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紅鸞星動(1 / 2)

帝國 戒念 2600 字 2022-11-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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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紅鸞星動

新科進士們行走在金吾衛儀仗之後,幾乎走不了多遠,身上就掛滿了紅紅綠綠的彩綢,彩色的紙花、絹花,而走在最前面的狀元王景范更是受到了特別的照顧——朝廷取士不問家世,婚姻不問閥閱。(小說手打小說)京師開封乃是大宋帝國財貨聚所,在這里家世百萬多不可計數,家財聚集上億貫也時有耳聞,另外加上巨族公卿,大宋每科取進士的數目比唐時不知要多了多少,但相對這次巨富顯宦而言還是杯水車薪,至於狀元尤其是未婚年輕又英俊的狀元,那更是少之又少——以汴京的豪富就算圍長一寸以上的大北珠多的都可以做成串珠,而像王景范這樣不到二十便高中狀元且又沒有妻妾,那簡直比三條腿的蛤蟆還要難找幾分。

自隋唐五代以來,科舉考試所帶來的並不是朝廷取士上的變化,對金榜題名的進士們而言更不僅是社會地位變化這么簡單,他們一生的婚姻也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文人命運兩張牌無非「婚」與「宦」兩字而已,唐代之前尤其是魏晉時期選官乃是九品中正制,標准便是門第,而那時的婚姻標准也更重門第,貧寒士子無論在做官還是在婚姻上都沒有多大的指望。自唐代科舉考試大行天下之後,寒門士子想要出頭固然也不容易但論機會遠比魏晉時要好上百倍,「宦」字一途有了望向,自然「婚」也同樣打破常規隨之而來了。

唐時新科進士的「曲江之宴」便是公卿豪富之家瓜分「進士女婿」的盛宴,而到了大宋雖然規矩改了但換湯不換葯甚至比唐時更加烈上三分——大宋的公卿豪富之家比他們的唐代前輩們更進步一步,流行的是「榜下捉婿」。

正如同王景范父子雖然有幾個能夠迅速發家致富的手段,還一直肯窩在小小渭州一彈丸之地做個土地主一般,自古以來富貴與功名就是密不可分的,而進士及第就意味著輝煌的仕途,同時也意味著對自己的家產有了自保能力,不用被像孫沔那樣的狠手惦記一般。王景范剛來京師開封之時雖小有積蓄,但開封生活哪里是渭州所能夠相提並論的?即便如此他也沒有想著將那些奇巧之物做出來販賣的想法,寧可去打劫肥的流油的內侍來解決生計問題,怕的便是官宦的貪得無厭和強勢。

在大宋立國以來除了呂蒙正和呂簡夷叔侄兩人之外還尚無一家連續出兩個宰持,而現在的大宋越來越有非進士不能為相的趨勢,京師開封家財上千萬貫才算是小有名頭,如何能夠保住自己的家族財富不被那些凶狠的大鱷連皮帶骨頭吞吃個一干二凈,最簡單的辦法便是弄個進士當女婿,並且權利支持女婿仕途發展,這樣當可保家族二三十年無滅頂之災。

大宋科舉取士每一榜進士數量雖然不少,但相比富豪和仕宦世家的數量而言,卻有些捉襟見肘,而這些大家閨秀不可能做妾,但是更可怕的是沒有婚配的進士恐怕還要打個對折甚至更多。是以越富有越有權勢的家族就越想延續其輝煌,也就越迫切有個進士女婿,偏偏家財百萬貫甚至幾十萬貫的小財主多如牛毛也來湊熱鬧,這狼多肉少之下就發展到了「榜下捉婿」的地步也是題中應有之意了。

大宋的富豪顯貴之家遠比他們唐代的前輩們在找進士女婿的事情上要痛苦的多,他們是不可能等到發榜的第二天瓊林宴的,到時候連進士毛都沒有了。手眼通天之輩可直通兩府大臣在發榜之前便可以搞到前十名進士的名單提前下手運作此事,能夠有這水平的畢竟還是少,而剩下來的則是有權的用權,有錢的用錢,就在這東華門到期集院的這段路上瓜分優質地盤,至於家財幾十萬十幾萬貫的小財主們干脆就來個「街頭推銷」。

