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雲羅】第十集 寒夢橫江 第五章 其勢若何 遠山之巔(1 / 2)

江山雲羅 林笑天 9881 字 2020-07-22

第五章·其勢若何·遠山之巔

2020年3月20日

大冷的寒冬霧氣特別深重一個月里倒有十來天早上起來都是霧氣彌漫

更別說波濤滾滾的葬天江。

紫陵城的江面已瀕臨入海平日水天一線難以看清邊界霧鎖橫江之後在江

邊更是伸手不見五指只聞濤濤江水隆隆之聲。

張聖傑輕裝便服除了一頂紫金沖天冠與明黃外袍上袖的九條五爪金龍之外

幾乎看不出這是一位萬乘之尊。

收回凝望滔滔江水的目光他才向面前雙手反綁

跪於下的一人微微一笑。

昨日朝堂上爭執異常激烈不僅是燕國又來了國書措辭嚴厲令朝中一

些大臣誠惶誠恐生怕燕國兵臨城下有滅國之禍。

盛國已有多年沒有戰事在中

原大戰火紛飛之時像是一派世外桃源。

詩禮傳家歌舞升平不少朝臣們已經

習慣了這樣的生活。

一提起如狼似虎的燕國驍騎他們都會勃然變色面白如紙。

張聖傑高坐龍椅垂望殿堂有言不可輕舉妄動的有言國體不可受辱的爭

執不休各具因由只是今日的聲音特別大。

那些保守的大臣們往常都是和氣的

彬彬有禮的當時卻格外粗聲粗氣掩飾不住那股……囂張?

皇弟張聖石也在大殿里自己座下的龍椅本是他的囊中之物臨了卻被一道

密旨給奪了去他哪里會開心?哪里會甘心?他在所以那些大臣連膽氣都壯了

許多還中氣十足起來……當然了光靠著張聖石分量可不夠燕國的國書才是

底氣所在。

盛國的皇位沒有燕國的首肯怎能坐得安穩?這事兒都延續了多少代多少

年簡直快成了盛國的一項傳統。

而燕國每次來使臣盛國又有哪一次不是像個

節日?

張聖傑拒絕燕皇的旨意扣押燕國的大臣燕皇十分不滿。

他一樣新登基

不久正想著具世間之大氣賦宇內之萬新區區附庸的盛國居然當眾打了他的

臉?

