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再見杜庭蘭(1 / 2)

杏林春暖 欣欣向榮 5191 字 2022-11-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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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杏正琢磨怎么擺脫梁洪的徒弟張平呢,下葯不大明智,大白天的把人弄暈,更招眼,忽瞧見前頭拐角賭坊的招牌,眼睛一亮,拽了張平一把:「我說張哥,咱們今兒出來的早了,這個時辰回春堂還沒開門兒呢,咱們這會兒去了,大冷的天兒,還得在門外頭等著,也不是一會兒半會兒還有半個多時辰呢,不得凍透了啊。」

張平一琢磨,是啊,自己師傅著急拿銀子,一早就讓他們出來了,可人家買賣家哪有這么早開門的,一時也沒了主意,看向林杏:「要不,咱先找個茶攤坐會兒?」

林杏嘿嘿一樂:「茶攤子怪冷的有什么意思,咱不如去哪兒耍幾把。」說著,指了指前頭的賭坊。

宮里的太監沒有不好賭的,一見那個大大的賭字,張平就覺手心直癢癢,摸了摸腰里的荷包,動了心:「反正也不耽誤正事兒,咱先去哪兒暖和暖和。」

兩人進了賭坊,賭坊的買賣極紅火,一大早就塞的滿滿當當,估摸都是從昨兒夜里就開始賭的。

賭徒都有一個共性,不把口袋里的錢都輸光了,是絕對不會走的,就算輸光了,還有衣裳家當呢,再不濟,把自己的婆娘孩子壓上,一上了賭桌什么親情人性都丟脖子後頭去了,眼里盯著的只有骰子,不賭的家破人亡,不算完事。

張平雖說常出來走動,賭坊卻還是頭一回來,給林杏拖著擠到了一個賭桌前,林杏從腰里摳出一個銀錠子仍在桌上,喊了聲:「壓大。」

庄家眼睛一亮,看了她一眼,熬了一宿,桌上這幾個輸的差不多了,到這會兒也都疲沓了,一見來了新人,出手就是一錠銀子,頓時來了精神,大聲招呼:「買定離手,可不興反悔的,開了開了……」揭開骰寶,愣了愣。

張平頓時歡呼一聲,忙扒拉林杏:「您讓我玩兩把,我來……」

林杏也不跟他爭,挪了地兒,張平一上手就輸了。

這賭錢有個怪圈,越輸越賭,越賭越輸,只因輸了就想翻本,結果就是沒翻了本,輸的更多,輸的越多越不甘心,就陷進了欲罷不能的怪圈。

張平上了套,就輸了三把贏了一把,再往下都是輸,越輸越上火,越上火越輸,把自己的銀子輸光了,就找林杏要。

沒一會兒,林杏忙拉扯他小聲道:「我這兒可也沒銀子了,咱走吧,瞧著時辰差不多了,別耽誤了正事兒。」

張平正在勁兒上,哪肯走:「銀子沒了怕什么,這么著,我打欠條,一會兒翻了本兒還上,不就得了。」

庄家打量兩人的衣著,說話的聲氣兒,就知是宮里出來的,這宮里出來的太監可都是財主,萬歲爺家里好東西多,隨便倒蹬出一件半件兒的,就值老錢了,而且能出宮來的,都是主子跟前有點兒鬧的,這可是一條財路。

