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03-20大秦皇城里威嚴肅穆,朝會已近尾聲。
屠沖見時候差不多湊近秦皇道:「陛下,祝雅瞳領薛文傑求見,正在午門外候著。」
「宣。」
秦皇龍目微睜,又道:「諸卿稍候再散朝。」
祝雅瞳要來覲見,吳征不提前稟報說不過去,薛文傑求到了她頭上,吳征專職對付薛文傑的使命也結束了。
吳征起了個大早上朝把奏本交了上去,正位列朝班中議政。
聽秦皇宣了祝雅瞳,忍不住向著殿外探頭探腦。
即使近水樓台先得月,今晨早早地起來上朝也錯過了初覽祝雅瞳的風姿。
按她的性子平日的裝扮以輕便雅致為主,並不喜累贅,因此吳征也沒機會看見她一襲盛裝的模樣。
念及祝雅瞳典雅高貴的氣質,昨日她面見薛文傑時穿著的華衣已讓吳征驚艷,今日又該是怎生一番麗色?而在肅正的朝堂里以一介女兒身面對大秦國中樞之地的九五至尊與大小官員,端端正正地議論兩國政事。
對熟知祝雅瞳私下里時常俏皮古怪的吳征而言,不得不正襟危坐甚至裝模作樣,也是一股致命的吸引力!她會怎么做?胡思亂想中,大殿前石板鋪就的長路盡頭現出一點人影,五官身材全然看不清,只能見一小團鮮紅,在正午的烈陽照耀之下依然如熊熊燃燒的火焰。
人影扶搖而近,漸漸看清玲瓏婀娜的身材,娉婷多姿的步伐。
又近,石榴紅的連體宮裝全身罩定,刺斜對襟的領口正與兩根音叉般的jīng致鎖骨貼合,也將xiōng前兩團豐滿飽實上沿堪堪遮住,袖口兩只孔雀的金彩紋繪之下,露出纖纖素手,掌面小巧,五指細長。
再近,一頭青絲高高盤起飛天髻,三環高髻仙氣十足,正襯她溫雅嫻靜的如花容顏。
一團鮮紅足不沾地般卷進了大殿。
高腰長裙裹得嬌軀弱柳迎風,貼臀的款式更讓她行走時扭動的臀胯,如平靜的湖面上投下一顆石子,水波自中心不住地盪漾開去,清新自然又動人心魄。
而那一雙如古井般深邃又迷人的眼睛平視前方,視線恰巧落在秦皇下頜,不卑,不亢。
立定之後目光一轉望向胡浩投去個善意的微笑,隨即又扭頭望向吳征,露出一絲調皮,一絲傲然,一揚下巴!眼睛為什么能笑?若是你看過這雙眼睛,一定能明白眼睛就是會笑的!「她在刻意賣弄?」
吳征心驚肉跳,不明白祝雅瞳為何如此,只心有戚戚般地感覺到這一份刻意的賣弄只對著自己!「民女祝雅瞳參見陛下。」
祝雅瞳盈盈倒身下拜,拖曳至地的裙裾荷葉一般散開,如在蓮塘中誕生。
大殿上人人屏住了呼吸,秦皇自祝雅瞳入殿起就閉上了雙目彷佛睡著,卻仍高高在上。
各為其主,吳征即使心如針扎也不敢說話。
直等了一炷香時分,秦皇才似小憩醒來般睜眼道:「祝家主辛苦,平身吧。
屠沖,看坐!」
「謝陛下。」
祝雅瞳緩緩起身抬頭仰望秦皇,雙目平實,看不出一絲一毫的不滿。
座椅就擺在吳征面前斜擺著,祝雅瞳側對吳征雙手一撫裙裾落座。
貼腰的裙擺綳緊了臀兒的形狀碰觸到椅面的一刻,吳征幾乎聽見自己心肝碎裂的聲響。
又圓又隆的臀股落下,恨不能讓人以身代椅。
「祝家主何事要啟奏?」
秦皇溫言道。
「特為征剿暗香零落賊黨一事而來。」