很多大臣們都確信若不是剛剛與草馬黑胡大戰一場燕國的鐵騎已經兵臨

城下面對羸弱的盛國燕軍驍騎會以摧枯拉朽之勢直入紫陵城!這一回燕國不

斷發來國書是燕國正在休養生息也是新皇的好生之德而已。

而這個日子也不會太久了一年的時間休養生息已足夠。

張聖傑一次又一次

觸怒燕皇將整個盛國懸於風口浪尖紫陵城外的波濤排空像是對這位招致

滅國之禍的昏君發出憤怒的嘶吼。

唯一的希望便是在燕皇的怒火徹底爆發之前

一一滿足他的願望或許能夠平息他的怒火躲過這場滅頂之災。

張聖傑就這樣看著聽著從國書抵達至今不發一言。

只要是兩國相爭

就有人妄想著在戰爭爆發之前結束戰爭結局當然沒有好的。

從古至今再到以

後退縮從來不是出路。

等退到了懸崖邊上退無可退敵國會毫不猶豫也一

點都不客氣搶走你身上所有的東西再補上一腳將你踹下萬丈深淵。

誰不喜歡這樣的對手呢?因為怯懦與眼前一點點安逸而畏縮刻意麻痹自己

還有反抗之力時不敢奮起等到了懸崖邊上已經全然沒有反抗的余力和余了。

當然了這幫大臣的考量也沒有錯他們大可以臨陣倒戈投效敵國今後繼續過

他們的太平日子當他們的豪族。

至於國家姓張還是姓欒於他們而言沒有干系。

所以張聖傑當然沒有聽他們的只是擺了擺手道:「吳征身份存疑近來又

下落不明改日再說吧。

至於孫賢志辱朕辱盛國諸位愛卿是沒看見呢還是

以為朕在空口胡言呢?」

「陛下明鑒。

有道是兩國相交不斬來使且孫大人是盛國多年老友與先皇

一貫相投。

今後兩國之間互通有無也需多賴孫大人多方奔走。

請陛下三思。

張聖石見皇兄說話群臣噤聲他早已對此事深思熟慮自有一番說辭遂先拋

了出來試探一二。

「朕沒說要斬他呀?好端端的要他的人頭干嘛?何況新年將至萬象更新

見血光不吉。

這樣吧明日帶孫大人往江邊朕親自送他回國便是。

誰都沒想到張聖傑這一回這么干脆愕然中他已雙手後背退朝離去。

沒有

得意也沒有不滿好像什么事都和他無關難以看透他心里在想什么。

早朝未開的時辰張聖傑便輕車簡從離了皇城一輛龍輦八匹駿馬隨從

也只五十人而已。

在天牢里提了孫賢志也不松綁就這么押著他一路來到葬天

江邊此刻天間不見星月還一片漆黑。

直到旭日東升濃霧里遠遠看見一團紅彤彤的圓珠張聖傑才朝孫賢志一笑

道:「孫大人受苦了。

雙手被反綁此刻已刺痛得近乎麻木。

被關在天牢里數月時光也是此前從

未吃過的苦頭。

眼見江水滔滔孫賢志已全然摸不透張聖傑不知道這個在長安

城里只知飲宴作樂的皇帝還會干出什么瘋狂的事來。

眼下他絕對不敢觸怒張聖傑

垂頭低聲道:「老夫自問多年來為兩國邦交盡心盡力望陛下惦念老夫多年辛苦

萬望開恩。

「嗯。

」張聖傑點了點頭遠眺的目光似在濃霧中迷失了方向迷茫道:

