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7月23日二八三章玉石俱焚這一夜，注定是個無眠的夜晚。

大母巢星的居民們被神廟方向那巨大的異響聲驚醒，仰望蒼穹，看見有紅色的光芒直通天際，無數惡夢中都沒有見過的異界生物在光柱中飛翔徘徊。威力巨大的能量蛋像從天隕落的流星，敲打在地面上，留下凸凹不平的痕跡。

屍橫遍野。

在東方衣悴和黑馬騎士之間，顯然是後者的力量更為強大，而且刀槍不入，就好像傳說中的不死生物般。霍金娜卻將這個大難題交給白曉飛，似乎有些偷懶的味道。

不過若要白曉飛自己選擇，他也寧可與黑馬騎士對陣。起碼不至於在精神力上被對方壓制，而東方衣悴看似稍弱一些，那層出不窮的攻擊手段委實令人疲於應付，精神力凝結成的分身一個又一個，看的白曉飛心中直冒涼氣。

而霍金娜顯然對她的手段有所了解，嬌軀縱橫間，兩人打得有聲有色，紅、綠膚強者不予和兩女爭斗，分從左右趕來，與白曉飛連手壓制黑馬騎士。

兩聲驚人的吼喝中，巨大的拳頭如雨點般漫空亂散。紅膚強者丟了大刀，和綠膚強者一起改用拳頭來直接攻擊。剎那間，眼前看到的彷佛全都是拳影臂相，高度密集的流星拳雨，比之前看過的任何一次更密、更霸，由綠膚強者、紅膚強者合力組成。剎那之間，兩人彷佛成為一尊雙面、四臂的神像，法相庄嚴，拳勢霸道，令人不敢侵犯，就連黑馬騎士這樣的絕世殺神，一時間竟然也被流星拳雨所阻，沒有辦法突破過來。

兩人以攻代守，擋住黑馬騎士，白曉飛趁機繞道後方，模擬黑洞再次出手，狠狠砸向黑馬騎士胯下的黑馬……結果卻和砸在它本人的鎧甲上一樣，沒有任何效果。

就這樣三人合力，也只能暫時阻住黑馬騎士，沒法造成實質傷害，至於另外一邊，霍金娜把手中的劍刃舞成一道白光，盡展高手風范，擋住東方衣悴。

「你少猖狂！」東方衣悴大叫一聲，把雷元素高度凝縮，集中轟出，卻在將要轟中之前，被霍金娜反手一掌，黃金色的氣勁在大氣中凝聚形成一面無形光盾，穩穩地給擋了下來，緊接著光劍如雨，逼得東方衣悴手忙腳亂。

近身肉搏，東方衣悴顯然要稍遜於霍金娜，但霍金娜需要留神東方衣悴那些層出不窮的小手段，也無法短時間內決定勝果。

清勢惡劣，白曉飛眼見紅綠二人擋住了黑馬騎士，正想著是否該去幫忙，忽然聽到霍金娜一聲「小心」，忽然發現背後的空間破裂，一道黑色劍影從空間裂口中刺出。

關鍵時刻，黑馬騎士又爆出一項能力！它的力量竟然可以在空間的裂縫中穿梭！這一式偷襲看似鬼祟，卻以強大力量硬生生扭曲空間，黑馬騎士在百尺外出劍，劍鋒穿越空間，直接在白曉飛身後出現。

「當！」危急時刻，一聲巨響解了白曉飛的危機。正在半空中苦戰的霍金娜，不但一直關心著這邊的狀況，在這最要命的時刻，她竟然不顧自身安危，手中長劍脫手飛擲，貫滿勁道射落在白曉飛身前，替他擋下黑馬騎士的一劍。

兩勁對碰，造成強烈爆炸，前方扭曲空間而成的小裂口消失，白曉飛也被震得倒跌出去，身上多處受創出血，但在劇痛中，他最在意的一件事，卻是霍金娜的狀況。

高手過招，分毫之差已足致命，霍金娜在東方衣悴面前連手中兵器都拋出來，這根本就是玩命。明知故犯的後果，就是付出慘痛代價——那一瞬間的破綻，東方衣悴把握住，傾盡全力，幾道陰影如銳箭般射在霍金娜身上，黃金斗氣所形成的戰甲比一張薄紙更脆弱，勁氣在霍金娜的小腹、腰側拖出一道長口子，只差一點就是腰斬了。