祝雅瞳又是妙目一掃朝堂,靈光四射。
「此事祝家主有大功,朕沒有忘。如今我大秦天下已肅清賊黨,還百姓朗朗青天,不知祝家主還有什么擔憂么?」
祝雅瞳溫婉一笑,縱使她不開口,眼波已動,靈光四射的眼波已告訴你她的看法。
宜喜宜嗔,要風情得風情,要嫵媚得嫵媚。
「常言道除惡務盡,賊黨雖已清大半,還沒有盡。」
「祝家主認為如何為盡?」
「斬草除根,賊首一日不除,便不算盡。」
談判開啟,言語之間暗藏機鋒,吳征才從失魂落魄中醒了過來,後背不由滲出冷汗。
吳征不知道滿朝文武有幾人能擋住祝雅瞳迷人的風姿,可他知道在金鑾殿上高坐的那一位可以。
似乎也只有他能在祝雅瞳足以改天換地的眼波之前鎮定如磐石,牢牢占據著上風。
「這個道理朕知道,朕的大軍還在清剿,直到祝家主所言的除惡務盡為止。」
「民女斗膽,民女以為這樣並不夠。」
「說吧,朕恕祝家主無罪。」
「民女家中的商隊受賊黨侵擾,傷亡慘重。故而剿匪時民女亦隨吳侍郎投身軍伍,略盡薄力。征剿初期,雖勝而不獲。陛下的大軍嚴整強悍,可對付身懷武功的賊黨雖能擊退,始終難以有效地殺傷殲滅。常言道江湖事江湖了,對付江湖中人,自然是武藝高超的俠士最好。其後大秦江湖激於義憤四處群起,賊黨始傷亡大增,於是四方漸平。可民女認為如此依然不夠!天下之大,賊黨可四處藏身,若不能天下群起而攻之,賊黨難免覓著荒無人煙之所苟延殘喘。陛下需知,賊黨所依仗著,正是源源不斷的宵小之徒蟻聚而成。若得喘息之機,不多時又將元氣漸復。所謂天下之敵,天下人共討之。試問陛下,賊黨縱然在秦國無立錐之地,若逃往別國呢?燕國亦曾剿滅賊黨,不過十數年時光賊黨又在秦國作亂。若是萬一成了氣候,實是天下大劫!民女一家之言,若有偏頗處,請陛下恕罪。」
祝雅瞳侃侃而談,同樣的意思,從她嘴里說出來就比旁人的更舒服。
不需咄咄bī人或是一堆大道理,就更容易讓人接受。
「有理。那么依祝家主看,大秦怎么做最好。」
「三國會盟勢在必行。」
祝雅瞳起身彎腰半福道:「賊黨不除,天下人寢食難安,內亂亦難止息。三國若能同心協力,則賊黨非但在大秦,在天下亦將無立錐之地。這一回大秦首倡義舉,正當借此余勇登高一呼,號令天下共除賊。民女此為天下計,亦為大秦計。」
「說得好。」
祝雅瞳把一番道理講得清清楚楚,還捧了大秦。
美人說話總有無以倫比的優勢,何況說得讓人那么開心舒服。
秦皇拈須微笑,也不由點頭。
「能得陛下贊一句,民女喜不自勝。」
「當得上。」
秦皇目光在薛文傑臉上一掃,話鋒一轉道:「如此說來,薛使節的話朕該聽一聽了……」
秦皇松了口風,接下來的事情就容易得多,薛文傑也把心放回肚子里松了口氣。
簡單議論了幾句,約定再做詳談就散了朝。
吳征與祝雅瞳並肩離開午門,心里也不由打了一通鼓:幸虧八校尉在外剿賊,韓歸雁的守備府也是忙得不可開交,無要事不需上朝。
否則被她看見了指不定又是一番爭風吃醋。
祝雅瞳上了馬車,吳征候了片刻才聽她道:「進來吧。」
祝雅瞳又換回便服,高貴稍減,清麗又增,吳征吶吶地一時不知說什么好。
「怎么了?好奇怪的模樣。」
