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葬(2 / 2)

「什么?」錢熏一愣。

「挖開。」傅流年指指土堆。

錢熏驚了,忙道:「千萬不可,死者為大!這墳都十多年了,如今冒然動土對死者不敬。」

「挖。」

「陛下。。。」

「我要見她。」

見?見個鬼啊!

錢熏有些哭笑不得,這黃土下不過一捧骨灰而已,你小子還能看出朵花來?

他忍不住嘆了口氣,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

細想想,當年老子不止一次提醒過這小子,可最後他還是把她逼上絕路!如今來裝深情裝痴情有屁用!媽的,連我都瞧不下去,那丫若地下有靈早爬出來掐死你小子了!

十年後,再次站在這里,錢熏依舊覺得心塞。

他看著傅流年成長,也看著她長大,從沒心沒肺只會嬉笑玩鬧到隱忍堅毅苦大仇深。。。若非他是傅流年,錢熏早想辦法弄死他替花生報仇了!

一步遠處,傅流年形單影只滿身孤寂,陽光落在發上閃著淡淡銀芒。

她死了,他瘋了!

一夜白頭,十年懵懂。

錢熏想起一句話:情深不壽,慧極必傷。

哎,冤孽啊!

最終,錢熏什么也沒說,找來隨從將土刨開,骨灰埋的不深,很快土層下露出一只白瓷壇,極普通的式樣,若他不說,沒人會想到這里面裝的是曾經戰功赫赫名動天下的花大將軍,洛花生。

瓷壇在陽光下泛著慘白色澤,陰冷滲人。

錢熏跪下,磕了三個頭,嗓子口像哽著個東西,聲音有些低啞。

「舊友錢熏思念心切特來祭拜,大將軍天上有靈切莫責怪,祭拜完畢後錢熏定重新為大將軍起墳燒紙。」

他恭恭敬敬磕了三個頭,然後起身:「這便是花生的骨灰,當年下葬時我本想放些隨葬品在墳里,結果找了一圈什么也沒找到,當時,大將軍府已被查抄,連件像樣衣服都沒有,她身邊的人死的死、失蹤的失蹤。。。最後就只能這般下葬!呵呵,她也算曾經風雲一時,沒想到,身後這般凄慘。。。下葬那天雨下得很大,半道上內侍跑來傳我進宮,說你醒了,我一急差些把骨壇打翻。。。她二哥死的時候她曾問我,這世間是否有神靈,我當時說,有的吧,其實我也不知有沒有,但是啊,這世上若沒有神靈,那么,要用什么來撫慰她的亡靈!」

「還記得滇城那戰嗎?莫小蝶被她射傷,你守了九天九夜,離開前,我去與她道別,因心疼你便說了她幾句,你道她怎么回答!」

錢熏望著遠方,目光悠遠綿長,仿佛又看見十年前那個少年,寬袍下一身傷痕,隨隨便便一站滿身戾氣以及無法散去的悲傷,可她依舊笑著,笑的諷刺絕望。

「我滿手鮮血一身殺戮,順帶賠上四個哥哥的命才走到今日,你卻與我說不該,那我該怎樣,怎樣才是該做的?我憐他惜他助他幫他,不為富貴,只為護他平安,讓他不再受人欺凌而已,而他,為了那個女人幾次三番不要性命,以前可以委身人下,如今發展到拱手天下,呵呵,好一出六軍不發為紅顏的深情大戲,我是否該拍拍手點個贊?要不要我再說一句白頭偕老永結同心?」

。。。。。。

「這便是佛祖說的因果輪回吧!她一定是前世欠了你的,所以,今生要用命來償還。。。」

於是來世你們就兩不相干了!

這句話,錢熏終歸沒說出口,他沉默片刻後才道:「陛下,十年,白雲蒼狗滄海桑田,再怎樣不甘終究也是回不去的,與其陷在其中不能自拔,不如放下吧。」

「你看她。」他指指白瓷壇:「十年時間,指不定早已喝下孟婆湯走過奈何橋,投胎轉世忘卻前塵往事,即便輪回轉世後有緣再次相見,我們對她而言也只是陌生人而已。」

「。。。陛下,若真念著她的好就好好活著吧,福澤天下做一代明君,也不枉她賠了一條命給你!嗯,那個,子嗣是件大事,耽擱久了不妥,宮中的妃嬪不乏賢良淑德之人,德妃就很不錯。。。啊,陛下,陛下,你怎樣,來人。。。」

傅流年按住唇,血從指縫里滲出滴落在地,他擺擺手:「退下,朕想一個人呆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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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冬至,民間習俗冬至上墳。

往年這個時節上京已是白雪皚皚銀裝束裹,今年不知怎么,到了冬至還沒下雪,這么一來,荒廢的大將軍府看著更加蕭條凄涼。

傅流年不言不語,偶爾低低咳嗽幾聲,時間慢慢流逝,太陽漸漸西斜,躲在遠處的錢熏幾次想過去,然後,在錢熏以為他要這樣站到天黑時,他忽然動了。

他掏出帕子擦干凈手上的血,邁步走進土坑,蹲下,挖開浮土起出瓷壇,小心翼翼抱進懷中,緊了緊身上的大氅,起身,轉身,走出土坑,向大門走去。

錢熏嚇了一跳,以為他又瘋了,忙跑過去:「陛下陛下,你還好吧,切莫傷心,陛下,你聽我說,人死不能復生,要節哀,陛下,陛下,你這是要去哪里?這東西不吉利,抱著它作甚!陛下,你要冷靜,冷靜,趕緊,傳太醫。。。」

傅流年慘白著臉,卻是滿目溫柔,他柔聲說:「我帶她回家。」

阿生,對不起,我忘了你十年!

---題外話---這天,殊童與曹湘偶遇上,兩人均臉色不咋地,出於禮貌互問了聲好,曹湘見殊童

端著碗碟,隨口問:「陛下沒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