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34)(1 / 2)

烏拉草 華子 2189 字 2022-11-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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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盛拿著牛皮靰鞡瞅著問:「哎喲『百里不同風,千里不同俗』。這玩意兒咋穿吶?」小四嘴快地說:「沒穿過吧?這叫靰鞡,是咱這噶達滿人祖先獨獨創造。冬天晚兒,穿上特暖和。就待在冰凌都凍斷牙的三九天里,幾天幾宿也不會凍傷腳。靰鞡拿牛、馬、豬、魚等皮做幫底,納褶抽臉,幫上貫皮耳,布做靿,內墊捶軟的靰鞡草,用麻繩系耳。這牛皮的,在冰上好打滑。後跟上,釘兩個扁釘,以便走起路來,抓地穩。鞋底兒,再磨磨出毛茬茬兒,就行了。咱這牛皮的,不如赫哲人拿魚皮做的靰鞡好。那魚皮的拉巴,走在冰上不滑也不結霜。咱不會赫哲人鞣制魚皮的手藝,那是獨門活計,學會了也沒有像樣兒魚皮可買。咱這是用牛的後鞧皮子做的,最好了。厚實,扛造。這鞣制皮子可是硬頭活,我班門弄斧的說,制革的工藝很獨特。先要刮皮子,用大鏟,靠使手勁,把皮里子上的肥肉刮去,拉平。然後是剪皮子,皮子要用谷草熏。咱這噶達的谷草,經霜梗硬葉厚,點燃後煙大,用谷草熏成杏黃色後的牛皮干濕適度,抻拉得體,便於上針。這咋縫靰鞡,太累贅了,說了你們也不懂,沒用。這靰鞡的底很軟,不起『丁腳』,也就是鞋後跟凍起的冰土疙瘩。還不累腳脖子,不勒腳趾頭。師父,我沒說錯吧?」周大掌櫃點點頭。「這靰鞡咋穿呢?內行看門道,外行看熱鬧。我穿穿,你一看就會。你們豬腦子拌大蔥,聰明!你們看,這靰鞡是不分里外腳的。因鞋里要絮靰鞡草才能穿,所以與其他鞋比,靰鞡瞅著又肥又大,只有大、中、小號之別,沒有具體的鞋號。這要先把砸好的靰鞡草,楦進靰鞡里去。這靰鞡草,也是有了靰鞡才成人參、貂皮、烏拉草三寶的一寶的。這烏拉草,白山黑水這地場,遙哪都有。長得高二三尺,有筋無節,異常綿軟。墊草時,把烏拉草橫斜交錯地放在鞋口,用手絮成趾掌形,腳跟兒處略厚的絮成草窩。墊草的技巧是前三、後四、中間一。就是前邊墊三綹,後邊墊四綹,中間墊一綹。這是因為,前邊是腳尖兒,三把草,正好護住腳趾頭;後邊腳跟兒四四方方,一邊兩綹,又緊又嚴,不晃不滾,又實又靠;中間一綹,要接前延後,不斷捻,走時不滾球,不穿串起套。墊好草後,包腳布子包好的腳伸進後,把露出的多余長草拽出,圍靿子蓋住腳背掖好,然後按交叉順序纏系帶子綁緊。這樣,比靴筒嚴實,不至於灌雪灌風。既不凍腳,又養腳吸汗,輕便靈活,結實耐用。」小四伶牙俐齒的說著話,靰鞡就穿好了,在屋地走了一圈。「老三,師傅領進門,修行在個人。叫聲師傅吧!」吉盛照小四樣子舞挓挓把靰鞡捆綁在腿腳上,下地跺跺腳,瞅下抻過得意笑臉的小四,「鞄工的,學了幾年皮匠活,就敢拿大蔥白充象牙呀?叫你師傅也行,先端水把你師傅的腳洗了,俺就給你洗腳認師傅?」這招兒,小四不好反對,乖乖脫掉靰鞡,換上個個兒布底兒皮幫棉鞋,瞅眼立在周大掌櫃身旁,陰沉拉個不高興臉的美娃,扭身端水去了。