想到此,客氣的道:「您要是銀子不湊手,咱們庄家先借給您也成,不要利息,回頭您翻了本兒還上就成,去叫賬房過來,給這位爺取銀子。」

不一會兒,來了個四十多的男子,個子矮小,下巴頦留著兩簇山羊胡,一雙小眼睛眯縫著,瞧著就精明,看了張平一眼:「這位爺打算借多少銀子?」

張平看了林杏一眼。

林杏道:「先借一百兩好了。」

「得咧。」賬房答應一聲,取出狼毫筆在舌頭尖上順了順,刷刷幾下就寫了張借據,張平按了手印,一百兩銀子就到了張平手里。

這銀子到手了利落,輸起來更利落,不一會兒就寫了一沓子借據。

林杏見時辰差不多了,拽著張平勸:「回春堂開門了,咱還是辦正事要緊。」

張平想起自己的師傅,也不敢再耽擱,從賭桌上不情不願的下來,剛要往門外走,給兩個膀大腰圓的漢子攔住了去路。

庄家從後頭過來,手里掂著一沓子借據:「我說您二位這么走哪行,是不是得先把借的銀子還上。」

張平這會兒才算醒過神來,想起自己剛才賭興上來,按了不知多少回手印,這會兒算算,怎么也得有一千兩往上了,借了這么多銀子,可怎么填啊。

不免有些慌神:「你,你們這是黑賭坊,哪有說賭錢不贏的。」

庄家冷笑了一聲:「這位爺是要鬧事兒不成,咱們開的是買賣,贏不了那是您的運氣差,賴的著別人嗎,有道是殺人償命欠債還錢,就憑我手里這沓子借據,打到衙門也占理,怎么著,要不咱們衙門里過過堂去。」

張平剛要說什么,給林杏拽到一邊兒:「你可別犯糊塗,咱們怎么出來的都忘了不成,這要是驚動了衙門,有咱們的好兒嗎。」

張平這才想起來,林杏還是永巷里的犯人,弄到衙門去,翻出來,自己八個腦袋也不夠砍的,不免著急起來:「他們擺明了就是訛咱們,一千多兩銀子呢,我從哪兒弄去。」

林杏拍了拍他:「銀子倒是小事兒,咱們今兒出來不就是取銀子嗎,你莫非忘了。」

張平一拍大腿:「是啊,一著急怎么忘了這茬兒了。」

卻想起什么,期期艾艾的道:「可那兩千兩銀子是我師傅的,要是我給私自挪用了,我師傅哪怎么辦,惱恨起來非踢死我不可。」

林杏笑了一聲:「這話說的就遠了,咱家跟張公公一見面就投緣,一千兩銀子算什么,哪比得上咱哥倆的交情,要不這么著,你在這兒等著,我去前頭回春堂取了銀子回來,把賭賬還上,也就是了。」

張平忙點頭:「那你快點兒去,時候不早了,耽擱了回宮可就壞了。」

林杏答應著:「成,你放心吧,我去去就回。」把張平丟在賭坊走了。

庄家一看有人出去拿銀子,自然不會攔著。

林杏從賭坊出來,還去什么回春堂啊,直接抄胡同往城門奔吧,只要出了京城,外頭天大地大,往哪兒找自己去啊。

剛拐進小胡同,迎頭過來兩個黑衣人,直勾勾沖著自己來了,林杏暗道不好,掉轉頭想跑,一個黑影閃過,鼻子上捂了塊帕子,林杏眼前一黑,心說,真他娘倒霉,這是遇上綁票的了。

不說林杏被人弄走了,先說張平,在賭坊里等著林杏,是左等右等都不見人,賭坊的一開始還挺上心的招呼他,後來眼見著時候越來越長,天都快暗了,仍不見拿銀子的回來,便開始不耐煩起來,推了張平一把:「那小子倒是還能不能回來,別是趁機跑了吧。」

張平忙道:「不能,不能,不瞞您,剛那位是乾清宮的二總管,萬歲爺跟前兒的紅人,回春堂有他入的股,最不缺銀子,您幾位再稍等一會兒,一會兒就能回來。」

張平這么一說,庄家更覺他們是蒙事兒了,撇撇嘴:「你蒙誰呢,當我們傻怎么著,剛那位瞧年紀也就十五六的樣兒,即便再得意,在宮里至多也就是個管點兒事兒的小頭目,那些掌事的太監總管,哪個不是五十往上的,更何況,乾清宮可是咱萬歲爺起座的地兒,御前二總管那更是萬歲爺跟前兒伺候的人,能用這么個小毛孩子嗎,別以為你們是宮里的,就能欠賬不還,今兒爺把話撂這兒,就是打到萬歲爺跟前,也得還銀子。」

張平汗都下來了:「您別急別急,我真沒糊弄您幾位,剛那位林公公別看年紀不大,可有個別的本事,萬歲爺稀罕的不行。」說著擠擠眼。

庄家眼珠子轉了轉,琢磨剛那小子是長得挺漂亮,剛一進來的時候,自己心里都癢癢了一下,那張臉比外頭那些小倌都好看,莫非萬歲爺也好這一口?

