎,不客氣。」趙大風美滋滋的笑著。

跟在後面的順天府衙役面面相覷,這趙軍門的臉皮也忒厚了吧?

沿著這條路往前,兩個路口之後的拐角處,停著一輛雙駟烏木雕花大馬車。

一個皂衣家仆匆匆的跑過去,在車窗跟前回了幾句話,車窗簾子倏地一下被掀開,露出雲瑤郡主那張憤怒的臉:「你說什么?」

皂衣家仆囁嚅道:「郡主,羅三有被姓趙的給綁了……」

「廢物!」雲瑤憤怒的罵了一句,又吩咐:「不是還有三個戲班子么?接著鬧。」

「郡主,有順天府的人給那車隊開道呢,還有那趙大風也拉著順天府尹一起,兩個人有說有笑,看上去很是親密。郡主,要不這事兒……還是算了吧,王爺知道了……」

「閉嘴!我做事輪得到你這狗奴才指手畫腳?!」雲瑤冷聲呵斥,「去!告訴那些戲班子,唱的不好,看我能不能揭了他們的皮!」

那皂衣家仆苦著臉答應著,正要轉身去辦事兒,卻見身後來了一隊人馬,為首之人一身黑緞錦綉團花蟒紋袍服,頭上金絲冠,正面大紅纓絡中,顫顫巍巍的金絲挑著一顆鴿蛋大小的東珠。

「喲!這不是恆郡王么!」家仆不敢怠慢,忙躬身跪拜請安:「奴才給王爺請安。」他這一跪,身後趕車的,隨行的,保護的等五六個家丁也都紛紛跪拜。

三皇子雲珉,慧貴妃所出,四年前行加冠禮之後從皇宮里搬出來,自立門戶,卻一直沒有封號。前陣子因給六皇子輸血,皇上念其友悌兄弟,堪為皇子表率,冊封為恆郡王。

雲瑤在馬車里聽見動靜,也不得不下車行禮。

雲珉卻不叫那五六個家仆起身,只走到雲瑤跟前,微笑道:「瑤兒妹妹,好巧。」

「是啊,好巧。」雲瑤擠出一個微笑來。

「有陣子沒見你,父皇去行宮避暑你也沒跟著七叔一起去,不知妹妹去了什么好玩的地方?」雲珉笑眯眯的問。

雲瑤暗暗地惱怒,這人分明是故意的。之前她因為皇上給衛章姚燕語賜婚的時候鬧了一場,後來不知怎么驚動了皇後,皇後把她叫進宮里去說了些莫名其妙的話,便讓她去慈心庵里抄了一個月的經書。

這事兒大家明著都說不知道,可心里都有數,誰都不曾提過。今日他恆郡王偏偏問到了臉上!

雲珉似是不在乎雲瑤怎么回答,只自顧笑道:「我正要去蘇月齋吃早飯,聽說他們那兒豆腐皮的包子不錯,你要不要一起?」

「我……」雲瑤咬了咬牙,心有不甘。

「走吧。你肯定沒吃過吧,我保證你去了不會後悔。走的時候再帶幾個給王妃嘗嘗,說起來我也好久沒去給皇叔請安了呢。」雲珉說完,直接吩咐跪在地上的幾個奴才:「趕緊的,服侍你們郡主上車,晚了那包子可就賣沒了。」

「三皇兄,我……」雲瑤還想說什么,卻被雲珉笑著打斷:「他們家的包子每天早上只有四十籠,晚了就真的沒了,快走吧。」

雲瑤無奈,只得轉身上了馬車,吩咐車夫:「跟上三皇兄的馬。」

車夫爽快的答應了一聲,牽著馬車調轉方向,追著三皇子的方向一溜兒開拔。

不說雲珉帶著雲瑤去吃什么豆腐皮的包子如何,且說趙大風帶著順天府的人一路說說笑笑在雲都城繞了半圈兒到定遠將軍府,這路上順天府的衙役在趙軍門的英明指揮下又捉了一個鬼鬼祟祟藏在巷子里的戲班子,巧的很,這戲班子里的小花旦也是一身重孝,不用問,肯定也是准備唱吊喪的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