吉德哥仨跟周大掌櫃說聲回屋試試衣服,就和周大掌櫃告辭了。美娃心中有事兒,也跟了出去,到灶房找周氏去了。

小四端個滾熱的銅盆子進屋,放在周大掌櫃腳下,幫周大掌櫃脫掉鞋,周大掌櫃嘴上「噝溜噝溜」的泡上腳,燙得咧咧嘴問:「老丁,我叫你到姑子庵,卜卦抽簽,咋個樣子啊?」丁二櫃在椅子上向前挪挪屁股,抻長脖子倚在中間的茶幾上,湊近周大掌櫃的神兮兮地說:「卦象上看,他們哥仨就像唐僧西天取經一樣,有九九八十一難。這此一難,犯在冰獄鬼魔上了,占劫數,躲是無法躲過的。不過,他們仨當中有個屬土命的,克水,無大礙。簽上又說,『有驚無險,貴人相助』!這貴人,是幫江邊兒嘎伢子(混小子)的土包子(種地的)。」周大掌櫃點點說:「人生多坎坷,都是從災從難中度過的,哪有一番風順的呢?沒有生命危難就好,逢凶化吉,吉人天象吧!」

周氏由美娃陪著,又進來坐在周大掌櫃一旁的坐墩上,臉色渰(yan)霜的難看。周大掌櫃納悶地問:「你這又咋啦嗎,陰森個臉?」周氏拉過美娃的一只手,罨一雙水汪汪大眼睛,瞅著周大掌櫃,抖抖著嘴唇說:「他爸,我又改變主意了。美娃這孩子,最知疼爸媽了,她答應了。」

「答應了?」周大掌櫃一聽,倒驚詫了,蒙傻個眼珠子虩(xi)虩的問:「不是哭咧的不干嗎,這咋?」隨即轉而眼放晛光,樂陶陶,笑融融的大笑,「哈哈哈,我的老姑娘你啊,坐馬車竟給你爸玩風掀幰(xian),一會兒敞開一會兒拉上的,弄得你爸雲里霧里的。老丁,哈哈哈這是天意如此啊!」丁二櫃不失時機的捧場,蘧(jian)然地說:「恭喜大掌櫃了!」

小四聽後像誰瓢涼水澆到他的頭上,從頭涼到腳,心拔涼拔涼的涼透了。越蹬歪的事兒,偏越又終落在他事先料想的上了。他就知這仨小子來者不善,早存戒心於胸了,可終終打這上來了。他瞪開發顫的眼皮,張雙牛鼻桊(juan)兒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瞅美娃的臉頰,愁眉苦臉的表情怙愛不悛的眼神中透出傷感,卻一臉的闃(qu)然。美娃皦亮的臉蛋兒湓(pen)溢雲霞,頭低低的壓住下頦,丟砢磣似的不敢抬頭。

周氏風韻依存的揚揚俊臉,挺挺秀美的鼻子,翹嘴話頭一轉,婉轉的說:「他爸,你看這走的事兒,是不是擱一擱、撂一撂?」

「那不行。這兩碼事兒嗎?」周大掌櫃執拗的逋拉腦袋,「定的事兒,不能出爾反爾?再說了,這事兒咱不好二上做主,得叫老殷跟增子說。二上咱咋好說叫他留下,那叫啥玩意兒了?這事兒算有了,不用急。咱姑娘還小,念著書,等個一年半載的,書念完了,也不晚。」

「你老頭子就會念一本經,逮著屁就不放,那不會融通融通啊?」周氏憂慮的說:「我是擔心,這漂流終是冒險的事兒,出個一差二錯的,不苦了咱美娃一片疼爸媽的心了?咱美娃也打撲拉反對,你看跟你商量你又打橫了?」

「我不是打橫,何嘗不那么想啊?」周大掌櫃面有難色的說:「人在衣裝,佛在金裝。我缺一身袈裟,咱終不是正當香主,不好深禪苦勸經啊?兒孫自有兒孫福,咱還是撒撒手,叫他們自主吧!」

美娃讟(du)色的說:「爸,你有苦難言,我清楚。可你還是有忍棄脫骱之嫌,不為親骨肉所動。要是我倆個親哥哥,你會叫他們冒這個險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