「說起來是的孫大人是上國天使架子說不上太大行事也有分寸。

要是換了

旁人還不定在盛國如何作威作福呢……」

「皇命難違。

「嗯。

」張聖傑又點了點頭目光漸漸清明而犀利道:「的確皇命難違

孫大人秉承著皇命在紫陵城里欺壓朕的父皇迫著朕的子民一次又一次忍受

屈辱……雖是皇命難違說起來也是孫大人畢生的榮光足以令族中顯耀了吧?」

孫賢志面色越發慘白在晚冬江邊的瑟瑟寒風里不住顫抖一個字都不敢應。

「既以為榮當承其重。

朕今日要你付出些代價也是天經義理所當然

……」

「陛下即使兩國相爭也不斬來使啊……」

「朕不會要你項上人頭。

來人割了孫大人的耳朵為他好生治傷待養好

了傷便讓孫大人回長安去吧!」

「陛下開恩哪……老夫從未有過……」

「孫大人這是最好的結果莫不是要朕改主意吧?哈哈哈……哈哈哈……」

張聖傑痛快仰天大笑聲音居然隨著江風遠遠飄了出去。

這位飽受了無數屈辱

甚至在敵國皇帝面前於穢物中裝瘋賣傻的盛國國君雙目赤紅著低聲喝道:「記

得把孫大人的耳朵一同送去給欒楚廷!」

孫賢志就算不是條惡狗他仗人勢的時候可沒少咬過人。

有些事情不是他能

選擇只要走上了這條路就再也不能回頭。

從張聖傑下定決心要殊死一搏的時

候孫賢志已避免不了這個結局。

張聖傑不會要他的命送還給燕國是一個巨大

的羞辱但比起盛國從前所承受的一切這些實在太少。

至於孫賢志他也活不

下去了他若不死欒楚廷自然會送他上路……新登基的燕皇怎能容忍這樣的

羞辱。

寬大的車駕足以容下五人還綽綽有余四面皆包得嚴嚴實實讓人看不清內

里。

張聖傑登了上去見費紫凝雙目射出jīng光而花含花則面色有些發白。

皇後自yòu習武膽子大了許多而貴妃聽說要割人雙耳這等慘事內心著實

有些懼怕。

「動身吧。

」張聖傑居中坐下雙目一合。

徹夜未眠在亢奮的情緒下jīng神仍

然旺盛但雙目已然有些疲憊。

「是。

」費紫凝撩開車簾打了個手勢低聲道:「後頭跟著的影子要收網

么?」

「不急行出三十里後再動手莫要全部殺死留幾個活口好讓皇弟知道朕

已離了京城。

然後咱們到了廬陵便停一停車駕。

「陛下……不是說要嚴加保密更為妥當么?」

「不同了。

他們bī宮來得比預料的還早些在外的大軍此時出不得半點岔子

朕不能再隱藏行蹤。

皇弟知道朕離了京第一要務便是尋找朕最好能抓到咱們。

剩余的力量他會用來控於京師一旦得了手他就會登基。

別的事他不會管暫

時也管不了許多。

咱們往廬陵走恰巧不會打擾了江邊的戰事回頭韓將軍自會來

接應。

待戰事一開皇弟想chā手也管不上了。

哈哈真是……想不到朕會帶著兩

位愛妻親自做了魚餌……」

「臣妾定保陛下平安。

「朕信得過你只是朕當了甩手掌櫃京師里花丞相的日子可不好過了。

張聖傑緊抿著chún目光中厲芒四射一手攜著一女道:「聽命於朕的軍旅全數派

了出去朕身邊只有你們幾人了……」

「殿下就算登基也得多方仰仗爺爺之力他不會輕易動的。

爺爺雖處虎狼之

窩可安之若素陛下不用擔心。

倒是我們妾身沒用一點忙都幫不上。

」花含

花嬌軀輕顫她一個嬌弱女子遭逢險境又是懼怕又是神傷。

「你願意跟著一起來朕願已足。

嘿朕記得吳兄說過一句話十分有趣他

道人人皆有畏懼之心能直面畏懼甚至迎難而上者謂之勇氣。

你雖是弱質女

流卻已堪稱勇者了。

「妾身才不要當什么勇者……」

「有你們一文一武陪著朕朕復有何懼?」張聖傑意氣風發道:「有人長命

百歲卻痴活一世朕不願。

這一戰必將光耀盛國大即使如煙花一樣短暫

朕亦願在絢爛中化為虛無!」

「陛下洪福齊

天此戰……必勝!」

再過兩日便是除夕佳節辛勤勞作了一整年無論有無所得年還是要過的。