王景范是金科狀元,才不過十八歲而已,相對走在他身旁已經三十八歲的榜眼章衡而言,簡直是形成鮮明的對比。這金吾衛開道前往期集院,進士們排列的隊形大體上還是按照殿試名次,而王景范顯然是絕對跑不了走在第一個的,通過唱名王景范的年齡、籍貫之類的信息早就被京師開封百姓傳了個遍,這一榜里就他一個是十八歲,倒數第二的蘇轍比他大幾個月但已經是十九歲了。這么一個年輕的狀元郎早就讓那些急不可耐的富豪公卿們撞牆了,而京師開封的百姓此時更加關心的不是這廝的文章如何如何,更想要看看這小子長得怎么樣,確切的說是這小子未來要做誰家的女婿。

走在隊列的第一個又這么年輕必然是王景范,這個目標實在是太好認了,這可是苦了走在稍微靠後一點的榜眼和探花——這三個人收拾身上的飄帶絹花是最勤快的,這也倒罷了,最麻煩的是那不知從何飛來的綉球,都知道這些綉球是砸王景范的,但是並非每個閨秀都是投壺高手,離王景范最近的兩個金吾衛還有榜眼探花可帶他受了「無妄之災」。

還好大部分的綉球不過是用絲綢簡單扎成沒什么分量,落下來也是輕飄飄的,要命的是那些富豪權貴家小姐扔下來的綉球,做工精致漂亮,不過那玩意可是有些分量,一旦被擊中帽子砸歪是必然的,砸掉帽子也不稀奇。最有樂子的便是這種綉球還略帶彈性,一個綉球砸下來,這狀元、榜眼、探花三魁搞不好能夠砸中兩個,運氣好了在三個人的腦袋上都走一遭,這引得看熱鬧的開封百姓笑個前仰後合。

「見復,等回去後你定要賠我等帽子!」章衡撫了撫被砸歪的帽子大聲笑著說道——走在大街上兩側都是人聲鼎沸,章衡要是不大聲喊,王景范還真怕是聽不清楚。

同樣在扶正帽子王景范回頭笑著說道:「子平兄,還是你的身手好,你就能者多勞幫在下與探花郎多擔待一番,將這些綉球都打飛吧!回去給你買兩頂帽子都沒有問題!」

王景范知道這個章衡,蘇軾小傳中以「章衡美言使仁宗大悅得狀元」來襯托蘇軾那篇《刑賞忠厚之至論》的凌厲直諫,他也是根據這么幾個字來判斷這次殿試文章作文章程的。不過這個章衡顯然在歷史上似乎籍籍無名,《全宋詞》中雖收錄了他的一兩首詞之外,其小傳中甚至連他中狀元的事情都沒交代,但是讓王景范更為驚訝的是章衡有一個非常有來頭的親戚——章淳,他也是這一科的進士,只是排名更靠後了。

綉球多從街道口的角樓二三層上扔下來,尤其是在高陽正店和榆林巷的那段街口,由於都是青樓酒肆集中所在,抬頭一看樓台欄桿上簇擁著一片身穿各式衣裙的女子。她們不同於那些大家閨秀和小家碧玉,衣裝大膽人更是大膽,招呼著王景范的名字順帶扔下來一片綉球絲帶,章衡也是有些怕,一時出手將那些綉球撥到一邊,甚至接到手中直接扔到街道兩旁的百姓人群中,引起一番爭奪。也就是從章衡這幾下出手,王景范看得出來這家伙文章不僅寫的漂亮,恐怕也是練過一兩手武功的。

章衡可是比王景范大上不少,他這個年紀中舉正好是抓住了以進士出身入仕的最後關頭——年齡再大上兩三歲,他就算當官估計也不會有什么成就了。不過即便如此,三十八歲入仕也是有些顯得晚了,若本身沒有什么特別出眾的才能,多半結局是庸庸碌碌一生五六品官致仕,王景范覺得書中對章衡的小傳內容少得可憐也多半是他的仕途生涯沒有什么出彩的地方。

「我與子秀都是受了見復的牽連,平白受此無妄之災,我連自己的頭都要被砸懵了,哪里還顧得上你們?!」章衡指著王景范大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