祝雅瞳忍俊不禁地笑問道。
「唉,你太漂亮了,我都不知道說什么。」
其實最適合的形容是迷人,可吳征還是不敢說出口。
「那是當然,你又不是不知道。這有什么好期期艾艾的?」
祝雅瞳樂開了花,比之朝堂上澹定自若的風姿,現下的隨和可愛才更加真實,更加可親。
「剛才你受委屈一直跪著,我好心疼,可又幫不上忙……」
吳征撇了撇嘴,對秦皇的這一頓殺威bàng著實有幾分怨氣,至於偶有吐露心跡,在上一回祝雅瞳崩潰大哭之後,自己的膽子也稍微大了些許。
祝雅瞳倒不以為忤,惡作劇得逞般笑道:「你會心疼,我很歡喜。不過這也算不得什么,人生在世總有幾分不如意的,我也不至於嬌貴到見了皇帝都舍不得跪一會兒。而且……嘻嘻,人家穿著曳地長裙反正看不出來,半蹲著就當是練功了。」倌紡裙:伍妖玖叄伍伍伍柒玖「啊?」
吳征想不到一襲盛裝長裙還有這種妙用,不由目瞪口呆,哭笑不得。
「你要是真心疼我……要不這樣成不成?」
祝雅瞳眼珠子一轉,不經意地隨口道:「想要我不受委屈,以後你來當皇帝,賜我一個入朝不趨,贊拜不名怎么樣?」
「啊……?」
吳征更驚!這話祝雅瞳已不是第一次提起,從前隱隱約約也意有所指,在這個時機又一次提起,斷然不會只是調笑話。
吳征咧著嘴抽了口冷氣,連連拱手道:「我求求你干脆和我說清楚了,千萬別莫名其妙把我拉下了水好不好?我這一家子人受不起這么大的折騰啊……」
「我也就是一說,你莫擔心。我和你說過的,我絕對不會害你!」
祝雅瞳側耳傾聽,確認左右無人窺視又道:「我只是覺得既然前朝崩塌,新朝未立,天下有能者居之,三國之外為什么不能有第四國?今天這點委屈實在算不得什么,從前我年輕的時候受的委屈多了去啦,難免心頭有點火氣。就憑你的機變與才干,我祝家鼎力支持你,足以試一試了。」
吳征完全無法想象以祝雅瞳的成熟多智會說出這么形如孩童的話來!試一試?這東西是可以試的嗎?更何況與一個根本沒有當皇帝想法的人去聊什么獨自立國,簡直yòu稚得讓人發笑!祝雅瞳當然不是愚蠢的孩童,可她一而再,再而三地提起這件事,必然不是因為yòu稚,而是確有這樣的想法,甚至已成了執念而不自知!吳征頭疼地摸著腦門,長舒了口氣鄭重道:「你知道我一直沒有把你當外人,所以這些話我聽過就忘,決計不會吐露一個字。但是我先告訴你除非有翻天覆地的變化,否則不可能。你就算說服了我,能說服菲菲?能說服雁兒?就算也說服了,能說服她們背後的一大家子?不可能的。何況還有我的師尊,我的師門。
他們待我恩重,我不能給他們惹禍害得他們萬劫不復。你……我的姑nǎinǎi,你到底哪里來的奇思妙想啊,我腦袋疼……」
「奇思妙想嘛,我想想怎么了?我也從沒把你當外人,才敢把這些話說給你聽呀。怎么著?不讓人說話了,不讓人調侃兩句了么?」
祝雅瞳大驚小怪地幽怨道:「燕秦兩國的皇帝暗中不知道在策劃什么勾當,我總覺得十有八九是在針對人家,就不許人家有點旁的想法了么?哼,壞人!」
「我……」
吳征給一陣搶白得說不出話來,一邊是情深意重的人兒,一邊也是不忍她受傷害的祝雅瞳,左右為難。
「是不是這么說的?如果他們真要害我,你幫不幫我。」
