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州詞(一)(2 / 2)

「嗯,這樣啊,那么,大人打算何時放糧呢?」

「馬...馬上。」

「嗯。」傅流年接過侍衛遞來的大氅親手為王高陽披上:「大人,愛民如子,大夏之幸啊。」

「可是...可是...殿下,真的糧食不夠啊。」王高陽又驚又怕又氣又恨,大哭起來。

「不夠嗎?」少年眉頭皺了下,「若不夠便從軍糧中調吧。」

「軍糧?」大家又是一陣驚嚇,動用軍糧,死罪啊!一直在旁邊看戲的周宸甩甩袖子瀟灑出場:「殿下,戰事當前,貿然動用軍糧恐怕不妥。」

傅流年捂唇咳了陣,如水的目光滑過周宸落在城樓外,那里,黑壓壓一大片,聚集著幾萬流民,衣衫襤褸面黃肌瘦,不斷有人被凍死餓死,倒下去再爬不起來,哭喊悲戚吵雜混亂成一片,遠處,拖兒帶女的流民仍在不斷往涼州城樓下匯聚。

「那些也是大夏子民。」他的聲音不輕不重,在場每個人卻都聽的見。

周宸皺眉:「事有輕重緩急,戰事當前,動用軍糧,不妥。」他是監軍,有責任阻止。

「嗯,說的不錯。」傅流年低頭想了下,而後問王高陽:「如今涼州城內糧價多少?」

「五金一斗米。」

「真是貴啊。」

「...大雪加上戰亂,物價飛漲。」

「大人名下那十幾間糧店想必已賺了不少吧。」

王高陽冷汗還來不急干又被嚇出一身,抹淚悲呼:「殿下...」

傅流年低笑:「莫怕,莫怕,本王只是有些感嘆,唉,你看,只要有銀子,米糧什么的還是會有的。」

「是是是。」

「周相,人命關天,還是先救災民吧。」

「可...」

傅流年擺擺手:「我保證,三日內將缺口補上,如何?。」

周宸沉默。

少年目光流轉:「家,國,天下,周相以為那個更重要?」

他迎風而立,修長消瘦的身姿在寒風中挺拔堅毅,聲音並不大,每一句話卻穿越過凜冽寒風落在人的心頭。

「我們這些人總在不斷權衡大義小義得失成敗,自以為能主宰蒼生,可是這天下更多的是他們那些人,生如螻蟻死如芻狗,只求三餐一宿,可卻是他們供養了我們,供養著整個大夏皇朝,如今,他們沒有死於匈奴的鐵蹄下,卻要被凍死餓死在家門口?」

一片沉默。

他輕嘆:「周相,若連家門口的子民都無法挽救,又何言驅除韃虜保家衛國?」

周宸一震,霍然抬眸,少年容顏似雪笑意漣漣,眸色清澈不帶一絲雜質:「家國天下,先有家才有國,否則要天下何用?不知周相同意否?」

周宸默默想了片刻,恭敬彎腰:「臣,遵命。」

傅流年又交代了兩件事,一、張榜公告,城內外所有流民分組編隊,男子十四以上四十以下非獨子的均需整編入軍;二、今晚永寧王殿下在醉流香設宴款待涼城權貴富戶。吩咐完畢,少年輕咳著飄然離去,身後,彎腰恭送的王高陽抹著冷汗滿臉委屈:「周相,這...」

周宸若有所思,良久,吐出一口氣:「這天,要變了。」

「變天?」王高陽抬頭望望天,是最尋常不過的陰沉寒冷,「周相的意思是?」

周宸淡淡撇他一眼:「照殿下吩咐去辦吧。」話畢,拂袖而去,留下一臉茫然的太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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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晚,涼州城內所有權貴富豪齊聚醉流香,在二層巨大奢華的大廳內,眾人見到了傳說中手握雄兵絕色傾城的永寧王殿下,輕裘緩帶,玉冠束發,沒有特別奢華的佩飾只在腰間墜了枚羊脂玉,蒼白羸弱的少年噙著一抹淺笑緩步而來,剎那間驚呆所有人。

西北多莽漢,哪里見過此等絕色?

絕美容顏雌雄莫辯,過分蒼白的膚色顯出幾分病態美,偏偏一身的殺伐冷冽讓人不敢昂視,這種混合陰柔和剛毅、清冷和高貴的復雜氣質頃刻震懾所有人,場中幾個好男色的甚至出現了生理反應,忍不住在心中yy。

聽說,永寧王曾經做過孌童,若能一親芳澤,死了都願意。

一片異樣靜默中,侍女已為所有人斟上酒水,永寧王傅流年優雅舉酒杯,聲音清朗愉悅,高貴中帶著一絲慵懶:「本王初來,為表誠意,先敬各位貴客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