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雲羅】第三集 長安煌煌 第六章 庭院深深 幽宅黃粱(1 / 2)

江山雲羅 林笑天 2734 字 2020-07-22

第六章庭院深深幽宅黃粱大街的喧鬧自會吸引外來人的目光,於秦國一干人來說莫不如此。

見慣了大秦繁華帝都的風物,來到截然不同的燕國免不了一番好奇。

一輛馬車的車廂側窗簾子被揭開,jīng巧的設計讓內里幽暗的環境印不出人影,而乘車的人卻能看清窗外的一切。

出身頂級貴族的陸菲嫣也一樣避免不了好奇心。

陸菲嫣掃視了一番後便覺索然無味。

她早年在家常聽叔伯輩們談論游歷天下時見到的不同景色,如吳征一般,她也是第一次來到長安,同樣希望有機會在天下第一大都游覽一番。

可身為昆侖派門人,她應乘坐在高大又漂亮的馬兒上,挺著傲人的身姿任由馬兒放蹄在長安里一展英風嫵媚。

而不是像個手無縛jī之力的大家閨秀坐在馬車里,惴惴不安地無所適從。

是何時變作了這般模樣?那一夜荒郊野合之後,夫妻間便出現了無法彌補的裂痕,自打那時陸菲嫣便自知越發失了志向與勇氣變得日漸沉淪。

而徹底摧毀她所有信心的,則是江州荒園的那一場惡斗。

那時信心全毀,如墮落深淵途中手無攀附,足無實地的絕望。

這副無可救葯的身體將會給她帶來什么?陸菲嫣不敢去想!只是午夜的夢魘里,她不止一次夢到被對頭拿住,只是幾下簡單的觸摸挑逗便讓她欲發如cháo再也不能抵抗,身心淪陷。

這副身體的秘密又能對誰說?她幾乎想要逃離險惡的江湖,可在亂世里她又能逃到哪里去?《清心訣》如同墜落深淵時的一根細枝被偶然抓住,得到短暫的安寧平靜。

至於吳征的警告她又豈有不知?被痛苦折磨許久的陸菲嫣貪婪地享受這一切,麻痹地拋開迸發後將更為可怕的後遺症。

可現下,細枝斷了……昨日孟永淑邀斗時踏向場中的幾步,仿佛一生般漫長。

自提劍起身的一刻便已做了必死的決心,當刀光劍影向她籠罩而來,陸菲嫣心知沒有抵抗之力。

她盡力走得優雅曼妙,只想在死前留下最美的身姿。

昨夜更是毫無睡意,瞪著漂亮的眼睛望著屋梁,深濃夜色里目不能視物,可日間發生的一切卻仿佛一道光影在眼前清晰可見,一遍又一遍地回放。

「且慢!」「師姑傷重在身不便動武……」「征兒豈可又來胡鬧?還不快快退下……」胡鬧么?不是!那個從小在昆侖派長大,一路都在師長們眼里不斷胡鬧的孩子,陸菲嫣看著他長大的孩子,不知何時已成長為一個又勇敢又有本事的男人!那個身影間不容發地穿梭著,綿密的劍光讓陸菲嫣一顆心里亦如驚濤駭浪般席卷。

除了開始一聲難以控制的驚呼,她甚至不敢發出一點聲響,擔心干擾了正游走在生死邊緣的,把生命在「胡鬧」的孩子。

曾經昆侖派人人看好的天之驕女,竟連柔惜雪一招都擋不住便被踢飛了兵刃,連小師妹都不如。

陸菲嫣心中泛起深深的無力感,一顆心更是懸到了嗓子眼。

直到吳征終於脫險才喘了口大氣,她心里清楚,若非緊張得已渾身脫力,那時她會跳將起來歡呼雀躍。

來長安的所有人里,沒有一人的壓力能超過吳征。

他設計坑殺了燕國征西將軍狄俊彥,他在萬軍之中羞辱得燕國皇室顏面無存。

這一切陸菲嫣知之甚詳,也反復交代來了長安須得低調,不到萬不得已甚至不要拋頭露面。

這個孩子從小就知道惜命,也知道不能出的風頭不要出。

可他還是站了出來,自己無所謂,自家夫君也可有可無的生命,卻有一個孩子頂著重重壓力艱難地站了出來,如此重視甚至甘冒大險!每每想到這里,陸菲嫣總會念起yòu時練習輕功時抱著大樹死活不肯下來的倔強小pì孩,甚至自家都無意識地嫣然一笑。

這個「怕死」的孩子為了自己在挺身而出!在馬車左前方的吳征與韓鐵雁乘著健馬並排而立,正抬頭仰望著指指點點。

陸菲嫣忽然感到一陣沒來由的嫉妒,嫉妒他們青春正盛,嫉妒他們年華正茂,嫉妒他們情投意合。

一念至此,陸菲嫣瞪著吳征高大的背影心慌意亂,別人情投意合關我什么事了?是了,雁兒不合適,盼兒才是他良配,我是盼兒的母親當然嫉妒!陸菲嫣胡思亂想中,一行人已至祝府門口。