且說來奇怪在這樣歡慶的日子里即使這一年過得凄凄慘慘新年到來之時

仿佛所有的不快都會被拋下。

爆竹聲中一歲除春風送暖入屠蘇。

千門萬戶曈曈日總把新桃換舊符。

屠神輝寫完這首詩得意洋洋道:「倪監軍看本司馬這幅字寫得怎么樣?」

「屠蘇是什么?」

「一種避瘟疫的葯酒還能新年里討個吉利。

「奧……那詩有多好字就有多差。

「額……不能說點好聽的么?有那么差嗎?」申屠神輝一雙鼠目左右亂轉

有些坐立不安道:「真的一點進步都沒?」

「有進步。

那換一個你再加把勁就能趕上這副面具了……」倪妙筠不知

他為何會著急一筆字這世上寫字不好看的人多了去啦也不差他一個。

且這人

學什么東西都快得很往往還舉一反三偏偏這筆字實在沒什么天賦。

誇他有進

步是當真有些違心:這人似乎是碰到了瓶頸練到現下還算工整的步之後已

許久再無寸進。

「我……」申屠神輝一下子泄了氣哭喪著臉拋下筆桿意興闌珊道:「算

了算了實在練不成厚著臉皮也就是了。

倪妙筠看得好笑先前問了幾回這人死活不說也不再多問道:「燕國恐

怕已得了我們與梁玉宇結盟的消息此事你想明白了沒有?」

「想明白了。

多半就是梁玉宇自己放出去的消息。

」申屠神輝一下子坐得筆

直道:「他被咱們從涼州一路押到江州心里不痛快得要命。

他現在被夾在中間

難過得很只有希望越亂越好他才能從中取事。

這邊訂了盟約另一邊反手就

把消息給漏了出去巴不得燕國馬上大兵壓境他好火中取栗。

這一手當真好毒

陛下摘不得他的毛病時局又給他攪亂看來宋大光這個人也不簡單哪……幸好

這世上誰都沒料到陛下戰意旺盛早就籌備著要大打一場否則真要給他壞了事。

「會有什么影響么?」

「反正要打哪有什么影響哈哈他都玩火中取栗這一招了也就是沒什么

辦法的無奈之舉。

」申屠神輝笑道:「yīn謀詭計小道耳到了大場面之上堂堂

之陣正正之師才能一錘定音。

梁玉宇惡心我們是其一我看他更想要的還是其

二。

「嗯。

「他這么一攪和最難受的便是霍永寧。

你想想霍賊是要篡國的梁俊賢

豈會讓他輕易如願?有梁玉宇在梁俊賢與霍永寧表面上就得君臣相得但若梁

玉宇不在了他們倆就到了刺刀見紅的時候。

兩人現下誰也不肯發動只待一切

籌措完畢才會bào起發難屆時梁玉宇那十來萬人馬咬咬牙滅了也就滅了。

現在

被梁玉宇搞了一出我看這倆人一個比一個難受。

不趁機動手吧說不過去萬一

咱盛國出手相助他想拿下江州就難了。

動手吧又沒有萬全的把握就怕為他人

做嫁衣裳。

梁玉宇也是豁出去了反正江州是片死沒有出路不如趁著對手立

足未穩拼一把還有生機。

嘖嘖這事兒做的越發顯得本司馬大人神機妙算留

的這根釘子妙到毫巔簡直秀外慧中我現在看江州是越來越順眼嘿嘿嘿嘿。

見他瞄著圖搖頭晃腦自鳴得意倪妙筠一皺眉頭扁著嘴道:「你別笑丑

死了我打你……你現在說咱盛國還挺順口的真把大秦全都忘了么?」

「呵……」申屠神輝果然不笑了目中閃過厲芒泛起赤紅血絲冷冷道:「敵

國的事情干老子pì事!」

倪妙筠面色一窘知道自己口無遮攔惹了禍。

申屠神輝寒著臉不理她自顧自

出了營帳讓她呆在當場不知是去追還是不追的好追上了又要說些什么。

一時惶急血涌上頭滿面通紅。

自小到大從未如此奇異慌亂這股慌亂讓人

懼怕得全身發冷喉頭發干xiōng口像壓了一塊大石頭幾乎透不過氣來。

她不知道這種感覺是什么慌亂便越發慌亂一時手足無措。

本能想伸

去拉卻覺透不過氣來的xiōng口酸軟無力仿佛要癱倒一樣萬般艱難。

只能眼睜

睜看著申屠神輝離去滿心的悵然若失。

不想他又鑽了回來指著心口苦笑道:「咱們以後不開這種玩笑好么?我的

師門長輩在那里含冤九泉我一直很難過這里的瘡疤很難好的。

