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驚心(三)(2 / 2)

贏家嗎?

為何傅璋華只感覺一片苦澀。

**************************************************

冷宮來了位貴客。

久未被推開的門再

次開啟,如暮年的老人發出沉悶干澀的嘎吱聲,在這清冷破敗的宮院里格外驚心動魄,驚飛一林宿鳥。

院子里,正在睡午覺的女人緩緩睜開眼睛,帶著絲迷茫望向門口,斑駁陳舊的大門邊出現一乘步輿,刺目的明黃彰顯著主人的尊貴,女人抽了抽嘴角,極不情願的起身跪倒:「罪妾,拜見陛下。」

文帝極少來冷宮。

所謂冷宮,住的本就是些前朝或本朝被廢的妃子,上一次來是因為廢後蔣氏自縊,而這次...他微嘆,環顧四周,這是冷宮里極普通的一進小院子,和其余一樣,老舊破敗,風中飄搖的窗欞,已看不出本來顏色的紗幔,脫漆開裂的門,以及跪在地上的女人打滿補丁的衣裙...一切都彰顯日子的艱辛。

有多久沒有見過她?

他已記不清,印象中唯一留下的是大婚那日初見,身為南詔明月公主的她一身紅妝傾城艷麗,還沒等他來揭蓋頭已自己爽利地拉下紅紗,昂起嫣紅的小臉眼眸彎成兩枚月牙。

「皇上,我把明月交給你了,你定要護她愛她才是。」

當時,他是真真被驚訝也是被驚艷到了,心化成水,摟住她柔聲發誓:「明月,朕定不負你。」

定不負你!仿佛是昨日才說的話,剎那間時光飛逝,他和她卻已隔了千山萬水。

傅璋華陷入往事良久靜默,時間久了,跪在地上的人開始覺得不耐,摸摸膝蓋徑自站起身:「陛下,不知來罪妾這里何事?」

傅璋華猛然回過神,女子挺直背脊站在幾步遠處,神態恭敬而疏離,他在心中輕嘆,她,依舊如此倔強!

揮揮手遣退隨從,門重新關上,小院子里只剩下他們二人,午後的陽光落在人身上,暖洋洋有種昏昏欲睡的感覺。

「那是什么花?」他指著牆角,忽然說道。

占明月愕然抬頭,坐在肩輿上的男子膚色蠟黃面容消瘦雙眼無神頭發花白,要不是面容太過熟悉死都不會忘記,她幾乎以為見到的不是傅璋華...記憶中他一直是風度翩翩俊朗不凡的,兼有皇者的華貴和書生的溫雅,迷倒萬千少女,後宮多少女子對他朝思暮想,想盡辦法一慕恩澤,包括她...可如今?她茫然順著那手指看去,院子一角,開著一大叢藍白小花,風拂過,搖曳多姿。

「只是些野花而已,罪妾閑來無事,便種了些。」

傅璋華望著那花,輕聲問:「你,還好嗎?」

「我?」占明月唇角微微勾起,自嘲道:「有吃有住不用爭權奪利不用怕今天活明朝死,當然,很好。」

「占妃...」喉間像有東西梗著,他只喚了聲便無法說下去,目光所及,是女子枯瘦蒼白的容顏,鬢角斑白唇色淺淡,眼角眉梢的淡淡細紋一道道標榜著歲月的流逝,那雙最為出彩的眼眸如今暗淡無光,如枯井透不出也照不進光芒。

曾經南詔第一美人的她才三十幾吧,可怎么卻好似五十的老嫗!

「明月,朕...疏忽你了...」良久,他嘆息著說了句。

一陣沉默後,占明月輕嘆:「這些都是我咎由自取,沒什么好怪別人的。」

「明月...」

「我習慣了,倒是你,還好吧。」

傅璋華苦笑:「你看朕這幅樣子會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