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知道了。」出人意料的，貞毓相當平靜。

「接下來有什么打算嗎？」容曜問道。

貞毓把水箱重新抱進懷里，竟然微微笑了，「阿月現在這么討厭我，與其一直把她困在身邊，不如放她回家。反正，她遲早還會回來的。」

看到這樣的貞毓，顧明昕不由自主往容曜懷里靠了靠，總感覺，小貞毓這會兒被復仇的黑氣縈繞著。

許多年之後，顧明昕總是一再感嘆，自己身為女人的第六感實在太准了。智商情商神馬的，完全不能靠年齡來衡量，招惹了貞毓這個小腹黑，碧蘿月這輩子就別想逃了。

那邊，海因里希的小丑也醒了過來。發現海因里希一動不動地睡在地上，它很著急，幾次想要把他抱起來。可是，它外面這具身體是由彩色的橡皮泥做成的，根本無法承載重物，手臂伸到海因里希背部，卻一點用也沒有，反而將手臂拉得變形了。

試了好多次都沒辦法挪動他，小丑的大眼睛憂郁地盯著他，開口唱道：「……我希望每一個故事不被扭曲，我希望死亡只是生命的其中一句，我希望童年的模樣依舊碧綠……」

正是海因里希先前唱過的那首歌。

顧明昕驚訝極了，她從來沒有聽到小丑說過話，它總是會時不時發出笑聲，沒想到，真正唱起歌來，聲音稚嫩清甜，仿佛四五歲的小姑娘。

「……璀璨星空下放飛五彩的氣球……」小丑繼續唱著歌，試圖喚醒它的主人。

海因里希正在噩夢中掙扎。

他又回到了過去。他最不願意想起的，黑暗骯臟的過去……

他的叔父—修斯·馬爾迪，有很嚴重的狂躁症，一旦發作起來便會拿他出氣，拳打腳踢已經成了家常便飯。小小的海因里希全無反抗的力氣，只能忍受這樣的暴行。

修斯發泄完後，害怕別人看到遍體鱗傷的海因里希，總是會把他丟進衣櫃里鎖起來，然後吩咐自己的萌寵看住他。

修斯的萌寵，是一種叫做小丑怪的凶猛物種。小丑怪，長相猙獰而恐怖，乍一看就是一團血肉模糊的糾纏在一起的藤條，中間有著巨大而尖利的牙齒。小丑怪智力不高，但是戰斗力非常強，而且對主人忠貞不二。修斯也是費了好大力氣才馴服了這一只。

修斯的小丑怪盡職盡責地守在衣櫃旁邊，每當海因里希靠近衣櫃門，它就沖他呲牙咧嘴地恐嚇。

那個時候的海因里希，最想做的就是活下去。他不能這么死在黑暗狹小的衣櫃里。

海因里希想到了媽媽，媽媽最喜歡哼唱的一首歌。他媽媽是帝國有名的歌唱家，他繼承了媽媽的好嗓子。

「……我想我或許是個小丑……我希望死亡只是生命的其中一句……璀璨星空下放飛五彩的氣球……」

被鎖在衣櫃里的孩童，一遍又一遍地唱著歌兒。

「……我希望童年的模樣依舊碧綠……」有人在跟他唱一樣的歌兒！

海因里希緩緩睜開了眼睛，恰好看到了小丑清澈的雙眸。就和很久以前一樣，他在密封的櫃子里唱歌，透過那一絲絲縫隙，對上了那雙，清透又略帶好奇的眸子。

海因里希醒了！

小丑發出開心的大笑聲，它揮舞著雙臂，隨著兩聲爆破聲，一大團彩帶從它衣袖里噴灑出來，還有很多亮閃閃的金色粉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