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磋磨(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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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姓文士驚駭站起,可周圍盡是人,還要忙活著安撫客人的酒樓伙計,一時之間,哪能辨得出究竟是誰趁亂給他塞了紙團。

鍾兄?」同桌飲宴的一個書生驚訝的轉頭,「報國寺門口的火已經滅了,無需緊張。這酒尚有,興未盡,鍾兄怎地中途退席?」

一桌人都回過神來,紛紛出聲挽留。

鍾姓文士臉色發青,含含糊糊的說了幾句托詞,仍是被強拉坐下。

接著仍是看擂台比武,行酒令,熱議方才那位身手了得的俠客(…陳禾),爭論他與劍客究竟孰贏孰輸。

文士魂不守舍坐在眾人之間。

捏著酒杯的手已經發白,心中驚疑不止。

他名為鍾湖,去歲秋闈的榜眼,二十年後的本朝丞相。

這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置,他只做了九天…便死了。

利刃穿心而過,鍾湖驚懼的栽倒在地,看著那個殺了自己的人,長發綰起,衣裳普普通通,並不魁梧,還有幾分削瘦。

側臉有兩道長長的傷痕,目光冰冷,還帶著一抹濃重的戾氣。

乍看,就是個京城常見的武人。鍾湖平日連看都不屑多看這些人一眼,沒想到他最終竟死在這等亡命之徒手里。

鍾湖苦苦謀劃,精心籌備二十多年的大計,眼看已經控制住昏庸的天子,更要擺布小皇子做未來的傀儡,榮華富貴算什么,顛覆這至高無上的權柄,也不過在他一念之間。

沒想到,就在鍾湖剛做上丞相,百里艱途行九十,朝野異己十去其八,眼看就要意氣風發權傾天下時——

竟有人闖入丞相府,三百家將護院亦沒攔住,生生攪合了鍾丞相的宴席。鍾湖驚駭之余,幸有京城最享有盛名的劍客詹元秋,拔劍攔阻。

沒錯,這詹元秋,就是方才擂台上的那用劍之人。

詹元秋正是今年上京,在大報國寺做了數年供奉,就轉投到國師麾下,此人劍術精妙世間罕見。

兩人過招間,假山花木都遭了殃。

那架勢那身法,渾似方才一幕……

二十年後,詹元秋技高一籌,擊退刺客,回轉身問鍾湖,是何處來的仇家。鍾湖哪里能明白,自然想到政敵身上去了。江湖人都愛用易容術,鍾湖多年在京城,已經習慣這些武人藏頭露尾的做派,加上眾家將只傷未死,也沒看得多么嚴重。於是含糊以對,應付打發走了所有賓客,加強府邸戒備。

不想那刺客竟沒有走,鍾湖剛回到書房,一柄彎月短戟就猛地扎進了他心窩。

馬上就要權傾朝野的鍾丞相,驚駭欲絕的往下軟倒,張口就是鮮血狂涌,眼前發黑,鍾湖記得自己拼命問:「你是何人…為何殺我?」

那人前踏一步,終是露出本來面目。

半邊容毀,半邊顏貌豐神俊朗,雙眸冰冷,無喜無悲。

衣著普通,眉帶幾分倦色,看起來與京城里風塵仆仆的武人也無甚區別,只是那完好的側臉,眉眼輪廓的熟悉,最終讓他想起一個人,一個他忘到腦後去的女人!

——因為這個女人,此刻就站在刺客身後,笑盈盈的看著他掙扎流血。

鍾湖驚懼之余,又不敢置信,破口大罵:「你這賤婦,竟還未死?」

這滿臉風霜的中年女子,本是鍾湖的發妻,雲州世家陳家的女兒,陳家多年前敗落,僅剩的那么點家財也被他取干凈,既然休妻的名聲不好聽,索性就意外暴斃吧!沒想到這女人竟是詐死逃過一劫,今日上門復仇來了。

看這刺客的模樣,刺客的年紀,鍾湖疑是這女人與誰暗通款曲,有了孽子!還早在鍾湖厭棄她之前,頓時心中憎恨難當,低聲咒罵不絕。

「姓鍾的——」女子惡狠狠的踹了他一腳,復轉身作勢靠在那刺客身上,「看你死到臨頭,就大發善心的告訴你,這是我的嫡親兄長,陳禾。」

「嫡親兄長?」鍾湖連聲冷笑,「你陳家欺人太甚,你父親在我上門聘娶時,仗著雲州天高地遠,外人難知。以庶充嫡把你嫁來,陳杏娘,你更是心思惡毒,多年來害死我數妾數子…陳家隨著雲州一場大火化為灰燼,你哪來的嫡親兄長?」

鍾湖喘口氣,還待再罵,忽聽那刺客低聲問:「這人回光返照的一口元氣已盡,死在臨頭,你滿意了吧。」

「滿意,他終究死在我前——」

陳杏娘身軀驟然一抖,驚駭的握住穿胸而過的彎月短戟,嘶聲尖叫,「你!你發現了?」

陳禾神色冷淡,略微點頭。

「不要殺我,不要殺我…殺了我,你就沒有解葯了!」陳杏娘拼命捂著胸口,哀聲苦求,「兄長,是我…不好!是杏娘迷了心竅,害怕你也嫌棄我,才會瞞著你偷偷在茶水里下毒!這是慢性毒葯,真的,我保證,兄長,我錯了。我馬上把解葯給你,只有我知道…解葯在什么地方!!」

「你用的是南疆靈辟子,此葯淡苦微甜,泡在茶里極難分辨。」陳禾依舊是眸色冷漠,無喜無悲的模樣,「服下後,毒性發作極慢,百日後高熱不退,全身出血而亡。解葯需靈辟子綠葉加三枚蛇膽煎服,只在中毒十日後有效。」

陳杏娘目光滿是驚懼,全身力氣都似被抽去般,軟軟栽倒。

陳禾松開持有兵刃的手,淡淡說:「你我兄妹初認,向我哭訴夫婿始亂終棄的那一晚,就送了我那份茶水,距今日不多不少,恰好半月。你有什么解葯?」

「你…你竟早就知道。」

陳杏娘接連吐血,又嘶聲問,「你這些日子瘋瘋癲癲,連幾天前發生了什么都記不清,也是糊弄我的?」

「我有記下來,在這里。」陳禾扔下一張紙,冷聲說,「若有人要毒死你,傻子也是會想辦法記住的!」

「爹說得沒錯,你是惡鬼,全家死了,全雲州城的人都死了,你還活著,你還像出事時那般不老不死,你是怪物!」陳杏娘啞著嗓子,不斷嘔血,語無倫次,「誰會疑心我這樣可憐的弱女子,誰會疑心自己的親妹妹?」

鍾湖這時已發不出聲,意識模模糊糊,滿是恨意,最後只聽得陳禾說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