「對……對不住……我不是有意的……」倪妙筠急得淚光都泛了出來連連

擺手不知所措。

「我知道也沒怪你。

」申屠神輝摸摸她的頭道:「無心之失誰都會有要

都放在心上日子還過不過了。

「真不生氣?」女郎猶不放心惶急之意稍解些許又哪里平息得了。

「從前我不也常常惹你生氣就算扯平了好不好?」

「那……那不一樣。

」玩笑打鬧的嬌嗔與刺痛了內心里的傷痕哪能相提並

論倪妙筠雖焦急這點還是分得清。

「哈哈好好好那就算你欠我一個人情這總行了吧?我真不生氣了。

喲怎么好像錯的是我把你惹怒了在哄你似的。

他情感經歷之豐遠非一張白紙般的女郎可以比擬。

前因後果他想得清清

楚楚女郎分明說錯話在先可滿腔難受轉為了委屈之後不依不饒非得把她哄

得眉開眼笑不可。

男女之間情愛糾葛本就是這樣對錯分不清互相遷就又貪婪

索取。

若有一日不遷就了也不再索取了兩人之間便是再清淡不過的關系可

有可無。

「人家被嚇著了……」倪妙筠說話的聲音之嬌柔嗲氣她自己都不敢相信。

今日之奇從未想過惶恐之心雖平疑惑與迷茫更甚。

申屠神輝心中大動女郎現下的媚態里別有一番可愛他很想將她摟在懷里

好生寬慰溫存一番終究強忍了下來。

這一段姻緣來得太急太速他也沒有做好

准備也在經歷著喜愛與動情的過程。

再者女郎的干凈清爽令人不忍褻瀆他更

期望看一看在不久的將來她完完全全發自內心去接受自己再沒有忌諱與猶

豫時那鮮花怒放的模樣。

又摸了摸她的頭申屠神輝道:「說實話此前還沒人這么說過話我一時上

了脾氣今後不會了。

今後嘛有什么事我會先直說高興就高興生氣就生氣

絕對不甩臉色好么?」

「嗯。

」倪妙筠乖巧點了點頭笑得十分爽心忽然又焦躁起來推著申屠

神輝道:「哎呀你還在這里干什么時辰到了快走快走。

「好好好你別推我呀。

」申屠神輝哈哈笑著又唉聲嘆氣道:「盼兒這幾

日都睡得不好我看她躺下後好半天才能入眠。

不敢見面能陪著她也是好的。

「顧姑娘冰雪聰明定是猜到戰事將起才擔憂你真的不去見見她?」

「不能啊盼兒的脾氣我了解得很她見了我就算不跑心里也會堵著一口氣。

現下開戰在即我實在沒有辦法再盯著她這股氣若是在戰場上撒了出來後果難

以預料我賭不起呀。

」申屠神輝來回踱步苦著臉道:「這事兒你也別再問我了

問多了我也不知怎生回答。

「人家關心你好了好了以後都不問了你快去吧……」把申屠神輝推出營

帳倪妙筠反身拉緊了門簾一顆心撲騰撲騰幾乎跳出了xiōng腔。

方才那股奇妙的煩悶難受至今猶有余悸也是第一回對某種情緒有著巨大的

排斥從今往後再也不想有。

她仍不明所以卻深覺這股煩悶已隨著吳征的體諒

而散去再被他熱熱的手心摸了摸發頂心悸像是化了成了思思甜意充斥心間。

他肩負的東西太多比自己從前至今加起來的都多可他一貫樂觀從未將

心中的不快與郁悶加諸於身邊人。

倪妙筠深知這種品質多么可貴往日同門相處

時都有兩人爭吵反把怒火撒在勸和者身上。

吳征卻沒有從沒有以至於倪

妙筠以為他沒有脾氣任人怎么揉捏也不生氣。

今夜一場摩擦才察覺他的內心

深處也有敏感也有傷痕也有迷茫。

倪妙筠也長舒了一口氣有什么事就直說高興就高興生氣就生氣她喜

歡這樣的相處方式。

今後即使還有這樣的摩擦也不會釀成大禍。

不知怎她忽然冒起個荒唐的想法:越摩擦越熱乎了……

申屠神輝出了營帳揮退左右趁著無人消失在夜色里。

營中已是緊張的戰備

狀態兵丁來往巡邏甚嚴好在後營不算太大顧盼的營帳也相隔不太遠。

這座營帳的背後有幾只草扎的箭垛正巧可以藏身——暫時的當值的兵丁每

日都會不定時來查看。

至於何時來查則每日皆不同營中只有一人知道得清

清楚楚因為時辰是他申屠神輝定的!