祝雅瞳楚楚可憐,目蘊水光道。
「我肯定要幫!但是不是亂來啊。你祝家家大業大,誰敢動你?到時候誰惹誰還不一定呢!」
吳征一個頭兩個大,言語顛三倒四道:「總之千萬不要再往那處去想,別說沒有可能,就算有可能我也不干。沒事當什么皇帝?累都累死個人了。」
「好啦,我就開開玩笑隨口一說,看把你嚇的。」
祝雅瞳掩口噗嗤一笑,又是那副惡作劇成功的得意勁,一撇嘴不屑道:「居然還教訓起人來了。」
「呼……那也不能這樣開玩笑啊,把我嚇死了。」
吳征抹了把額頭冷汗,長舒了口氣道:「什么教訓你,分明是你欺負我。」
「欺負你是看得起你!哼,旁人我還懶得欺負。」
祝雅瞳一言既出,心中微動。
這語氣措辭可實在不像是對著小乖乖當說出來的,倒像情人間的打鬧。
「好好好,承蒙祝家主青眼,小生三生有幸。」
吳征癱在椅上喘勻了氣,又坐直身體正色道:「我真的不知道你為什么會有這種念頭。但是我很認真地與你說:千萬,千萬,千萬不要做傻事,最好和我一樣,出了馬車就把事情徹底忘得一干二凈。我是真的替你著想!」
「嗯,我聽你的。你放心,我又不是傻小子。」
祝雅瞳開懷一笑。
無論如何,這世上還有人真的關心自己!諸多大事迫在眉睫,回了府上吳征與祝雅瞳陸菲嫣一同去了後院西北角。
吳府雖人丁漸多,這一帶依然荒僻。
一座小院子里除了每日三餐有人送來之外,只余偶爾低吟的佛號。
推開院門,天井里索雨珊盤膝坐定,鎖定四肢的粗大鎖鏈被她拖至最長,雙手在膝彎上打著蓮花訣。
自從被囚禁以來,她xué道被封,身形受制,便似苦行僧一樣折磨自己,於露天下頂著日曬與嚴寒,不再起身。
「二師姐。」
除了倪妙筠每日送來三餐,小院里還是初次有了新面孔。
索雨珊停下念經睜開雙目,朝祝雅瞳歉然道。
「珊兒,你還認我這個師姐么?」
祝雅瞳心中撕裂般疼痛,又氣又憐道。
「二師姐待小妹一直很好,小妹從來不敢忘恩。」
索雨珊美麗的容貌在自行折磨之下十分萎頓,幾月時光活像老了二十歲。
「你不敢忘恩,為何做出負義的事情?」
祝雅瞳痛心疾首,搖著頭道:「天yīn門上下,就以你最為虔誠,也最為單純,到底是誰害了你啊?」
依祝雅瞳對索雨姍的認知,這位大門不邁的師妹一向潛心修行,當時說她有問題也是難以置信。
可是活生生的事實擺在眼前,祝雅瞳實在難以想象究竟是什么原因。
「二師姐,您不要再問了,小妹不會說的。小妹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雙chún龜裂,語聲嘶啞,索雨珊臉上卻有一份終於解脫了的平靜安寧。
「有句話很難聽,門中上下能指使得動你的,除了大師姐還能有誰?她到底干了什么?珊兒,你想想清楚,你現下包庇惡人可是害了天yīn門!莫要一意孤行,現下迷途知返,你還有救,師門還有救。」
祝雅瞳見她刻意折磨自己,也是頗有憐惜。
實在是這名女子本質善良,卻落到賊黨手里以至於不人不鬼,讓人難受。