以祝雅瞳的身份自不適合親自出迎,可看陣仗也足夠令長安城轟動一時。

平日里若是中門大開已是了不得的事情,如今三扇紅漆大門俱開或許便是祝家最高的禮遇。

大門口掛著成排的大紅燈籠,仿佛是個喜慶的節日,更是當吳征一行人還在十丈開外便鑼鼓齊鳴響聲動天,比起春節的熱鬧還更勝一籌。

領頭的吳征剛在祝府停下馬兒,祝雅瞳便優雅地抬腿跨過門檻娉娉婷婷拾級而下。

貴婦雖仍帶著黃金面具,但一身素白的曳地長裙猶如清荷,一件淡紫的薄紗籠在裙外。

落在吳征的眼里只覺她素衣襯人,下台階的簡單動作讓裙角翩翩飛舞,說不出的好看;落在陸菲嫣這等大行家眼里,則知服飾雖顯朴素,實則用的是上好的蠶絲錦綉,否則不會如此順滑平整。

吳征趕忙下馬,惹得韓歸雁狠狠瞪了他一眼,目光中警告意味甚濃——實在是這位祝夫人即使面具遮顏也太過優雅美麗,諸如韓歸雁與陸菲嫣這等絕色也沒來由地覺得被壓過一頭。

早已做好准備的仆從從吳征手上接過韁繩,祝雅瞳正好行至吳征身前,一切都拿捏得恰到好處,jīng致的籌劃又讓人如沐春風:祝夫人手一擺,便有下人先遞上溫熱適中的香巾供一行人凈面,稍候又是一杯香氣撲鼻的淡淡水酒潤喉,邊上早有人撐起紙傘遮陽,禮遇得無以復加吳征一想也是,遂開口道:「燕秦一戰說到底還只是個和局,燕國籌備許久遠談不上沒有一戰之力。

開春後本應掀開新一lún戰事,燕國忽然退讓太過突兀,在下想不明白。

可對陛下而言,燕國既退讓就沒理由不趁勝追擊,依我猜測怕是想要取回涼州之地。

」「你能想到這里,很不錯。

燕皇之所以退讓其實很簡單,他病了。

」「什么?」吳征大吃一驚,不想祝雅瞳隨隨便便將這個天大的秘密說了出來,一時不知如何應答。

「這一仗所有的一切都是燕皇策劃准備,甚至連調兵遣將都由他一手掌控,丘元煥不過是個木偶人而已。

燕皇病了,表面雖看不出來,可無論jīng力還是思路都大受影響,你說他們還敢不敢打?一個人自大慣了便會狂妄,你日後可莫要如此。

」燕皇病了?怪道燕國忽然提出和談,現實的局勢燕國本將陷入不利,但這一手和談卻極巧妙。

一來讓大秦陷入迷惑之中舉棋不定,二來又能爭取足夠的時間備下後手——另選統兵之將,待交接完成,燕國依然占據優勢。

「看來這一番入長安必然空手而歸。

」吳征抹了把額頭冷汗,他倒不擔心燕皇會對使節團全體下手,畢竟燕國亦有相應身份的重臣在大秦,對於國力占優的燕國而言,這種互換殊為不智。

「是很難。

」祝雅瞳點頭道:「旁的事情我不想管,你自己的危機,知道么?」「福慧公主怕是放不過我,燕皇怕也恨我入骨……」吳征苦笑道:「若是拉下臉來不管不顧,我怕是在劫難逃。

」全殲征西軍與狄俊彥,讓燕國足以決定戰場局勢,也幾乎是必中的一招殺棋落空,說不定還是導致燕皇犯病的重要原因,聽聞了秘密之後吳征的心情著實好不起來。

「嗯!明里他們不會動手,暗地里就不好說了。

不過在長安城里倒無須擔心,祝家上下自會保護你,這一點我做得到!」說到此處祝雅瞳心中酸甜交加,暗想:為娘豁出命去奪取家主之位,可不就是為了保護你么?「祝家主,在下有一事不明,家主先是資助家師死守涼州,又對在下如此禮遇,不知所求為何?」想不明白,索性公開一問或許還能得到答案。

「因為你……的辣椒呀。

」祝雅瞳抿嘴笑道:「這是個好東西,日後或許能如鹽一般不可少。

天大的利益祝家是從不放過的,不幫昆侖還幫誰?」好吧,這個借口也說得過去,可吳征當然不會全信。

祝雅瞳不肯明說,他強bī也沒用,何況哪來的資格強bī?吳征道:「如此倒要感謝祝家主厚愛,至於生意上的事情一切都好說。

不知家主的條件是?」「咦?你這就要與我談么?」祝雅瞳眸中一亮贊道:「據我所知,你自來生活清苦,銀錢也不充足。

恩,拿得起放得下,擰得清輕重,還懂得借力,昨日相助你陸師姑又有男兒豪氣!你的師傅把你教的很好,不枉我助他一場。

」「家主謬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