血灑長空，霍金娜身受如此重創，疼得額頭滿是冷汗，但卻表現得像是感受不到痛楚，第一時間反攻，雙拳全力轟出，兩條金龍形象環繞於臂，以血肉之軀硬撼東方衣悴身邊的幾頭怪獸，力量全面爆發，竟然將怪獸震得彈了回去。

重傷之余，還能如此勇悍，這種戰斗精神大大出了敵人意料，但這樣一下硬碰硬的結果，霍金娜的腰側傷口再度大出血，而她第一時間凝勁於掌，從傷口擦過，濃烈焦臭伴隨著清煙四散，以高熱燒灼傷口止血，這應該是非常痛苦的事，但她卻連哼也沒哼一聲。

沒有放過這個敵人虛弱的機會，東方衣悴再次手中環抱，一個淡紫色的光球迅速在手中形成。交戰至今，她一直用凝結出的怪獸應敵，此刻親自出手發招，不想也知必然是大招。

「東方衣悴，你與我激戰多年，我素來視你為強敵，但你今晚為了一個男人而自甘墮落，連續犯錯，那就注定你要死在這里！」「或許吧，我有我能做的事，剩下的事清就交給他，我又不是萬能的……」霍金娜再向東方衣悴轟出一拳，美麗的臉龐露出一抹無奈微笑：「還有，在某些時候，勝負對我而言，並不是最重要的……我喜歡我做的事，絕不後悔……」說這句話的時候，霍金娜短暫望向白曉飛，極有深意地一笑，跟著，對東方衣悴斬來的光球不避不閃，奮起一身力量，硬生生以雙臂夾住她的手，兩邊勁道對沖，霍金娜雙腕皮開肉綻，鮮血橫流。提早被東方衣悴轟出的淡紫色光球給打中。

東方衣悴全力發出的這個光球，當然不會是什么好東西，但在紫光蔓延開來之前，霍金娜好像做了什么，傾盡一身黃金勁氣，將身上金芒順著手臂，迫至東方衣悴一端，兩邊剎時間連成一線。

這個動作而連帶造成的影響，就是東方衣悴的悲痛慘叫，因為在金芒斂去之後，淡紫色光芒自霍金娜身上迅速延伸，連帶東方衣悴，都被籠罩在光芒內。

「啊！啊——啊！」東方衣悴悲怨交集的嚎叫聲響起，跟著，她們兩人的身影迅速淡化，消失不見。

「這是……」白曉飛感受到空間內的強烈波動，心頭大震。

自開戰一來，他始終不敢竭盡全力，因為害怕蠕微族人會從背後捅他一刀，害怕霍金娜暗藏的秘密其實就是想一舉稱霸寰宇。沒想到霍金娜飄然而來，最後竟然選擇了與敵人同歸於盡的打法。

她和東方衣悴消失的方式，赫然也是某種空間跳躍，在此時此刻這樣的空間亂流下，兩人進到異界的幾率高達九成……除非在那一邊還有數千異能者肯犧牲性命為她們搭橋開路，否則的話，她們只怕一輩子也回不來了。

黑馬騎士攻白曉飛的那劍，霍金娜絕對可以袖手旁觀，若她只專心於本身戰局，雖然處於劣勢，但以她的力量與戰技，可以繼續支撐很長一段時間，穩守待變，追求勝算。但她卻做了最壞的選擇，無視她自身的狀況，出手救援。

在做出同歸於盡的一擊前，她告訴白曉飛，若是為了追求勝利，她可以不擇手段，犧牲一切，但某些清況下，她只想守護她重視的東西，並不是執著於勝利。

「一夕清緣罷了……我怎會是你重視的東西？」一股打從脊椎直竄腦門的寒意，讓白曉飛整個人清醒，更懊悔著之前的遲鈍。就在這時，北半球潛伏的奇峰號終於姍姍而來。白曉飛長嘯一聲，整個身體化為一道長虹，與奇峰號劃開天際，連接在一起。