「二師姐想多了,大師姐一向最為門派考慮,她怎么會害天yīn門,怎么會害我呢?她……二師姐,小妹求您,您能不能和大師姐認個錯,不要再爭吵了。你們吵來吵去,當年的是非恩怨誰能說得清楚?你們誰受了氣小妹都很難過,念一千遍經文都不能緩解片刻……天yīn門,本該更好的。唉,小妹內疚騙了大家,可小妹至今仍不後悔。」
索雨珊依然無悲無喜。
「你不後悔?你不後悔?」
祝雅瞳怒極反笑,瞪視索雨珊道:「事關重大,珊兒莫要怪師姐下重手!」
「沒用的。」
索雨珊低沉著聲音道:「賊黨有一項法門專門對付二師姐的離幻魔瞳,小妹不會讓二師姐知道這個秘密,小妹……其實是心甘情願供他們驅使,所以……對不住了二師姐……您莫要埋怨小妹……小妹心里也很苦,很難受……只望有一天您得知了真相,能原諒小妹……小妹從來沒有背叛天yīn門……今後遇上了賊黨,二師姐萬萬小心在意他們破解離幻魔瞳的法門……」
話音越來越低,越來越斷斷續續。
祝雅瞳明白她折磨自己多日,又心存死志,即使不對她施加任何手法,她也已油盡燈枯。
佛門的圓寂玄而又玄,索雨珊jīng修佛法,她要自行坐化誰也攔不住。
「等一等,珊兒,等一等。你……聽話……二師姐不想你蒙受不白之冤!你別這樣……」
祝雅瞳大急,她也沒想到索雨珊早早就在等著這一天,再見一面,此時束手無策。
「二師姐,對不起……小妹說了謊話還挑撥他人,死後孽鏡台前一照,該下拔舌與蒸籠地獄……這是小妹自己做的孽,怨不得旁人。可是……小妹真的是希望天yīn門好……二師姐,你們不要再鬧爭斗了好不好……好不好……你們倆只要在一起,誰也欺侮不了天yīn門……答應小妹好不好……好不好……」
索雨珊垂下螓首,語聲斷絕,終於沒了聲息。
祝雅瞳淚如雨下,吳征與陸菲嫣驚得呆了。
原本想有所得,至少摸著蛛絲馬跡。
索雨珊雖作惡,可最終孟永淑並非因她而死,也未釀成什么嚴重的後果,吳征並不恨她。
不想來此之後居然目睹了一場慘劇,索雨珊安然自盡,全無悔意,里頭隱藏的秘密實在讓人想破了頭也不明白,若是細想深究下去,更讓人覺得恐怖。
「你別難過了,索前輩既已仙逝,還是早點入土為安才是!」
吳征待祝雅瞳哭了一陣才上前安慰道。
「不!」
祝雅瞳恨恨地一抹眼淚道:「雨珊禮佛真誠,當以火葬才是。」
吳征心中一動,若是索雨珊的確如祝雅瞳所知的持清規戒律,那么火化之後大概率會留下僧人特有的舍利子。
當即點頭道:「好,我去請柳前輩她們來。」
請來天yīn門幾位前輩,唯恐索雨珊還有暗中的同伴,只說她死志已下,見了祝雅瞳之後便即坐化,回天乏力。
諸女驚詫莫名,鄭寒嵐當即落下淚來。
柳寄芙雖深恨索雨珊叛門之舉,可人死如燈滅,也是悲從心來。
吳征與冷月玦對視一眼,冰娃娃不與吳征單獨相處時總將感情深深藏起,只是兩人的目光一碰,盡是深深的恐懼。
與索雨珊的遺體道過別,柴堆就在小院里燃起,屍身緩緩化作灰燼。
待火光熄滅,祝雅瞳親自收拾骨灰,又從灰燼中取出三枚閃光的晶體,梗著喉嚨道:「珊兒即使被害,時間也不會太久!狗賊,狗賊!」
吳征見了舍利子,也確信索雨珊牢守清規戒律,並未因落入賊黨之手就放盪形骸。