想著,猥瑣了笑了兩聲:「咱們萬歲爺倒會挑人兒,那位一瞧就是不可多得的尤物。」

張平忙道:「可不是嗎,您是不知道,萬歲爺跟林公公吃住都在一處,後來不知怎么壞了事兒,才發落到永巷里頭來……」話剛說完就意識到不對頭,自己怎么嘴一快,把實話都說出來了。

庄家一聽臉色就陰了下來:「鬧半天,你這兒糊弄老子呢,這壞了事兒的,別說什么二總管了,就是一品大員也他娘白搭,昨兒的風光算個屁啊,就算是只鳳凰落了架,也是連雞都不如,宮里的永巷誰不知道是關罪人的,這都獲罪了,還他娘往哪兒還銀子去,你們這是成心跑老子這兒找便宜來了。」

一把把張平推搡在地上:「給我照死了揍。」

旁邊兩個大漢掄起拳腳連打帶踹,揍的張平哎呦哎呦的叫喚,實在挨不過,忙道:「有銀子,有銀子。」

庄家抬抬手,大漢退到一邊兒,庄家蹲下把張平揪了起來:「有銀子怎么不早說,真是個找揍的。」

張平剛一要搖頭,見庄家臉色一陰,嚇的不行,忙道:「我雖沒銀子,剛走的那位卻是回春堂的大股東,要不,您跟著我去回春堂走一趟。」話剛出口,迎頭就挨了一拳:「你他娘當老子傻啊,回春堂什么買賣,那是朝廷供奉,萬歲爺都賜了御葯方子,老子跑回春堂要賬,不是活膩歪了嗎,跟老子玩兒這個花活兒,真有你的,給我打,狠狠地打。」

接著又是一頓拳打腳踢,賬房一瞧不對頭,忙低聲道:「這位可是宮里的人,要真鬧出人命,也不是玩的,不如這么著,先放他回去,宮里的寶貝多的是,弄個一兩樣出來抵賬,不就得了,要是把他打死了,惹了麻煩不說,咱的銀子不也黃了嗎。」

庄家一琢磨,可不是嗎,要這小子真是個潑皮無賴,打死就打死了,不過破費個麻袋,裝起來拉到城外往亂葬崗子上一扔,喂了野狗也干凈。

可這小子是太監,太監進出宮都有腰牌時辰的,到時候沒回去,可是大事,若是查下來,真夠自己喝一壺的。

忙叫停了打手,見張平一動不動的躺在地上,嚇了一跳,叫賬房試著探了探鼻息,賬房手伸了過去道:「有氣兒。」

庄家松了口氣,叫人扶起張平來,又是掐人中又是灌熱水的,才緩過來。

張平真給打怕了,雖說宮里的板子更厲害,可自己機靈,運氣好,自打傍上梁洪這個師傅,就沒挨過,今兒挨的這頓臭揍,差不點兒就要了他的小命,這會兒渾身上下都是疼的,真怕再挨打,嚇得縮成了一團。

庄家看了他一眼:「這么著,你實在沒銀子,我們打死你也沒用,這會兒時候不早了,你先回宮吧,不過,這賬不能爛,咱們就以一個月為期,你要是沒地兒弄銀子,就從宮里踅摸點兒東西,不拘什么,哪怕碟子碗的都成,頂了賬,咱們這事兒就算兩清了,不過,若你打量著回了宮就能賴賬,那咱們就得說道說道,我這兒有你按手印的借據,往衙門里一送,到時候,你一個太監出宮賭錢,可是殺頭的罪過,你自己好好琢磨琢磨,是你的小命重要還是銀子重要?放他走。」

