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故人來(一)(2 / 2)

知這女人難弄,沒想到這么不給面子,他尷尬地站了會兒,一咬牙單膝跪倒:「娘娘請救他。」

「他?哪個他?」

「五皇子傅流年。」

女子輕輕睜開眼眸,長長的睫毛微顫,望著跪在地上的黑衣人,唇邊浮起一抹詭異笑容:「聽說你死了。」

黑衣人明顯一愣,半響答道:「是。」

「既如此,如今的你以什么身份來同我說話?」

「我...是他的師傅。」

女子楞了下,而後低低笑了:「師傅?果然高明,一面算計一面施恩,董月如知道後會不會從墳里爬出來!」

黑衣人身子一僵,低啞的聲音多了幾分苦澀:「娘娘...說笑了。」

女子笑了陣,望向天空,今天天氣很好,陽光燦爛和風送暖是個曬太陽睡午覺的好日子,可惜,接二連三的打擾實在掃興,她索性起身,進了屋子,少頃出來時手上多了把鏟子,彎腰侍弄起院子里的花草,過了約半個時辰,偶然回身看到一動不動跪在地上的人,她面露訝異:「怎么還沒走?」

面具下,黑衣人的嘴角忍不住抽搐幾下,這女人...他略微猶豫便彎下腰重重磕了個頭:「娘娘,求您救流年。」

占明月面容冷漠,看他的眼神含著絲譏諷:「你也算宮里的老人了,怎不知我和董月如的恩怨?既是她的兒子便讓他下去陪她母親吧,生死有命,你何必強求!何況...」她頓了下,看著自己的手:「...何況那孩子死了,不正好如你的意?!」

黑衣人猛地僵住,良久回不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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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出現時,占明月並不驚訝,似睡非睡間她仿佛做了一個長長的夢,夢中有紅燭搖曳暗香浮動,也有風波惡、歡情薄,高傲如她被設計被誣陷並未覺得什么,可傾心相愛的人連解釋的機會都不給,直接將她打入冷宮,廢她武功終身被囚,於是,愛變成恨恨變成毒,你說我下毒我便下毒給你看,她對他下盅,讓他恨她卻不敢殺她,日日夜夜如梗在喉。

醒來時,已是一地月光,牆角的花謝了一地,旁邊呆坐著一人,背影消瘦衣衫陳舊,頭發用根布帶隨意扎在頭頂,被風吹的亂蓬蓬。

她抹去眼角水跡,淡然開口:「今天可真熱鬧,走了一撥又來一波,你是第三波。」

「嗯。」花叢邊的人輕輕嗯了聲。

「你也打算求我救那小子?」

「嗯。」

「確定?」

少年沉默了一陣,夜風吹拂著她凌亂的發絲,整個人散發出無言的蕭瑟,占明月動了動有些僵硬的手腕:「他出生時我已在冷宮,只在送飯菜的內侍那里偶爾聽說過,皇宮多了個五皇子,紫眸傾城驚才絕艷,直到去年我才第一次見到。」

她微嘆:「倒是沒有見到傳說中的紫眸,但的確傾國傾城無人能及,比他母親更甚,當時我就在想,生了這幅容貌不管男女都未必是好事,若心智手段也異於常人的話,那么這人真真是妖了,非天下之福。」

少年背脊微微顫了下:「他,的確受了很多苦,卻不是妖。」

女子哧的一笑:「妖不妖的與我何關?又不是我的兒子,我只知道,這孩子相當不簡單,那日他忽然來訪,要用蔣雨晴的命換我手中南詔皇室令牌。」

她微眯起眼,目光悠遠綿長:「我和蔣雨晴爭斗多年最後慘敗,這些年在這冷宮除了發呆便是想著如何讓她生不如死,這個孩子卻問我「生不如死不如不得不死,讓她親手了結自己去換兒子的命,卻最後在地獄母子相逢,這樣豈不更好?」

說到此,仿佛又回到那日場景,月色清亮風輕花香,少年風姿絕美,疏冷有禮站在門邊,輕聲道:「蔣雨晴雖被廢,但她的兒子還是太子,有朝一日登基為帝便是太後,從冷宮出去是遲早的事,您可甘心?不如送她一程,讓她自覺自願親手了結自己,曾經母儀天下最後落得自縊而死,您說可好?多年的仇和恨到還的時候總要連本帶利清算干凈些吧,占妃娘娘,您覺得可對?」

他語調輕柔,唇邊一抹淡笑,溫柔乖巧仿似在和長輩說著家常,占明月卻如遭雷擊,震驚莫名,腦中只一個念頭,董月如有子如此,足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