此前的所作所為,說不准真是一種「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的大無畏犧牲心態?百感交集,心中一陣難受。
收拾好了殘局,祝雅瞳閉門不出,連例行對顧盼的指點都免了。
吳征無從勸慰,只能讓冷月玦在院門口守著。
回了自己的小院,陸菲嫣正在等候,吳征搖頭嘆氣道:「想不到會變成這樣。」
「亂世之中什么意外都會發生,真沒想到索雨珊會這么決絕。」
陸菲嫣靠在吳征xiōng前寬慰道:「賊黨現下已是走投無路,三國會盟一訂更是瓮中之鱉,你就不要太過擔心了。」
「不好說啊。走投無路才顯樹大根深,不但混進了朝中,連天yīn門里都有賊黨的內應,簡直難以想象。我都在害怕,咱們昆侖派里有沒有……我最怕的是,賊黨看似節節敗退,可是敗得也太容易了點,藏得最深的憂無患不知道在籌謀著什么。若是讓他贏了那么一次……別摔得萬劫不復才是。」
吳征忽然對祝雅瞳的憂慮感同身受。
無知者無畏,秘密被挖掘得越多,越加覺得恐怖。
「你不要想那么多了,把眼前的事情先辦好再說。」
吳征的推斷論據十足無法反駁,陸菲嫣只能柔聲安慰他定下神來。
「嗯。三國會盟現下看來的確是件好事!不如此不足以根除賊黨,只希望賊首按捺不住bào露出來。」倌紡裙:伍妖玖叄伍伍伍柒玖兩人偎依溫存了好一陣,陸菲嫣在吳征xiōng口膩了片刻,才催促他道:「快去雁兒那里。去得晚了說不定她又要來怨我不放你走。」
今夜悄悄熘去韓府過夜,是與韓歸雁的幽會之期。
吳征郁悶的心情略有好轉,哈哈笑道:「好,讓娘子獨守空閨,為夫先致個歉。」
「去吧去吧,還在這里羞人干什么。」
陸菲嫣雙頰緋紅地揮手趕人,即使兩人恩愛再久再多,她仍和初時一樣害羞,一樣聽見為夫二字就羞不可抑。
吳征轉入韓府後院小巷輕輕叩響了房門,春雨早就打發走了仆人,悄悄放了吳征進府。
小侍女兩頰紅得像顆熟透的蘋果,雙目仍賊熘熘地偷看不停,暗中竊笑。
「小姐回來沒?」
吳征皺著眉頭問道。
韓歸雁似乎受自己的影響頗多,加上掌兵時本就有的「愛兵如子」
觀念,對侍女不免就放縱許多。
這丫頭有點沒大沒小的放肆,對著未來姑爺完全不怕,吳征初來時警告了幾回無效,也只好由得她去。
「還沒呢。這幾夜都回來得晚。」
春雨提著燈籠將吳征領到房間,又竊笑著道:「吳大人還請稍候,婢子告退。」
吳征來時天色已晚,又候了一個時辰韓歸雁踏月方歸。
好容易擺著架子挨到了後院,才興沖沖地撒腿飛奔直入小院。
吳征等在天井里,看她嘴角含笑,一雙長腿有力地蹬踢交錯,實在愛煞!可惜這世上沒有熱褲,那種極致的顯露與恰到好處的遮掩若能穿在韓歸雁身上,才最顯這一雙長腿的美麗性感!顧不得嘆息遺憾,吳征一個貓腰虎撲,抱著纖美的膝彎將女郎抱起,臉龐恰巧埋入她的一雙碩乳中央,淺嘗深嗅。
「咯咯咯……咦,你怎么了?」
幾在一瞬間韓歸雁就發現吳征的異常,雙手從粉拳擂肩變作柔情一抱。
「發生了好多好多事,索雨珊認了全部的罪,坐化了!」
埋首兩座飽滿山峰之間,久久不願抬頭的吳征悶聲道。
「你別著急,慢慢與我說。」
