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緣由(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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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釋灃真是瘋了瘋了…」

長眉老道揪著胡子在屋內走來走去,痛心疾首狀念叨,「這種事情他怎么能直接當著陳禾的面說出來,也不怕教壞孩子!」

他嘀咕得很大聲,房子就這么點大,隔壁住的陳禾當然聽得一清二楚。

豫州城內風雪漫天,炮竹聲此起彼伏,西城十三坊家家戶戶熱鬧得很,唯有這處院子,傀儡充作的丫鬟家仆在前門虛假應和張貼春聯,檐下也掛滿紅燈籠,屋內卻寂靜如冰。

石桌上還有碗筷未收,殘余的湯汁早已失去溫度。

陳禾是看著釋灃離開的,師兄走之前仔細問了他蜃珠在紫府內的情況,又新教了幾個百竅通靈功法的手訣,最後將新年新制的衣裳放在陳禾床上。

釋灃說十天後回來。

——修真者一旦跨入結丹期,隨便閉關就是一年,十天又算得了什么?

「為什么不讓老道將陳禾帶回黑淵谷呢,那里最安全!」長眉老道還在嘀咕。

「因為北玄密寶。」

陳禾脊背筆直的端坐著,他聽到自己的聲音平靜無波,牽掛師兄離去的情緒似乎被割離開,沉寂深埋起來。

「呃?」

長眉老道腳下一頓。

兩進的院子雖然不大,但除了堂屋側廂外,後院還是有空房間給長眉道人的,就是采光位置差了點,長眉老道也不在意,此刻看著隔壁陳禾推開房門走出來。

少年較之在黑淵谷時,身量又有點拔高,束著長發梳得整整齊齊,邁出門檻時步伐從容,目光堅毅清冷,乍一看,長眉老道仿佛在陳禾身上找到了釋灃的影子。

昔年那穿得像個球的團子,嘴邊手上都是香噴噴的肉包子味,被師兄是狐妖的故事嚇到,邊哭邊跑的樣子…嘖。

長眉老道遺憾的搖搖頭。

陳禾走到院內,仰頭盯著長眉老道問:「道長能跟我說說北玄派嗎?」

「嗯,這個嘛!」

老道覺得反正閑著也是閑著,拎著拂塵也走出房門,隨口說:「北玄派約莫是修真界傳承最久的門派了,至少有數萬年。因為門派典籍焚毀,具體多少年多少代,已經算不清楚。」

他邊說,邊觀察陳禾神情。

當發現後者一點詫異惱怒的模樣都沒有,照舊穩穩站著,連氣息都沒亂時,長眉老道不覺欣慰的摸摸胡須。

北玄派與整個修真界的因果太深,說不清,也道不明。

多少慘劇已成往事,追到地府也找不著仇人,糾纏於過去,只能徒增煩惱。

「八千年前,是修真界浩劫之戰,北玄派與南合宗,是當時天下最興盛的兩大宗門,其下依附諸多小門派,還有數不清的妖怪,鬼修…」

「妖怪?」

「啊,忘記告訴你。在上古時期,諸多修行者之間並不是涇渭分明,北玄派內同樣有妖族出身的弟子,還有魔修。」

「魔修不是不能飛升?」

「上古時,是可以的。」長眉老道點點頭說,「只是幾率最少,還抵不上妖修的飛升數量。我輩正統修真者,飛升渡劫最是穩妥。浩劫之戰後,修真界衰敗,那種舉派飛升,世家修真的盛景再已不見,天下傳承十斷其九。魔修們因為殺戮肆無忌憚,背負因果更深,八千年沒再出現一個魔修飛升者。」

人間多少王朝更迭,滄海桑田。

「我師父…道長見過嗎?」

「南鴻子?啊,當然,南鴻子以武入道,至今人間還留有他的傳說,原是五百年前邊疆的一位常勝將軍,西戎北狄聞風喪膽啊。」

長眉老道捋著胡子感嘆,「不過世間之事,大抵如此。君王昏聵,功高震主,將他關於天牢之中,整整三十載。皇帝駕崩後,才有人想到他,但是到了天牢里,卻見一個須發遮蓋得連臉都看不見的人,長笑三聲,震碎鎖鏈揚長而去。

沒有修真界功法,沒有指點,靜坐囚牢,以武悟道,結金丹而成,棄世出家。南鴻子簡直是修真界這數千年來的傳奇。」

——如此了不得的南鴻子,這個他與師兄的師父怎么死的呢?陳禾一句話卡在喉嚨里,最後都沒有問出。

長眉老道兀自沉浸在回憶里,搖頭晃腦的說:「一個金丹期的修真者,是很不好找門派的,許多門派功法都不適合他,最終他去了北玄派。」

北玄派心法一直被認作最好懂,卻又最難練的功法,也是修真界唯一功法流傳在外(三千年前北玄派劫難,門派典籍全被搶走),看了也沒人能煉到金丹期的功法。

北玄派總綱要訣就一句話:春生夏長,秋收冬藏,此大道之經也。

——順應天時,做你該做的事。

至於天時,很多人理解成天道規律,陳禾倒覺得這意思是說不要挑剔環境,如果在什么環境下都能找到「道」,知道自己該做的事,還怕修為不漲?

「嗯,如果是這個經歷,師父確實很適合北玄派。」陳禾說完,發現這話自己說起來有點怪,尤其不太恭敬,趕緊閉上嘴。

長眉道人不知北玄心法真義,不明他所指,只帶著惋惜說:「南鴻子雖是出家,性情卻烈,死得太早…哎。」

陳禾默默聽著。

老道猛然醒神,干咳一聲,略帶點尷尬的說:「陳禾啊,你師門很多事情呢,只有你師兄才說得清,貧道也不是很了解。貧道剛才琢磨了一番,覺得做魔道尊者這事肯定是釋灃隨口亂說的,你不必為他擔心…」

「不是。」陳禾鄭重搖頭。

「……」

長眉扶額:貧道怎么忘記這娃娃從十歲起就不好騙了!

「三個月前,我們就聽到北玄密寶即將出世的消息,師兄帶我來到豫州,沒有回黑淵谷,說是不像把麻煩帶回去。」陳禾認真的抬頭,「我雖然不知道八千年前的寶藏,到底價值幾何,但修真界這么多年來為北玄密寶而起的紛爭太多,也許有些人不想要寶藏,卻絕不想讓對頭獲得。」

沒錯,河洛派就是這樣。長眉老道尷尬的咳了一聲。

「還有之前為搶寶藏死去的人,他們的親故,更不想他們白死。」

「這個…」

「隱匿行蹤躲藏,是一個好辦法。」陳禾抬頭,語調平和從容,「比這個更好的辦法,就只有讓別人投鼠忌器,不敢來招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