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驚飛想了想,點頭。
幾年前她突然出現在他面前,雖然一樣的容貌一樣的舉止,很多事卻對不上號,可有些又是對的,當時他也困惑過,問她,她說受傷,失憶了,他很心疼,也沒再追問。。。可不知怎么,此刻,他又問了句:「夫人失憶,不會連廣陵散也忘了吧?」
花夫人一驚,手中的瓷杯差些被捏碎:「陛下何意?」
「孤只是有些可惜。」
在漫長的歲月里,廣陵散不只是一只曲子,它見證了很多往事,陰陽權謀、金戈鐵馬,甚至生死離別。
忽而狄驚飛又想起,傅流年是會這曲子的,當年,他在峒城城樓上彈的便是廣陵散,是小七教的吧!不知怎么,心生些許滄然,即便花夫人如今是他的妻,可當年,她與傅流年的情仇糾葛,自己是親眼見證的,於是到了今天仍然無法釋懷?
他失笑,輕輕握住花夫人的手:「咋聽此曲,讓我憶起很多往事,於是便有些魔怔了,夫人莫怪。」
一旁早已一身冷汗的花夫人暗暗松了口氣,強笑:「陛下說哪里話,你我夫妻,沒有怪不怪的事。」
狄驚飛點點頭。
場上,初一第三次將笛子插回腰間,准備走人,他爹的,口干舌燥連杯水都沒有,那家伙倒好,一杯接一杯往嘴里倒,就不知道給我一杯喝喝?!算了,咱回去喝,於是抬腿走人,可,腿剛提起,上首那位皇帝突然發問:「王初一。」
初一忙道:「草民在。」
「姓王,名初一?」
「啊?」初一一臉莫名其妙,忍不住抬頭:「是,草民姓王名初一,東夏臨海人士。」
「這曲子是誰教的?」他依舊還是問了這個問題,無它,只莫名想弄清楚。
初一摸摸頭,失笑:「我也不知。」
皇帝臉一沉:「敢戲弄孤?」
初一忙解釋:「不是不是,我是真的不知。」
皇帝眉頭緩緩攏起,連著目光都陰沉起來,一旁的花夫人突然開口:「今天是陛下生辰,何必糾結這些小事,臣妾敬陛下一杯,祝陛下萬壽無疆。」
皇帝舒展開眉頭,接過酒:「夫人有心了。」
花夫人順勢靠到他身上,柔聲道:「我有些乏了,要不,今晚到此為止?」
皇帝撇了初一一眼,點頭:「也好,那就散了吧。」
眾人紛紛起身叩。
「陛下萬萬歲。」
皇帝扶著花夫人走下玉階,經過無痕時,花夫人淡淡一笑,一分傲然一分不屑以及八分五味雜陳,無痕卻只散漫地拉了拉袖子,面無表情。
大家都以為今晚到此為止,一些人盤算接下來去哪里玩樂,另一些人則昏昏欲睡,就等皇帝前腳走他們好立馬回家,可是,他們親愛的皇帝走著走著卻停了下來,側過頭若有所思看著幾步遠的青衣人,淡淡開口:「你易過容?」
眾人一愣,紛紛抬頭張望,初一摸摸臉,笑道:「來時稍稍打理了下。」
「來人,端水。」
「陛下。。。」
臂彎里的女子失聲低呼,皇帝拍拍她手,依舊站著不動,一副老子不搞清楚不罷休的模樣,於是,很快,太監端著銅盆布巾疾步而來,皇帝指指初一:「你,洗干凈。」
「啊。。。」
初一看看人群里的無痕,他依舊面無表情神情散淡,好似這一切與他無關,初一牙癢癢的,若非這是皇宮,早跑過去掐死那丫。
他爹的,說好只吹吹笛子就有賞金的啊,現下你主子要剝我皮那!
她狠命擠擠眼睛,咳咳幾聲,那人隔著人群漠然遙望她,甚至眼角都不抖一下。。。
「。。。好吧。」初一對皇帝說,「陛下您還是很有眼光的,其實我本來的臉比這要漂亮許多多!」
說完在眾人精彩紛呈的目光下,挽起袖子洗起臉來,一翻清洗,再抬起頭已是另一張明秀靈動的面容,她對皇帝眨眨眼睛,笑的眉眼彎彎:「怎樣,我沒騙你吧。」
全場靜默。
狄驚飛一臉困惑,花夫人身子一晃,無痕唇角帶笑,閑閑觀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