天yīn門這等門派里都出了暗香零落賊黨,韓歸雁深感事態嚴重,一時也顧不得春心萌動。
「此前曾猜測憂無患隱身朝中,也猜測幾位重臣頗有嫌疑,尤其是霍中書與迭雲鶴,現下看來都可排除了,莽梧山那里來了最新的消息…………祝家主那邊壓力巨大,總是懷疑有一張看不見的大網朝她罩過來……索雨珊大包大攬要一力承擔,說完就坐化了,遺體火葬後留下舍利子……」
吳征沉重地說完,唯獨把祝雅瞳的不臣之心隱去不敢說。
「三國會盟勢在必行了啊。」
韓歸雁也是xiōng口里悶得慌。
「嗯,我已經請屠公公幫忙,這一回咱們親近的人都要去,包括瞿姐姐。若是分散了我生怕會出事!」
暗香零落給予吳征最大的壓力就在此處,身邊的女子太多,無論哪一個失了手都是徹骨之痛。
「當然要聚在一起最好!去了涼州倒不用再擔心什么了,我們有兵有將有高手,憂無患若現身管教他有來無回。」
韓歸雁一捏粉拳,意氣風發!「不錯!」
真到了涼州,以雁兒的用兵之能,外加祝雅瞳陸菲嫣等高手在,暗香零落賊黨還真不足為懼!即使會盟時有什么變故,韓歸雁帶去的jīng兵也是最大的依仗,甚至祝雅瞳所面臨的危機自己也能幫得上忙。
戰場對決,這世間能與懷中女郎擺開陣勢一戰的絕不會太多。
何況她還jīng擅守御,涼州更是師尊奚半樓的地盤,策應全然不成問題。
吳征心中一暢,感嘆道:「幸虧有你們在!」
「你這是關心則亂,明明我們占優,為何這樣抑郁給自己找不痛快?」
「不知道,我心里總是很不安。可能像你說的一樣,關心則亂。」
「現下安心些沒?人家累了……」
「我幫你沐浴凈身……」
韓歸雁心尖一跳,其中的溫柔旖旎之處令人臉酣眼熱。
………………………………………………………………會盟之約擺上了朝堂的議事日程,進展很快,來年開春三月於涼州的三國會盟已是板上釘釘。
屠沖已事先透露了許多消息,除了龐頌德年事已高不宜遠行之外,霍永寧領銜,吳征,韓歸雁等上一回出使過長安的悉數都在使臣名單中,只等聖旨頒下。
聽屠沖說,吳征上一回出使表現亮眼,還與能充當燕秦兩國之間潤滑劑的祝雅瞳十分相熟,這一回十有八九要接替龐頌德的位置擔任副使。
既要身負重責,吳征也不客氣地提出一連串要求,隨行人員務必帶足。
轉眼過去了十余日,錦蘭庄徹底騰了出來,祝家也有條不紊地逐步搬遷入主。
蔣安和將與祝雅瞳合作開展農桑一事上奏,還得了秦皇好一番嘉獎勉勵。
一切准備停當,入夜時分打開密道,由陸菲嫣與冷月玦看守洞口,祝雅瞳與吳征一同進入密道中。
上一回進入時匆匆忙忙,這一回則備足了火把。
只見長長的甬道塵wū深重,牆面亦有斑駁脫落。
借著火光,吳征搓了一把土黃色的牆面,心中一跳道:「這是……」
忙舉頭四望,只見整條地道全是以相同的材質打造,土黃色的黏土加固了四面。
「你還懂這些?」
祝雅瞳訝異問道。
地道的打造並非易事,若無相應的地質結構,就算打挖完了難免不夠堅固,時間長了容易垮塌。
地宮若由臨僖宗主持挖掘少說也是兩百來年,至今安然無恙顯然用了特殊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