得了話兒,張平忙著出了賭坊,見日頭都快落下去了,從前往後想了一遍,心知是著了林杏的道兒。

這進了永巷,基本就算完了,之前再受寵也沒用,林杏這是覺著沒了指望,才找機會出宮的,這小子真他媽不是人,合著,把自己跟師傅都算計了進去,如今想想,林杏在宮里可是有個十賭九贏的名聲,怎么到了永巷就成了十賭十輸,分明就是用銀子吊師傅的胃口呢,輸的銀子多了,師傅自然會想法讓她出宮取銀子,這小子趁機一走了之。

自己師徒倆偷雞不著蝕把米,這出宮的時候是倆人,回去卻變成了一個,那些宮門的侍衛,也不能放過自己,干脆也跑吧,雖說太監逃宮是死路一條,但不逃也是個死,逃了沒准還有條活路。

拿准了主意,踉踉蹌蹌往城門去了。

再說梁洪,這兒正做發財夢呢,琢磨這兩千銀子到手之後,先置所宅子,再買倆胖丫頭養在宅子里,等過幾年活動活動路子,放個恩典出去,抱著胖丫頭養老,那日子豈不比在宮里頭當奴才強。

而且,有林杏這個財神,兩千兩算什么,只要回春堂在,銀子還不手到擒來,越想越美,可眼瞅著過了晌午,還不見人回來,有些坐不住了。

又一琢磨,林杏是回春堂的股東,這好容易出宮,回春堂自然得好生待承著,估摸是擺了好酒席招待呢,吃了晌午飯,肯定就能回來了。

可眼見著日頭偏西了,還不見影兒,可真急了,正要去采辦處問問,迎頭就見成貴引著一人進了永巷。

待等近了,瞧見那明黃的龍袍,直把梁洪嚇得魂兒都沒了,兩腿一軟就跪在了地上:「奴,奴才梁洪恭迎聖駕。」

成貴心里不免嘆息,本來還想著讓林杏在永巷里受幾天罪,就知道萬歲爺的好了,等再放出來,怎么也能收斂些性子。

成貴在宮里待了大半輩子,最知道底下什么德行,別管之前多風光,一旦獲罪那就沒人拿你當個人看,這宮里的奴才都是攀高踩地的主兒,尤其以梁洪為最,這老家伙又貪又陰,林杏再精明,想在梁洪手里混好日子也難。

可就是沒想到,萬歲爺這么舍不下,這滿打滿算的才過去一宿,就惦記的不行了,就林杏這個罪過,換個人都夠的上活刮了,發落到冷宮真算是運氣,不是萬歲爺心里顧念著,這會兒都片成魚生了。

可就罰的這么輕,萬歲爺心里還是過不去,先開頭氣的那樣兒,昨兒成貴從永巷回去的時候,就見萬歲爺木呆呆坐在窗下,直勾勾望著炕桌上林杏喝了一口的茶碗,一動不動,仿佛成了座泥雕。

見自己進來也沒動勁兒,只是開口問了一句:「她,可跟你說了什么?」

萬歲爺這一開口,成貴就知道,是想聽林杏服軟呢,只要林杏說一句軟乎話,估摸立馬就能從永巷里頭放出來。

這男女之間的事兒還真沒法兒說,萬歲爺如此殺伐果斷的一個人,之前後宮多少娘娘,也沒見萬歲爺多瞧誰一眼,十天半個月的才招寢一回,即便招寢,也不過是應付差事,草草完事就讓敬事房送出來了。

這么個冷性的萬歲爺,一遇上林杏就變成情種了,熱的都燒成了一團火,哪還有半分冷性子,一時一刻都恨不能在一塊兒,心心念念的盼著林杏生個皇子。

成貴真心覺得,在林杏跟前的萬歲爺就跟外頭那些小家里頭疼妻子的丈夫,沒什么兩樣兒,就盼著跟林杏過日子。

有時候,成貴在旁邊瞧著萬歲爺那下氣的樣兒,都腌心,堂堂的真龍天子,萬乘之尊,擺弄女人的臭腳丫子,還擺弄的有來道趣自得其樂的,真叫人看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