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7 吊唁(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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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的林家老宅也已經亂成了一團,林建領去世帶來的悲慟過後,就是無盡的爭吵。入殮爭吵,出殯爭吵,就連給逝者穿孝服都要吵吵嚷嚷好半天才行。

林家忠這個做老大的不頂事,就連村里過來幫忙的人都看不過去了,紛紛找借口離開,幸好有大憨子幫忙說好話,才不至於讓林家一個人都沒有,不然的話只怕這喪事真的辦不下去了。

林三叔跟大憨子兩人商量了一番,而後拿著那張記錄了出殯必需品的單子走到了林家忠面前:「老大,這是給你爹辦喪事用到的東西,你看一眼,要是沒錯我就找人去鎮上買了。」

林家忠坐在小凳子上,隨手接過了那張紙,越看心情越煩悶:「怎么這么多!過年時候給我兒子辦的,也沒用這么多啊!」

躲在一旁的林家孝悄悄地湊過來偷瞄了一眼,只見那上邊密密麻麻地寫滿了字,就算後邊沒有寫需要多少銀子,但是林家孝前些日子可是一直在鎮上混的,多少也會知道其中的價錢。

他咂了咂舌,悄悄往後退了兩步。

林三叔對這林家忠的所作所為十分不齒,聽他這樣問,臉色也不好看了,輕哼道:「你兒子能跟你爹比嗎?」

當然不一樣,林永樂算是早夭,連祖墳都進不了,更不要說出殯了,哪里需要這么多東西?

林家忠自然也明白這一點,可是,這單子上的東西,若是都采買齊全了得花多少銀子?他現在可拿不出這么多銀子來。

大憨子拉了拉林三叔的胳膊,示意他不要跟林家忠一般計較,對林家忠說道:「老大,這單子上的東西已經是我跟三叔商量過後最精簡的了。知道你們現在不方便,不過這些東西是真的不能再少了。」

被大憨子點到了臉上,林家忠臉面有些掛不住了,卻還嘴硬地哼道:「誰不方便了?我可是在鎮上當賬房先生的,每日里見過最多的是什么?是銀子!說我不方便,哪里不方便了!」

「既然沒有不方便,那就趕緊拿銀子吧,你爹可不能等了。」林三叔輕蔑地白了一眼。

林家忠咬咬唇,支支吾吾半天,最後才擠了一句話出來:「這么大的事,我得跟我兄弟商量商量,等會兒再給你們拿銀子。」

這樣的態度,怪不得把幫忙的人都給得罪走了。林三叔張了張嘴,剛要教訓兩句就被大憨子勸走了。林三叔冷冷一哼,看在死去的林建領面子上沒有說什么。

兩人走了,林家忠臉上終於掛不住了,皺著眉頭一個勁兒地咧嘴。

這要是在一年前,他怎么可能會為了這區區幾兩銀子看別人的臉面?可是自從兩個兒子相繼出事以後,他已經欠了一屁股債了,鎮上為數不多的幾個朋友都不願意見面了,就怕一見面被人家追著還錢。還有東家那邊也是,他都提前預支了將近一年的工錢了,東家已經多有不滿,他都不知道該怎么跟東家開口了。

難道又得賣地?

林家忠懊惱地捶了捶自己的腿,曾經光鮮亮麗的自己什么時候竟然變得跟個喪家之犬似的了?

林家孝兩口子早就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林家忠憤憤哼了一聲,招呼了一嗓子。院子里幫忙的人紛紛側目,林家忠卻裝作沒看到,喊人的聲音越來越響了。他都快窮得光屁股了,還在乎那些人的眼光做什么?

林家忠不要面子了,林家孝還要啊。

「行了行了,別喊了,我不就是上個茅房的功夫啊,至於這么催命似的喊嗎?」林家孝不滿地嘟嘟囔囔著,慢悠悠地從屋里出來了。

林家忠嘲諷一笑:「呵,上茅房?什么時候你們自己屋里也挖了個茅房?在哪挖的?難不成是睡覺的炕上?」

林家孝被自家大哥諷刺地老臉發紅,趕緊岔開了話題:「行了!就你廢話那么多!那么著急找我干嘛?跟號喪似的!」

「什么叫跟號喪似的,我本來就是在號喪!」對於這個偷奸耍滑的弟弟,林家忠早就心存不滿了,這會兒更是怎么看怎么不順眼。

「你還有完沒完了?」林家孝氣得瞪大了眼睛:「你要是再不說,爺我可走了!」

「你跟誰逞威風?還爺!既然你是大爺,就拿出銀子來吧,你不是在鎮上做了好幾個月工嗎,肯定掙了不少銀子吧,正好孝敬孝敬咱爹!」

瞧著林家忠伸出來的手,林家孝後背一陣發麻,就知道這老家伙找他沒好事,他都躲屋里去了,結果還是被叫了出來。

林家孝翻了個白眼,想從他這里拿錢?門都沒有!

「沒錢!」

「沒錢?沒錢你去春風樓?」沒想到這個小弟竟然睜眼說瞎話,林家忠又氣又驚,一時沒控制好情緒,脫口而出就把自己以前見過的事說了出來。

林家孝急得直跺腳,看了看正瞧著他們的村里人,漲紅了臉狡辯:「誰,誰去春風樓了?你不要血口噴人!那種地方,我怎么可能會去?」

心里話卻是,明明自己做的隱蔽,怎么還是讓這個大哥給瞧見了?真是晦氣!

林家忠知道自己是戳中了小弟的痛腳了,冷哼一聲,伸出了手:「我又沒有看錯,全看你怎么做了。」

可惡!狡猾!

受制於人不得不低頭,林家孝一邊暗暗罵著這個老東西,一邊從鞋口里摳出來了一錠碎銀子,發泄似的扔到了林家忠手里:「多了沒有!」

掂了掂手里的二兩碎銀子,林家忠咂了咂舌,雖然不多,但是好歹比沒有強多了。弟弟拿出來了,他這個做大哥的當然也不能空著手。

又找馬氏摳了二兩銀子出來,林家忠拿著這好不容易得來的四兩銀子交到了大憨子手里:「能省的就省,我可是在城里混了多年的,這些東西值多少錢,我可清楚得很。」

言外之意就是警告大憨子和林三叔莫想投機取巧昧了他的銀子。

「你說什么!」林三叔氣呼呼地黑了臉,他在村里干了這么多年,誰不說他辦事辦的地道?偏偏這個林家忠說話跟噴糞似的!

大憨子趕緊將他勸到了一邊:「好了三哥,他家里剛剛沒了老人,心里肯定難受,你別跟他一般見識啊,別生氣了別生氣了,等忙活完了這里的事,兄弟我請你喝酒!」

「哼!他沒了老人難受?我看他是巴不得他爹早死呢!」見大憨子還這樣維護他,林三叔氣也不是不氣也不是:「他爹不行那天,誰去鎮上請的大夫?是他嗎?是你!他做兒子的都不管他爹了,還不是盼著他爹早死呢?」

大憨子嘆了口氣,跟林三叔一邊往外走,一邊說道:「哎,能怎么著啊?誰讓林叔攤上了這么個兒子?大的小的都不孝,唯一一個孝順的,還讓他自個給攆出了家門!也不知道林叔走的時候心里有沒有後悔當初的決定。」

林三叔冷哼一聲:「後悔又能怎樣?人都沒了,現在說什么都晚了。」

說到這里,林三叔不禁感慨:「說到底還是老二懂事,還有他那個閨女,知道你去鎮上請大夫,還給了你銀子讓你去善德堂請最好的大夫。哎,這么好的兒子孫女,愣是不要,真是瞎了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