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檣櫓煙滅談笑間(6)(1 / 2)

香色傾城 常書欣 3103 字 2022-1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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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山間景象總是最美的,早起的鳥兒婉轉的啼聲,打鳴的公雞嘹亮的叫聲,給氳氤著霧氣的山里景色添上了幾分動感,響馬寨錯落有致的建築,像一個鑲嵌在青松翠柏中的世外桃源。

一大早,一輛奧迪a6駛上了晌馬寨的停車場,很安靜地停在單勇那輛破長安的邊上,車里的人在等待時無聊地打開了音樂,放著一段平時最愛聽的古箏,高山流水,叮咚的琴聲和著車窗外的環境,說不出的契合。

是秦老板,此時的心境卻和琴聲和山景實不相符,一天一夜沒有合眼,精神卻像注射過雞血一樣興奮,是一種在驚懼中的興奮。養殖場上千頭牲口炸群,冷庫莫名其妙的氨泄露,這些到現在都不知道怎么發生的事,生生地把幾十年的奮斗成果付諸東流了。

終於打探到孔祥忠的確切消息了,被關進了第一看守所,透露消息的某領導電話里隱隱晦晦談到,這一次危害公共安全事件,市長辦公會議的決定是從嚴、從重、從快處理,而且是波及到整個販運和屠宰行業。

如果能給他一點喘息之機,秦軍虎相信多花點錢能擺平,那怕有點時間,查查詳細的經過也成,他相信,總能找到點端倪。可偏偏根本沒有機會,不但孔祥忠沒有,他也沒有了,從昨晚開始電話不斷,催要所欠貨款的、催著要商討貨物賠償的、還有追著要往來賬務中欠款的,秦軍虎干脆關機了,他知道,大廈將傾的時候,環伺將全是落井下石的人。根本無力回天。一個氨泄露而且隱瞞真相,直接把他推到了公敵的位置,過不了今天,冷庫恐怕也要遭遇和養殖場同樣的下場。

於是,擁資千萬的秦老板成了無家可歸的人。游盪了一夜,秦軍虎卻是鬼使神差地把車開到了晌馬寨,此時想見一見那個剃著鍋蓋頭男孩的期待特別強烈。

他很奇怪這一切是怎么發生的,怎么會發生得如此迅雷不及掩耳,一夜之間傾倒了蒸蒸曰上的事業。怎么會那怕一點端倪也沒有看出來。這一行里的人他自詡也能揣摩透個七七八八,包括做儲運的同行、包括肉聯廠和經銷商那群殲商、包括各地的供貨商,包括驢園史家村那個老對手,可唯獨沒有看清楚的,就是眼前住著的這一家,隱隱他感覺到了,自己一生最大的錯誤就犯在這里。

吱啞聲響,門開了……是早起的單長慶,秦軍虎看了幾眼,有點印象,曾經認識的人里,從巨富到赤貧的不少,單長慶就算一個,驢苑酒樓開張的時候,他和孔祥忠還去嘗過鮮,那時候風光照人的單老板差不多和他能是個平起平坐的位置,不過此時,卻是推著一輛手推車,車上推著掃院的垃圾和爐灰,打扮像一個鄉下農民一樣。

怪怪的感覺,秦軍虎拿不定主意,是不是下車,等單長慶推車返回的時候,終於還是開了車門,站到車前,勉強地笑著喊了聲:「單老板,還認識我嗎?」

「你是……」單長慶看著面前,西裝革履,頭發稍有散亂,面白無須的這位成功人士的打扮的人。搖了搖頭。

「貴人多忘事啊,您的驢苑酒樓開張的時候,我去捧過場。」秦軍虎笑著道,套著近乎。

「很久以前的事了,連我自己都快忘了。」單長慶笑道,雖然有點老態,不過精神挺好,訝異地回問了句:「您是?」

「哦,我現在是您兒子的朋友,有點生意上的事找他聊聊,我的時間不多了,馬上就要走了。他在嗎?」秦軍虎問,很客氣。

「哦,還睡著呢,我去叫他啊。」單長慶笑道,不過有點狐疑地回眼看了看車和人,拍拍腦門也想不起自己認識過這個人。

過不久,院子里響起了一個大男孩的聲音「誰呀爸」,然後是濕漉漉個腦袋從木門里探出頭來,肩上還搭著毛巾,在看到秦軍虎的一剎那,讓單勇的眉頭皺了皺,就著毛巾抹了把臉,眼睛瞪圓了,睥睨之色出來了,剽悍之氣出來了,一指道著:「你有種,還敢上門。」

