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憶時往昔舞翩躚(1 / 2)

香色傾城 常書欣 3288 字 2022-1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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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停了,天放晴了,新年過去了,從酒店的窗戶向外望去,重新熱鬧起來的街市,並未因為逝去了一位名動三晉的教授而減去幾分喧鬧,時間是一只無情的輾輪,不管它輾去的是一個偉大的、還是卑微的生命,都無法阻止它一如既往地向前。

逝者已矣,生活仍將繼續。

行裝早收拾妥當了,左熙穎痴痴地看著窗外的世界,似乎還沉浸在對那位老人的回憶中,似乎還沉緬在這些曰子帶給她的悲痛中,生命之於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詮釋,不過思及己身的時候,總會有很多無法找到答案的念頭,它會讓人迷茫,就像她在思及活著的價值和生命的意義時,永遠找不到一個完美的參照。

即便宋教授也不是,早年顛沛流離、中年藺難、老來無伴,這個讓人景仰的教授要說起來,和普通人的幸福相比都有所不如。

對了,幸福同樣是一個空泛的概念,就像宋教授含笑而逝一般,其實他感受到的,都是刻意制造出來的:假像。也像他身後譽聲四起,假像。

左熙穎輕輕地關上了窗戶,凜冽的天氣讓她覺得有點寒冷,手撫著雙肩,眼睛卻還在看著窗外停車場的方向,她似乎在等一個人,等那個梧桐樹下,吹著輕佻口哨在勾引她的人,想到此處時她笑了,其實想想一切都在情理之中,他能把缺了四位的電話號碼都找出來,宋教授那點淺薄的期待他又何嘗看不出來。只不過讓左熙穎很失望的是,到後來熱鬧的追悼會、再有上百人的送行儀式,他都沒來……後來的後來她才知道,單勇沒來的原因是因為,他帶著人把墳瑩修葺一新,而且清理出來了一條整潔的路,他說,是為宋誠揚教授掃凈了最後一段歸途。

沒人知道他做過這些,知道的只是宋教授有多少聲名遠揚的學生,有多少從世界各地發來的唁電,有多少足矣讓他站在別人仰望高度的著作,甚至根本就沒有人知道,宋教授還有這么一位姓單名勇,險些被潞院除名的學生。

不過,誰在乎呢?

左熙穎也許根本不在乎這些,她在乎的是,畢竟宋叔叔是含著笑走的,畢竟生者對死者都盡到了心意。當然,也有在乎的,今天要走了,卻沒有看到他來,來的是市政斧不少銘鋥亮的公車,下車的她看到不少熟悉的面孔,是和初次來不同的面孔,據說是市委和市政斧的新一屆領導班子,風聞左教授蒞臨潞州,又來集體相送來了。

篤…篤…敲門聲起,左熙穎喊請進時,市委辦的一位秘書輕聲道著:「左女士,左老讓我請您,時間快到了。」

「好的。」左熙穎淡然道,保持她對待地方招待一慣的親和,要提東西時,那秘書搶著提上了,剛出門,卻遇到了王華婷,這位卻是相熟了,倆人牽著手,她已經知道王華婷的父親就是這一屆的市長,是因為前一任犯錯誤而突擊提拔上來的,兩人在這個層面上說倒是門當戶對,順理成章地成了朋友,王華婷陪著左熙穎走了不遠,又攙了剛出來的左南下一把,一行人都圍著左南下噓長問短,邀著老人再來潞州游玩,左老這人精,除了贊潞州的物華天寶,就是贊新一屆領導班子的政績菲然,那話聽得左熙穎都好不耳癢。

「熙穎姐,坐這兒,咱們一輛車。」王華婷笑著邀道,左熙穎看一干笑容可掬馬屁亂飛的領導,倒也樂得清靜,把父親攙上車時,回頭和王華婷坐到了一輛車上,送行的隊伍著實不短,七八輛公車,二三十人,左熙穎收回眼光時,笑著問王華婷道:「怎么又搞這么大陣勢?我爸不太喜歡這個。」

「沒辦法,市委的接待有標准的,他們照章辦事……別說這個了,熙穎姐,回到廈門,一定給我發回幾張地方照來啊,我可想去鼓浪嶼了,都沒去過。」

「沒什么好玩的,就像你們看慣了山一樣,看著就煩。」

「這不沒看過嗎?對了,熙穎姐,我們同學准備和宋普老師合作,結集一本宋教授的著作集,到時候,請左老寫序啊,人太多,我都不好意思跟左老說。」

「這個不用說,他喜歡的事,你們不請他都來。」

左熙穎笑笑道,這是好事,肯定會支持的,兩位女人在去機場的路上閑聊著,王華婷牽著左熙穎柔若無骨的纖手,忍不住贊嘆左姐的漂亮。而左熙穎在看這位膚色偏麥色的姑娘時,也羨慕她的健康和活力,兩人說著,許是心里有疙瘩的左熙穎被王華婷看出來了,她弱弱地問:「熙穎姐,他……他怎么沒有來送你?」

「你說誰?」左熙穎故意問。

「那你說誰!?」王華婷也故意的反問,笑著。

不料,沒有引起期待的笑意,左熙穎黯然了一下下,然後嘆了口氣,很平和地道著:「他也許忘了吧。」

「絕對不會,我專門打電話告訴他。」王華婷道。

「那他故意忘了總可以吧?」左熙穎笑了,有點自嘲地道。

明顯地看出兩人有點問題了,王華婷不敢往下追問了,岔著話題,不一會兒到了機場,沒看到單勇,倒看到其他人,雷大鵬一家子,雷爸知道自己提拔多虧了左老打了個招呼,提了一大包東西讓兒子送,左老可不客氣,大小全收了,又在這地方碰到一干市里領導,雷多寶甭有面子似的,和一干領導直把左老父女倆送過安檢,回頭直誇兒子有本事,居然搭上這么位大人物了。

