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簪纓世家(可以訂閱了!)(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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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那么一句話說『富不過三』。便有人覺得,門閥之家每經過三代便會有一次消沉或者敗落。有的人家在這樣的時候挺不過去就徹底的消沉下去甚至永遠的銷聲匿跡,但也有門閥士族則因為家學的傳承而東山再起。

姚燕語身為一個負有兩世才學並熟悉上下幾千年古國甚至世界興衰史的人,自然更明白這個道理。所以她在功成名就之後,便更加注重家學的傳承。所以在寧侯府,總會有一個孩子被從小培養成寧侯這一爵位的接班人。不一定是長子,可以是任何一個兒子,只要他對行軍打仗感興趣,寧侯夫婦都會不遺余力的培養。

作為皇帝,籠絡權臣的最有力的辦法就是聯姻。大運皇帝自然也不例外。

姚燕語的兒女們開始,寧侯府的子女們總是大雲皇室聯姻的首選。但姚燕語深知,離皇位太近的人從來都沒有好下場,所以對於和皇室聯姻的事情,她從來都主張:衛家男兒尚主可以,但女兒決不能入宮做妃嬪,做皇後也不行。

因為她在衛家地位的特殊性,自然最大的原因是丈夫的寵愛,姚燕語的這些觀點都被當成衛氏家訓一代一代的傳承下去。

當然,單只因為『女兒不入宮』這一條,衛家便沒少受皇室的為難。

但是宦海沉浮,衛家人憑著驍勇善戰,憑著用兵如神,憑著醫術精妙等安身立命的本事,在大雲朝二百多年的歷史之中,雖然飽經風雨,但還是把先祖用血汗掙來的爵位給保到了最後。

寧侯這個爵位一代一代的傳承下去,直到剛到弱冠之年衛家第七代嫡長孫衛長卿襲爵,執掌寧侯府,而他的父親,一直喜歡研修醫術和道術的寧老侯爺一把肩上的重擔放到剛成親的兒子身上,便離開京都直奔了武當山。

——

適逢當時,君主荒誕,沉溺女色,廟堂之上奸臣當道,後宮之中太後跋扈,把大雲上下弄得雞犬不寧。

衛長卿襲了爵位之後也只是在家里讀書練劍。幸好他的新婚妻子唐氏乃是將門之女,唐家跟衛家又是世家之好,二人自幼青梅竹馬,又有同樣的喜好,小日子過得也還算安寧。

然而安寧的日子並沒有多久,就被一本奏疏打斷。那時唐氏剛剛懷了身孕,他們夫婦二人還是新婚燕爾。

陳孝耘的門生參奏寧侯不思作為,拿著國家俸祿,每日只沉溺於閨房之樂,是為不忠。

原本是一封不痛不癢的奏疏,當時的大雲朝,拿著俸祿不作為的王公侯伯又何止衛長卿一人?但陳孝耘卻拿著這本奏疏大做文章,意圖削去衛長卿的一等爵位,降為一等伯。

寧侯之位傳承了七代人,若在自己的身上被削去,衛長卿自問自己死後無顏見先祖。

唐氏自然也明白自己夫君心里的苦楚,於是親自研磨陪著衛長卿,夫婦二人斟酌字句,上了一道奏疏,自請赴西疆,為大雲守疆衛土。

這一道奏疏遞上去沒兩天就批復下來,皇上竟然准了。

當時的西疆平靜安寧,牧人安靜的放牧牛羊,絲綢之路暢通,晉西人把大雲的絲綢茶葉直接賣去了草原和沙漠的另一邊的冰雪之城莫斯。像衛長卿這樣的世家武將都在帝都享受祖蔭榮華,能遠赴邊疆親自戍守邊關的,衛長卿是第一人。

