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章 執手與放手(三)(2 / 2)

狄驚飛驚愣。

「那晚你們的出現她半點不驚訝,當時我就很奇怪,混亂中,我悄悄藏了這東西,後來一看,果然只是水。」

「所以,那晚,花藏所做的一切都是給你看的。」

「那晚,她是在求死,她,身為一個替身,卻沒有替身的覺悟,在不知不覺中愛上了你,而我來了,她驚慌失措想殺我,但是沒成功,失敗後,便想到了成全,她大概想,左右都是死,不如讓你毫無愧疚的殺了她,然後去過幸福日子。」

狄驚飛驟然握緊拳頭。

初一跨上一步,她笑,眉梢眼底帶著苦澀:「幾天前我曾去了趟冷宮,問她可有願望未實現,她說只兩個,其一希望能好好生下肚子里的孩子,另一個便是要我好好愛你,可是我知道,她很恨我,非常恨。」

「安得與君相決絕,免教生死作相思!曾有人用自己的血在木牌上寫了這兩句詩,當時的我只覺奇怪,如今想想,那人該是怎樣傷心絕望的心情啊,而冷宮中的花藏花也是那樣吧。」

「人生苦短,得一人如此傾心相戀,是幸運的,若非我的出現,你們會很快樂幸福繼續下半生,不是嗎?」

「我不在的這十年,大哥一直過的很好,皇權在握,美人在側!我相信,我不在的這後面五六七八十年,甚至更長時間里,你依舊會過的很好,只因,大哥的心里除了有我,還有天下,還有北狄子民,還有你的孩子和花藏花。」

「而我的心很小,只容的下我的至親,我的男人就必須只我一人,其他女人看都不能看,而大哥三宮六院的妃嬪說放便能放?」

他張張嘴,卻被她打斷:「或許大哥會說是,但是,我怎么忍心?你為我真做到那一步,我會更加愧疚,患得患失,壓力無限,漫長的皇權道路上,我希望我的大哥走的很順暢,而不是為我磕磕絆絆,然後日子久了,心生怨懟!」

「不會。。。不會。。。」狄驚飛終於說出口,但已啞的不成調。

「那么只有我退一步,可是,即便我能容忍你三宮六院無數女人,可是以我的性格,遲早有一天,我會忍無可忍之下將你的後宮攪的天翻地覆。。。你知道我會的,且有這個能力和手段!」

她跨上一步,抬起手,一手蒙住他的眼睛一手按在他的胸口:「捫心自問,我和天下只能選一個,你會選誰?」

眼前驟然漆黑,耳邊是淺淺呼吸,他啞聲:「小七,不要逼我,那樣不公平。」

「好,我們換個問題。」

「如果我和花藏花只能活一個,你選誰?」

「一個深愛你、你也愛的花藏花,與一個十年前你愛著的洛花生,你選哪個?」

「。。。小七。。。」

「那么她必須死。」

狄驚飛張張嘴,再吐不出一個字。

初一放開手,退後一步:「大哥,其實,我和你已經錯過了!」

「十年,是一道逾越不了的鴻溝,你在這邊,而我已在遠方。」

「可是,我們該慶幸,搞砸一切的那個家伙最終還是讓我們相聚了,大哥依舊安好,我也依舊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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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驚飛茫然憶起很多年前對艷娘說過的一番話。

他說,艷姨,人生轉瞬即逝,有些事,莫要太執著,這十年,他一直無法忘懷,如今,你回來而他還安好,這樣便已極好,很多人,想回頭時卻已找不到來時的路,如果那樣,又當如何釋懷。

然後,不經意,一滴水落在衣襟,然後是兩滴、三滴。。。

初一伸手抹去他眼角的淚水,啞聲笑著:「當年,我真的傷的很重,幾乎就死了,可是你看,我還是活著來見你了。。。我一直以為我孤零零一個人,無親無故,可是我盡然有你這個大哥,雖然我沒了記憶,可是第一眼看見你,我就滿心溫暖。。。」

她笑的滿臉是淚:「我即便不在你身邊,我依舊會時時掛念。。。」

她被摟進溫暖的懷抱,男子埋首在她頸邊,淚水打濕了她的頭發、衣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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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生死,無大事。

即便再愛的死去活來,十年前她若已經死了,他還能如何?

所以,他該慶幸,她還活著,而他依舊安好!

「如果沒有那十年的分別,你會留下嗎?」

初一想了想,回答:「不知道,但是以後一定會再回來,因為你在這里,因為我愛你,像骨血相連的妹妹般愛你!以後誰敢欺負你,」她拍拍胸脯,大吼一聲:「牛頭山清風寨王初一大王在此。」

。。。。。。

「端午,是你和傅流年的孩子?」

她摸摸頭,笑的很是無所謂:「誰知道呢,反正以後他只是我的娃。」

她忘了以前,不僅包括狄驚飛,也包括傅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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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宮後,狄驚飛將自己關在寢宮閉門不出,第八日,王德亮送來端午及一個包裹,說,姑娘可以走了。

初一打開包裹翻了翻,從幾張銀票中捏出一朵白色干花,疑惑問道:「這是仙草?」

王德亮諂諂媚的笑:「這是盛京特有的風俗,送莫忘花給遠行的親友,寓意莫失莫忘、早早歸來。」

初一呆了半響,問:「皇上沒有其他話交代?」

王德亮點頭:「沒有。」

端午打個哈欠纏上她的手:「皇帝伯伯一定生氣了,娘親啊,你以後莫再到處騙人。」

破天荒,初一沒有揍他,而是一直看著那花發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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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年後,有人問狄驚飛,當初你怎么那般輕易就放她走了呢?不是口口聲聲喜歡她到無以復加嗎?以你的地位和手段,只要將她圈在身邊一兩年,她還不死心塌地?

狄驚飛抬頭看向頭頂的滿樹槐花,沉默良久,道,因為我怕。

怕?那人不明白了。

狄驚飛勾唇輕笑,嘆息夾雜無奈,他說,我怕她再死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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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年前他算計過一回,卻差些永遠見不到她,很多年後她還能好端端地活蹦亂跑到處惹事,他還有什么好遺憾糾結的?

因為愛若珍寶,所以不敢再傷分毫。

世人說,她和傅流年是孽緣,可其實,與他而言,她何嘗不是一個圓不了放不下、吐不出咽不下的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