不出紕漏順便假公濟私。

當時冒出這么個古怪法

令時倪妙筠看他的眼神

也是古怪之極又是嫌棄又是佩服。

今夜有一個時辰。

申屠神輝的輕功之高世所罕有他幾個兔起鶻落般的縱躍准准落在箭垛

上沒發出半點聲響便藏在其中。

兩點漆黑的眼眸從縫隙里打量著營帳夜色里

不是挨在跟前誰也瞧不見。

營帳內沒有燈火只能等待偶爾夜風拂來吹起帳角露出一絲縫隙借著月光

在雪上反射出的一點點光亮。

這一角恰巧對著顧盼夜風來時終見到少女合

哞側躺的絕色容顏。

容顏並不恬靜沒有少女熟睡時的可愛微鎖的眉心里可見隱憂重重。

厚實

而溫暖的棉被將嬌軀裹得嚴實少女卻仍蜷縮著仿佛不抱在一起縮稱一團便

無法安下心來不能入眠。

帳角吹起顧盼仿佛有心靈感應一樣睜開清夢般的眼眸順著縫隙向外看去。

營帳的yīn影遮得視線里漆黑一團什么也看不見但每夜都有的感覺如此清晰。

暗的寒夜里仿佛有一雙溫情暖意的眼睛正在注視著她陪伴著她。

顧盼看了好一會竭力想要看清卻什么也看不見只覺恐懼與不安的心漸

漸寧定。

倦意襲來終於合上雙眸沉沉睡去……

燕歷建光二年盛歷嘉平元年兩位一前一後登上帝位的新皇也一前一後

改了年號。

欒楚廷躊躇滿志一心繼往開來橫掃六合故定國號為建光。

張聖傑

看著縮手縮腳只願過太平日子故定國號嘉平。

除夕佳節家家團圓煙花爆竹映得天際亮如白晝中原大也熱鬧了整整

一夜。

初一的早晨還要張貼春聯走門串戶拜年祝福得抓緊了睡上一兩個時

辰。

這一睡總是特別沉特別香。

至寅時正中夜正深。

葬天江上大霧彌漫江中漁船的燈火都透不出幾丈之遠。

燕國壽昌城頭的當

值兵丁無jīng打采遠眺江面打了個呵欠。

天寒凍lún值本就倒了血霉幸好

今夜佳節不僅吃了幾口好菜也喝了幾杯好酒。

睡了半夜從溫暖的被窩中被拽

了起來酒尚未全醒困意仍深不得不倚靠著女牆打起了瞌睡。

「老李醒醒。

同伴的警示聲讓他驚醒過來城頭處出現了百夫長的身影。

比起燕國的西北

兩面戰事頻繁不同壽昌城城高壕深卻像個高大威猛的石獅子只能當個擺設。

瀕臨葬天江對岸便是盛國。

壽昌城已不知多少年沒有發生過戰事尤其張

安易登基之後這座城池已成兩國貿易通商的絕佳點一派安寧祥和。

幾十年日復一日的太平日子足以麻木每一個人。

不僅老李這樣的普通兵丁

如此軍官也是如此。

百夫長上了城頭罵罵咧咧又吊兒郎當嬉笑。

在西面與

大秦國的連場血戰才能換來駐扎南國邊的安寧到了這里享受些太平日子更

像是對有功將士的一種褒獎。

懦弱的盛國人便是拴條狗在城頭上他們也不敢絲毫動彈。

每一年壽昌城

都會收到大批來自盛國的供品吃穿用度運往長安供朝中分配。

鐵器軍資則經水

路運往南坪那里官道四通八達自會送往北境與涼州三關一帶。

他們嘲笑盛國人有時也有些憐憫。

盛國每年出產多少鐵礦冶出多少金鐵

都得報與燕國知曉。

其中的絕大部分都做了貢品剩下的那一點恐怕國內的平民

們要用的鐵鍋扒犁之外也就防防境內的山賊了。

正因有了這樣懦弱的國度燕

國才有足夠的軍資補給可以北拒黑胡西征大秦。

也正因有了這樣懦弱的國度

燕國南線一貫不需駐守重兵可以集中兵力應付西北兩線。

刀槍劍戟都不定能湊齊的國度要那么多兵力來干什么?

偌大的要沖壽昌城駐軍也不過二萬而已。

至於沿著葬天江一線的大小城池

多的沒有超過二萬軍有些小城甚至只有三千人。

就是這樣在延綿千里的國境線

上駐軍大約也就是號稱十萬葬天江旁依然幾十年一派和諧長治久安。

「兄弟們辛苦辛苦明早將軍還有賞賜下來等換了勤再一道兒去吃酒。

百夫長拍拍兵丁們的肩頭該有的巡弋不能

免做做樣子該有的也得有。

「好極……」歡呼聲剛起百夫長忽然狐疑望著江面手搭涼棚張望片刻

看不清他眉頭一皺。

久在沙場征戰的警覺讓他心頭不安忙喚過兩名兵丁道:

「速去江邊查探即刻來報。

小半時辰過去沒有回報沒有回音什么都沒有。

百夫長又派去了一隊十

人又是杳無音信。

大霧茫茫的葬天江仿佛變成一只噬人的巨獸正張大了嘴

瞄准了壽昌城。

「快快報與將軍!」百夫長翻身上馬與另兩名百夫長帶著隊列一齊出城

整整三百人的隊伍讓他們心中稍定。

江邊就算有怪物這么多人也定能發出警示。

江邊蒿草枯黃隆隆的江水之聲深處不知有什么危險。

百夫長慢慢摸到江

邊臉色嚇得發白。

只見數百艘大船一眼望不到邊際正順江而下劃向岸邊。

已靠岸的幾十艘船下了錨釘在岸邊像鑄起了一座大橋。

且不斷有船靠岸橋也

在增大。

「有人有人敵襲敵襲!」兵丁驚叫起來瞬間便有幾人倒在血泊里。

蒿草叢中也不知埋伏了多少敵軍正亮出明晃晃的刀槍殺來。

怪道探子沒有回報原來江岸已被敵軍控制了。

百夫長恍然大悟不可置信

望著來敵:盛國人是盛國人。

他們早就潛入壽昌城今日提早隔絕江岸的消

息天又大霧看不清。

他們……他們居然敢進攻?幸好這一回謹慎帶來了三百軍

就算沖不出去殺聲也能警示城池了。

他添了添嘴chún露出個嗜血的笑容抽出長刀道:「兄弟們讓這幫盛國的軟

蛋子開開眼!」

殺聲四起中央樓船上一人眺望壽昌城喃喃道:「不時換防燕國皇家真

是天生將才!」

「韓將軍要不要增派人手以防敵軍出城?」

「不用今日大霧項景山不敢出城迎敵。

我軍軍陣已成就算出來也不怕

他依令安營扎寨與壽昌城對峙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