「我當然敢,就看你有種沒有,怎么,躲在家里不敢出來。」秦軍虎斥了句,也皺著眉頭,眼中所見此人,似乎太年輕了,太莽撞了,不像自己所想的城府那么深的人。

「呵呵……我現在是敢出門,也敢在家,恐怕你沒這個自由了吧?」單勇說著,上來了,讓他奇怪的,單車只身,沒有帶人,這地方單勇可不懼,一嗓門吆喝一寨人出來,用雷哥地話說就是:嚇死你狗曰的。

不過明顯不是那茬事,走了近前,看著面前西裝革履、依然派頭十足的秦老板,單勇笑了笑,又是和初見完全不同的口吻道:「看著面生啊,我們認識嗎?」

「不認識,如果你想認識的話,我可以自我介紹一下,我姓秦,名軍虎。」秦軍虎很客氣地自我介紹著,根本不像,也沒提倆人結仇的事,單勇笑了笑道:「哦,名人啊,我就不用介紹了,小人物,介紹了你也不會認識。」

「看來,是無法挽回了啊。」秦軍虎淡淡地問。

「哦,您看出來了,那就以你看出來的為准吧。」單勇道,笑了。

「夠快的啊,前後我連兩天都支撐不過去。」秦軍虎道。

「什么意思?」單勇眨著眼睛問,貌似迷懵。

「沒什么意思,只是不想做個糊塗鬼,總得讓我知道栽在誰手里了吧?」秦軍虎道,斜斜地靠著車,像在問一個不相干的事。

「你這么會算計,自己算吧。」單勇道,看不出是真的還是裝的。

「呵呵,我當然算了算,我算著好像沒多大事,負十度以下的低溫冷庫,就有人停了我十個小時電,也僅僅是在貨物的表層結了一層結晶,忘了告訴你了,我最早就是修冷氣機的工人,這個專業我還是了解的,細說起來,我的損失怕是不會很大……還可以告訴你,我的兒子就在國外,可為了以防意外,我昨天連夜把家人送走了,當然,也把能帶走的錢都轉走了,其實在我這個份上搞點生意吧,花不著自己的錢。」秦軍虎道,像是回光返照,莫名地一臉得意之色。

「是嗎?現在雇個砍人的小弟都成問題了吧?」單勇道,一句戳破了,要是沒什么事,就不會紆尊降貴親自上響馬寨了。

「哦,看來你確實知道點。」秦軍虎確定了自己沒找錯人,要是旁人,怕是要被他唬住了,此時眯著眼,打量著單勇,不動聲色地問著:「還知道點什么?不可一世的秦老板就失魂落魄地站在你面前。」

怕是等著對方在得意之時告訴他點什么,那怕是訓斥幾句,那怕是顯擺幾句,也許秦軍虎最想知道是是面前這位究竟是不是他的對手,卻不料一點也不像,單勇笑著搖搖頭:「別看我,看來看去就個破落戶,有什么看的?你走到這位置,干的黑事也不少吧?難道你有把那些見不得光的事都抖摟出來的愛好?最起碼我就知道,你在西苑坐鎮十年,沒少私下買凶砍人吧?要不你都跟我說說?」

「沒錯,砍得不少,包括你。」秦軍虎淡淡地說,試圖激怒對方。

「呵呵,都過去的事了,我原諒你了。」單勇也平淡地道,根本沒有反應。

兩個人相視意外地笑了,似乎有那點惺惺相惜了,一轉眼,秦軍虎和聲悅色地道著:「我想我們還是有共通之處的,不介意作個交易吧?」

「我兜里比臉上還干凈,拿什么和你做交易?」單勇道,根本不漏口風。

「很簡單,我想知道算計我的人是誰?我很奇怪,在潞州這一行里我摸爬滾打了十幾年,還真沒找出一兩天就能把我和老孔折騰窮的人物來,別誤會,我可沒心思報復,我是佩服得不得了。」秦軍虎道,像心悅誠服認輸了。

「做生意的還不就活在算計中嗎?你身邊的都是。」單勇含糊地道,似有所指。

「難道不想聽聽我想拿什么和你交易?」秦軍虎問。

「你沒有什么和我交易的,如果有,就剩下一件事了。」單勇道。

「你猜得出來?」秦軍虎訝異了。

「也許吧,是不是想告訴驢苑飯店怎么被人整垮的?」單勇道,在當時,驢苑酒樓也算行業里的一顆新星了。

「聰明,怎么樣,有興趣嗎?」秦軍虎眼皮跳了跳,沒想到對方反應這么快。

「沒興趣,都過去的事了,就知道了對我們這種小人物又能怎么樣?秦老板,不管你們的來意是什么,恐怕你還是失算了。我們從來就不在一個級別上,你覺得我有那么大能力嗎?」單勇笑著道,給了這個自詡聰明的一個懸念,扭頭要走。對付這種,讓他憚精竭慮比給他的明白要難受得多。一轉眼,秦軍虎喊了聲:「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