而他當時走的時候也沒想到,那次離京,竟然一走就是二十年。

——

又是一場殊死拼殺。

回來的時候身上不知又添了多少道傷口。然而,每次回來,都像是撿了一條命,心里除了疲憊還有慶幸。

衛長卿一身血漬塵土從站馬上跳下來,被他已經十八歲的兒子扶住。

「父親!沒事吧?」衛奕星關切的看著臉上有一道血痕的衛長卿。

「沒事。」衛長卿拍了拍跟自己一樣高的兒子,淡然一笑,「你母親呢?」

「母親去看傷兵了。」

「哦,有水嗎?」

「有。」衛奕星忙把自己腰上的水囊解下來遞上去。

衛長卿拔去水囊的塞子,仰頭灌了幾口水,西北草原上的水是冰山上流下來的雪水,沁涼而甘甜,一路廝殺回來喝幾口,身上的疲憊頓時驅散了兩分。

「軍糧的事情怎么樣了?」衛長卿把水囊遞給自己的兒子,大步流星的往帳內走。

「……」衛奕星在開戰之前奉命去迎糧草,卻空著雙手回來。此時面對父親的問詢,他愧疚的無話可說。

「怎么了?!」衛長卿頓時升起不好的感覺,猛地回頭盯著自己的兒子。

「父親,兒子沒有在指定地點接到糧草,之後兒子又往前迎了五十里,卻被晉中知府給攔住,他說中原發生了災荒,陛下把給我們的軍糧拿去賑災了。」

——

衛長卿聽見這個結果以及這個理由的時候腦子里瞬間空白。

他揮灑沙場二十年,從一個年輕的,別人眼里世家紈絝子弟的少年貴公子到如今能夠讓西北二十萬大軍幾十個領兵將軍心服口服的人,其中經過了太多的殘酷,早就練成了一副鋼鐵心腸,情緒早就不再輕易失控。但那一刻,他的怒火忽的沖上了腦門,恨不得直接率兵殺回帝都城。

這些年,朝廷對災民和軍隊兩邊支應,拿著災民搪塞軍隊,又拿著軍隊搪塞災民,而那些貪官們卻在其中中飽私囊的事情早就不是秘密。

平時,衛長卿也只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靠著跟敵人交戰繳獲的戰利品自給自足養著二十萬人,這日子過的早就捉襟見肘。若不是他為人強硬,軍紀嚴明的同時又要寫著晉西晉中的商戶捐獻糧草給他們,這二十萬人早就散了。

不過是瞬間的憤怒,衛長卿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便把胸口里的沸騰壓了下去,轉頭不動聲色的問兒子:「趙將軍回來了嗎?」

衛奕星沒想到自己的父親能這么冷靜,一愣之後方回道:「還沒有。」

「北線戰事激烈,那完顏恪不是好對付的。你帶一隊人去接應一下趙將軍,務必在天黑之前結束戰斗。」

「是。」衛奕星拱手領命,轉身離去。

看著兒子修長的背影,衛長卿輕輕地嘆了口氣——衛家人為大雲朝世代效忠,而朝廷卻已經從里到外腐爛到了極致,他也是時候為將來為子孫做打算了。

——

衛奕星帶了一萬人去接應趙子靖,卻在二更天的時候才回到了營地。

而平西大元帥衛長卿坐在西涼城外的中軍大帳里看著兒子一身血跡背著重傷的趙子靖闖進來,心頭猛地一揪。急忙起身問答:「子靖怎么了?!」

「父帥!趙叔中了毒箭,兒子已經給他處理過傷口了,應暫時沒有性命之憂。」衛奕星把重傷昏迷的趙子靖放到一旁的椅子上,抬手狠狠地抹了一把臉上的汗水和灰塵。

「怎么現在才回來?!」

「趙將軍被他們纏住了,一時無法脫身。兒子趕過去的時候他們已經死傷大半!我們好不容易擺脫了對方的死纏,卻在回撤的時候走錯了路,莫名其妙的遇到了敵軍的一支送糧草的隊伍。趙將軍想要劫了他們,所以我們又干了一場,劫了他們的糧草和馬匹。」衛奕星說完,又嘆了口氣,「只是,如此一來,我們又損失了一千多人,趙將軍也中了他們的毒箭……這事兒也不只是趙將軍一個人的決定,兒子也覺得到嘴邊的肥肉不能不要,所以,如果父帥要怪,就怪兒子吧。」