過了安檢好容易耳根清靜了,坐著等時左熙穎就心神不寧地四下觀望,不過直到登機開始也沒有等到她期待的驚喜,過甬道時,她又不死心地往後看,不料左南下道著:「不用看了,他來過了。」

「啊,什么時候?」左熙穎拽著父親,訝異地問。

「那,這個,讓大鵬給我的。」父親的手里提著一個小小的木盒子,好寒酸的作工。

不過左熙穎不悅了,像生氣了,連父親也不搭理了,直上了飛機,坐定時,左南下饒有興致地要一起掀看,她故意地把頭扭過一邊,不過又按捺不住好,悄悄瞥過眼來看,只見得父親拿著一截,小半截,蘿卜干一樣的玩意,嗅了嗅,好陶醉的樣子,她詫異地問:「什么呀?看著臟兮兮的。」

「哦喲,我的傻女兒呀,紫團參,咱們潞州已經絕跡的一類天寶,老宋就是被這玩意叫醒了最後一次,好東西呀,這玩意要泡壇酒,喝上三五年,比什么保健都有效。」左南下如獲至寶,小心翼翼地收好,木盒三層,一掀第二層,又是一堆稀里古怪的玩意,左熙穎偏過頭,卻不料父親道著:「喲?熙穎,這是送給你的。」

「什么?」左熙穎看了看,不認識。

「這是手工阿膠,益氣補血,好玩意。他知道你氣血虛。」左南下拿著一塊色澤偏清、像墨塊形狀的東西道,又拔拉著盒裝的里面,兩大塊阿膠、幾根黨參、一袋子核桃仁,都是潞州的特產,雖然土里土氣,不過相形之下,倒是這一盒子東西最為金貴了。左熙穎無語了,輕輕地側著頭,似乎生怕睹物思人似的。

輕輕地,左南下揭成了最後一層盒子,一下子愣了,手像僵硬著,眼神變得愕然而復雜。

「這……」左熙穎一側頭時,也看到了那里的東西,赫然是她送給單勇的那串手珠,渾圓的天珠,靜靜地躺在盒子里,她心情復雜地拿到手里,有點不忿地輕聲道著:「這個傻瓜,他根本不知道我送他的東西有多貴重。」

「你覺得他會在乎東西的貴重與否嗎?他是想放下這份牽掛。」左南下道,一言說得左熙穎愕然不已,然後她怔了,怔怔地看著手里的珠子,又看著悵然若失的父親,左南下收起了禮物,嘆了口氣輕聲道:「他知道我們這樣的家庭,或者知道你,無法接受他……所以他就干脆瀟灑地把這份牽掛放下了,那,現在真的如願了,從今後,我們還真不用提他了。他也不會再煩你了。」

「那……我該怎么辦?」左熙穎懊惱地、黯然地,靠著父親的肩頭,悄悄拭了拭濕潤的眼眶,從來沒想過,真的了無牽掛,會讓她一時這樣難受。

「隨緣吧,爸其實不是刻意搓合你們,他未必是你最合適的伴侶,個姓太強,又不安於現狀,骨子里還帶點憤世嫉俗,一般人接受不了他。」左南下評價道,輕輕地安慰著女兒。說是如此,其實他又何嘗不是挽惜。

左熙穎沒有回答,他眼睫上凝著一滴晶瑩的水珠,她似乎根本沒有聽到父親的評價,她撫著那串去而復回的天珠,摩娑著,似乎還能感受到那個陽光燦爛的夏曰,她是怎樣把這串珠喜滋滋地戴到了他的手腕上,她看到他興喜若狂的表情,她記得起,他是怎么樣緊張地、怯生生抱著自己,是怎樣,倆人笨拙而熱烈地,在人群中激吻,那是自己一生最美好的一瞬間,可就在同一個地方,卻又給了她如此多的傷感。

飛機起飛了,沖上了雲宵,弦窗外的景物和回憶一樣,變得越來越模糊……

……

……

「過來,雷二。」

王華婷不客氣地喊了句,雷大鵬正和雷多寶吹牛呢,聞言扔下爸媽,小步趨上來,樂滋滋道著:「有指示?」

王華婷笑了,這二貨比以前沒少點二,不過這也正是他可愛的地方,對誰也不存什么心機,喜歡就是喜歡,這不,歡喜得快流哈喇子了,王華婷訓斥著:「你別這樣啊,你可是有女朋友了?」

「你都知道,我最喜歡的還是你。有了老婆也不會變。」雷大鵬道。

「少來了,喜歡不等著我,對象都談上了?別以為我不知道,還是個警花。」王華婷斥道,這一斥,雷大鵬痛悔不已了,直撓腦門,懊喪地道著:「哦喲,恨不相逢未娶時吶……不過這也不是什么問題?我們還沒結婚呢?」

王華婷被雷大鵬的得瑟逗得哈哈直笑,其實雷大鵬也沒那么傻。僅僅是傾慕而已,王華婷笑,他也沒心沒肺地笑,笑著的二位都知道,怕是此生無緣了,王華婷笑了笑推了這貨一把問著:「別扯沒用的,問你呢,單勇怎么沒來送,好歹是前戀人呢。」

「我也不知道,人都來了,讓我送東西,他沒進來。」雷大鵬道。

「他來了?」王華婷詫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