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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場來不及開始就結束的悲慘愛情
程昱再次見到葉笙,是在寒冷的冬季。
葉笙瘋了,他逃過了死亡。
程昱遠遠看見葉笙，他穿著單薄的衣衫,坐在醫院草坪的長椅上，抬頭靜靜的望著天空，細碎的雪花飄下,落在他的肩頭。
第一眼,程昱沒認出來，直到身邊的護士提醒，他才明白,那是葉笙。
他的頭發花白,皮膚是透明的蒼白色,一雙眼睛空洞。他瘦骨嶙峋，渾身上下都沒有活人的氣息，安靜的像個死人。
程昱走過去，在葉笙的身旁坐下。
這個地方很安靜，能聽到雪落的聲音。
漫天的細碎雪花飄飄揚揚，葉笙像是未察覺身邊，依舊呆怔。
「葉笙。」
程昱的聲音很沉。
「你怎么不死呢？」
程昱知道葉笙聽得懂，他什么都聽得懂，他只是不願意面對罷了！
「葉瑾死了，蘇綸死了，你怎么不去死？」
他的音調很平靜，平靜的像是在問候老朋友一樣。「你該死了！」
「死？」葉笙空洞打眸子里什么情緒也沒有。「我不敢死哈……」
他害怕見到蘇綸那雙質問的雙眼，他更害怕看到葉瑾帶著淚花的眼睛，他怎么敢死！風刮過，有些冷，但是無所謂了。他已經絕望，抬頭看向遠處霧靄沉沉。
這個迷霧般的世界，他走不出去！
曾經看一本書，歲月從我們的青春轟隆隆的碾過，我們什么都沒有剩下！
很久前，葉笙就規劃好了自己的人生，考大學，賺錢，讓葉瑾過上好日子，天天吃肉的好日子。
可是，後來怎么都變了呢？他開始迷茫，迷茫的不知所措！
「程昱，不要以為自己有多無辜，你一點都不無辜。」葉笙看著遠處天邊的雲，天空是一片昏暗。「葉瑾的死，蘇綸的死，別說和你一點關系都沒有——」
話沒落，就被帶著風的拳頭擊倒在地。一向沉穩的程昱雙目赤紅，情緒失控。
葉笙躺在地上大笑，笑聲有幾分撕心裂肺，清秀的面孔扭曲。
「疼嗎？」
他捶了下自己的胸膛。「失去最愛的人，疼嗎？」
程昱在憤怒，他撲過去補了一腳。
葉笙依舊大笑，蜷縮在地上，笑的渾身發抖。
「我知道你會疼，因為我每天都在疼，痛不欲生！」他空洞的眼睛望著遠處的虛無。「盲目追求的愛情痛苦，毫無希望的愛情痛苦，絕望的愛情痛苦，還沒有開始就結束的愛情痛苦。」
「我分不清楚，怎么樣的是愛情，什么樣的是不愛……」他突然劇烈的咳嗽，身體抖的像是秋風里的樹葉。「這世界他媽的就沒有愛情！都他媽是騙子……」
他嘴角有鮮血溢出，刺目的顏色格外耀眼。
「我為什么會殺了你，我不懂，我為什么會殺了你！你要解釋什么？解釋你愛的人是我，我會相信嗎？」葉笙今年也才十八歲，他卻像個老頭子一樣蒼老。
他撐了太久了，五歲那年母親死亡，他被帶回了窮困的地方。
那里沒有樓房，沒有零食，他們不說不普通話，不穿干凈的衣服。那個世界只有數不盡的山，連綿起伏，生病的父親，葉瑾的母親，還有葉瑾。
葉笙害怕，他害怕的無法入睡。舊房子，晚上的房頂像是怪獸的嘴，好像隨時都會吞噬他。他的整個童年，所有記憶都是帶著自己漫山遍野跑的葉瑾。
葉瑾呀，單純爛漫的女孩，她純潔的像一張白紙。
護士跑出來，他們抓著葉笙往里面的屋子拖，他依舊在笑，笑聲穿過濃濃的霧霾，落在程昱的耳中。
刺耳又難聽。
程昱最初不愛蘇綸，他甚至看不上蘇綸那樣的人。
身在豪門，自然明白這個世界並沒有外人眼中的光鮮亮麗，這個世界很臟，臟在別人看不見的地方。
蘇綸那樣的出身，能單純到哪里去！怕是像自己的堂妹一樣，驕縱任性，且有一些怪癖。
葉瑾出現的那一刻，他真的心動。昏暗混亂的酒吧，她穿著白色襯衣，干凈的像泉水。
那天他路過學校，還真的撞到了葉瑾。
她朝氣蓬勃，像是早晨的太陽。
程昱喜歡葉瑾，其實男人喜歡一個女人真的很簡單，只需一個契機。
可是人心呀，總是會變得。
蘇綸不是很完美的人，她愛葉笙所有人都知道，她把葉笙看的比自己還重。這些事，程昱都是聽自己的堂妹說起，她說的時候，帶著怨恨的語氣，把蘇綸描述成最壞的那種惡毒女生。
程昱見過蘇綸後，才知道自己的堂妹為什么會用那種怨恨的語氣說起蘇綸。
因為，她太完美了。
一個女孩，完美到一定程度，就沒人敢喜歡她。
蘇綸在追葉笙的時候，他曾暗笑過這個女孩的蠢，但是漸漸，他發現在自己心里蘇綸占了太多的地方。
她很傻，喜歡一個人就一股腦的往前沖。
程昱幾乎不用想就知道蘇綸和葉笙會是什么結局，無非是分道揚鑣，兩個世界的人，根本不可能長久。
真到了那一天，程昱卻看到蘇綸的屍體。
那種痛，他這一輩子都不想再體驗第二次。
風刮過，很冷，程昱依舊坐在原地。
他不知道為什么要來看葉笙，是要看自己的未來嗎？
程昱抽出一根煙點煙，狠狠吸了一大口。
「傻女孩，我就是個人渣，渣的太久，都忘記了怎么做一個好人……」
他穿著黑色的風衣，深邃的五官在風雪中顯得有幾分落寞。
「我也想好好的當一個人，但是上天不給我機會……」
他仰起頭看向天空，手邊的煙灰掉落。
「這世界上有個狗屁的愛情，不過是人臆想出來的東西！」
長久的沉默，程昱覺得眼睛有些酸，他抬手擦了下，嘆口氣。
「蘇綸，你會恨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