「混賬東西!」衛長卿怒罵了一句,卻又無奈的嘆了口氣。軍中的糧草已經不足五日的用度,若是再沒有補給,死的可不只是一千多人……

「行了,還不滾下去處理一下你的傷!」衛長卿皺眉呵斥道。

「是。」衛奕星偷偷地笑了笑,轉身跑了。

衛長卿看著那年輕的背影,再次嘆息——

人生最痛苦的事情不是美人遲暮英雄白頭,而是徒有一腔抱負一身武功卻沒有一個值得為之拋灑熱血奉獻青春的國家!

——

經過這次的大戰,平西大軍和西回鶻各自休兵。

不是他們不想打了,而是實在沒辦法再打了。這一場大規模戰爭的結果是勝的慘勝,敗的慘敗,雙方都沒有再戰的力氣了。

原本二十萬平西大軍再次清點人數的時候只剩下了不到十二萬。那八萬兵將的鮮血足以把整個河套一帶肥沃的草原染城紅色。

夕陽如血,溫暖的晚霞籠罩著殘破的城池。

何為名將之後?

何為簪纓世家?

而忠誠,又是怎樣的一種執著?

一身黛青色戰袍的衛長卿站在城門之上看著面前一片戰火過後荒涼的土地,心里反復的問自己。

「侯爺。」

溫婉的呼喚把他的思緒打斷,回頭,一個身披戰袍的女子素面朝天站在他的身後。

「沐月,過來。」衛長卿伸手牽過夫人的手把她拉到身旁,繼續轉頭看著落日。

「侯爺,你在這里站了半天了,是有什么心事嗎?」唐氏順著丈夫的目光看過去,被夕陽的余暉照得有些炫目,於是微微的蹙起了眉頭。

「我們的糧草明天就要斷了。」衛長卿微微嘆道,「而身為大元帥的我,卻一點辦法都沒有了!」

「要不妾身回一趟京城?」唐氏也嘆了口氣。

自從衛長卿離京來到西疆,奸黨便開始對一直不能收服的烈鷹衛下手,想要讓錦鱗衛取而代之。五年前,內閣首輔陳孝耘不知怎么說服了皇上下了一道聖旨,要取消烈鷹衛,將其改為一支分隊編入由太後掌控的錦鱗衛麾下。出身將門秉性剛烈的唐沐月怎么能咽得下這口氣?看不慣陳孝耘那些人的行徑才在五年前帶著兒子跑到了西疆來。

後來,幸虧唐毅將軍有些手段,聯合靖海侯把勢力隱藏保留,在舍棄一部分烈鷹衛的狀況下保存了一定的實力。否則烈鷹衛將近二百年的精英衛隊以及情報網就會全然葬送在奸黨的手中。