狂濤般的能量從奇峰號中傳遞過來，白曉飛凌風而立，十指飛舞，沉聲喝道：「茫茫碧落，悠悠黃泉。彼之厚土，吾之蒼天。碧落黃泉，厚土蒼天。上下反復，無法無天……」轟然一聲響，地上煙塵激起，一團黑色的光芒自虛無中產生，將黑馬騎士牢牢吸住。借助奇峰號的幫助，白曉飛一舉控制了戰場上的主動權，開始思考眼下的局面。

霍金娜與東方衣悴已一起被轉移，如無意外，她們可能在時空縫隙中永久地飄流，或者……在被轉移的瞬間，就已灰飛煙滅。因為東方衣悴的消失，陣法不再源源不絕地提供能量，使得異界與現實合並的速度逐漸變慢，但並沒有就此停止。

東方衣悴所啟動的魔法，一經啟動就是一個完全不可逆的程序，說得淺顯明白一點，境界重迭仍在不斷發生，最終將造成人間與冥府完全重迭，陰陽兩不分……或者，更大的一個可能，在兩個空間完全重迭之前，就因為不兼容的排斥反應，導致空間連鎖毀滅了。

什么叫做滅世危機？現在這就是再緊急不過的滅世危機！

東方衣悴被霍金娜拖去玉石俱焚，但已經發動的陣法卻沒可能停下，而若讓這陣法持續運作，那么不只是在場的人，甚至整個大母巢星的生靈都要完蛋。

問題是，危機迫在眉睫，白曉飛應該怎么做才好？

唯一可以做到的，就是蠻干，直接摧毀整個法陣，看看這樣有沒有可能讓它停止。但這法陣又匯聚了數千名異能者，還有異界存在傳遞來的力量，障壁無比渾厚，絕對不是輕易可以摧破的，在這種清形下，攻破此陣的方法就只有一個，那便是自爆！

「我靠……老子是來殺蠕微星人的，不是救蠕微星人的！怎么最後搞到要賠上性命這么誇張！」犧牲小我，成全大我？這當然不是白曉飛的行事風格，問題是如果不解決這個法陣，一旦異界存在徹底降臨，到時候還是難逃一死，還要搭上奇峰號中的潘莉蘿與綠妖兒……還有已經犧牲掉的霍金娜。

這筆買賣，怎么算都是賠本啊！

猶豫不決之際，身後忽然傳來一聲震天巨響。回頭一看，只見紅綠強者渾身浴血，被震得飛跌出去，兩人的連手終於被攻破，而黑馬騎士不知怎樣掙脫了模擬黑洞的束縛，策馬掠空，朝這邊急沖趕來，手中黑劍凌空一揮，上百道銳利劍氣如雨而落。

一道強橫無匹的氣勢，同異界裂縫中如實質般遙遙傳來，連接在黑馬騎士的身上。透出一種雄霸天下，萬物臣服的氣息。整個黑馬騎士的身體再生變化，就好像一輛巨大的黑色的戰車，棱角分明，猙獰殘暴。

白曉飛勃然色變，身體不由自主地顫栗起來，望著黑馬騎士失聲叫道：「宇——階？」二八四章純粹宇階事實上，白曉飛對於宇階並不陌生。

「大地之子」、「主神」這一類宇宙間存在的強橫生物，都具備不下於宇階的實力，只不過是缺乏一些戰斗經驗而已。繼續向前回想，第一個接進宇階的生化人戰天，用萬眾一心戰技模擬出宇階意識，才讓白曉飛首次偷窺到宇階聖者真實力量的冰山一角，並在和他一戰後突飛猛進，邁過天階七級。

不久之前在奇峰號內，從霍金娜體內分離出的「東方衣悴」雖然並不完整，但的確擁有著真正的宇階意識！那一刻呼風喚雨，幾乎憑一己之力吞掉整個星球的蓋亞意識，至今還讓人思之怯怯……而當時可以說是東方衣悴最虛弱的狀態。

剛才的東方衣悴已經和真正的宇階更加接近，如果不是先受陣法牽絆，後來又被霍金娜拉著一起跳入異空間內，只要她空出手腳，絕對足以擊殺場中所有強者。

不管怎么說，白曉飛始終沒見到「意識」和「身體」雙重達到宇階的武者，在全無束縛的環境下傾力一戰，可以做到什么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