「就你那火爆脾氣?回京城又能怎么樣。」衛長卿又輕輕地嘆了口氣。

唐氏緊皺了蛾眉,咬牙道:「那我們怎么辦?難道就在這里等死?」

「會與偶辦法的。」衛長卿淡淡的笑了笑,握著夫人的手緊了緊,「今晚我悄悄地出去一趟,你要配合我演一出戲。」

唐氏立刻勸道:「主帥離營可是天大的事情,侯爺有什么事情不能交給妾身去辦?」

「你別的擔心,我不過是去找一下晉西商會的會長再想想辦法。」衛長卿低聲說道。

「他們今年已經給了我們三十萬石糧草。晉西一帶連年干旱,百姓們也是食不果腹了。」唐氏輕輕搖頭。

「百姓沒吃的,但那些商戶們肯定有糧食,因為江南的收成還不錯。」

「侯爺說的是,江南一向富庶,就算收成不好,他們還有幾個大碼頭。有南洋的糧食運進來。」

衛長卿無聲的笑了笑,湊近了唐氏的耳邊低聲說道:「我找人聯系了東陵王。」

「東陵王?」唐氏驚訝的看著自己的夫君,「他可是叛逆之後……」

「那只是皇室兄弟之間的爭斗。跟我們沒有關系。我們要的,是要保住這西涼城以東的大片土地和數萬百姓不遭受戰火的荼毒而已。」

「侯爺?」唐氏對衛長卿說出的話倍感詫異。

「有時候我在想,或許東陵王即位,會讓這大雲的天空換一個顏色。」

「侯爺!」唐氏低聲驚呼,片刻之後又無奈的點頭:「王爺說的也是。妾身聽說那東陵王雖然年少體弱,但卻是個飽學之士。」

「至少他不會重用陳孝耘一干奸黨。」衛長卿嘆道,「這些寒門士子出身的家伙們,滿門心思都是搜刮貪墨,恨不得把天下財富都摟到自己的懷里。」

城頭上,寧侯夫婦站在夕陽下悄悄地談論,不遠處守衛的士兵悄悄地看過來,都以為那是一副夫婦恩愛的場景,誰都想不到那夫婦二人談論的卻是天下大局。

——

當晚,衛長卿換過夜行衣還沒出門,衛奕星便沖了進來。

「父帥!」衛奕星焦急的喊了一聲,詫異的看著衛長卿,「你這是?」

「有什么事情快說。」衛長卿看著兒子焦灼的神色冷聲道。

衛奕星輕聲一嘆,低聲說道:「剛收到舅父送來的消息,陛下駕崩了。」

「什么?!」衛長卿和唐氏同事愣住。

「時間是五天前。」衛奕星低聲補充道。

「怎么會……」衛長卿皺眉看向唐氏。

唐氏也搖了搖頭,對此事她一樣深深地不解,皇上不過而立之年,雖然一直沉迷女色,但身體也不至於如此不堪。怎么會忽然駕崩?

「這事兒其中必有蹊蹺,不過,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星兒你既然來了,就陪你母親守在這里,為父有事要出去一下。」

——

那個晚上,衛長卿悄悄地離開西涼城去了晉中,見到了當地的商會副會長,拿到了十萬石糧草和雲啟的一封書信。

就是那十萬石糧食幫他度過了有一個難關。所以直到後來李闖登基稱帝很久,甚至李鈺通過晉西商人給他送了幾倍的糧草來甚至拿出了百草鼎,他都沒把大周王朝放在眼里。

因為衛長卿早就跟東陵王達成協議,要助他奪回大雲江山,重整山河。只是後來他有些不明白,為什么東陵王布局多年,卻最終發兵西南而放棄了收復江北半壁河山。

他衛長卿不是八卦的婦人,但事關天下格局,有些事情他不得不問。

等京中消息傳來時讓他更為驚訝的是——東陵王雲啟竟然為了大周公主而放棄揮師北上的絕好機會,心甘情願跑去渝陽去做個西南王?

果然是兒女情長英雄氣短,想不到東陵王這樣的人也難過美人關。

衛長卿還沒來得及感慨幾句,西回鶻又發起進攻,他有不得不披上戰袍打仗去了。

又是數日酣戰,一番廝殺下來,雙方各有損失,戰爭再次陷入膠合狀態。

恰逢此時京中來信,說北方戰事連連失利,唐毅將軍身負重傷,烈鷹衛要跟隨大周公主一起上戰場,衛長卿才忽然想起,如今在帝都城中執掌江山的是大周天子——那個曾經的東陵商人。

——

烈鷹衛能有多大的能力,衛長卿已經沒有多少把握。雖然有唐毅和蕭祚在,但畢竟經過好幾年的打壓,任何一支精英力量,都來自朝廷的培養和維持,在政權的打擊之下,烈鷹衛還能保存幾分戰斗力,真是不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