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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湖的書房,早就被京兆尹與大理寺的人翻了個底朝天。
信箋都是被重新理好的,筆架案幾上一層灰,可見鍾湖失蹤後,陳杏娘不來,鍾家下人紛紛懈怠,連打掃都懶。
釋灃不動聲色的丟出一個符籙,房內起了陣風,物件頓時煥然一新。
修真者耳目敏銳,隔著這么遠,陳禾仍能聽到前院吵鬧的聲音。
想到陳杏娘,他心情十分復雜。
其實陳杏娘沒有謀害鍾湖,然而今天過後流言更盛,女子的名聲毀成這樣,陳杏娘自己也難辭其咎,實在讓陳禾無話可說,只能充耳不聞。
「衙門找不著屍體,就不能結案。」釋灃似不在意的說,「流言再多,也不能將她定罪,你父陳郡守丁憂後還想出仕,怎么能有一個害夫的女兒,哪怕他為了自己,也不會讓流言成真,讓女兒被帶走判罪。」
陳杏娘只不過要遭指指點點,流短蜚長。
「不必提他。」
陳禾對陳郡守沒有多么深切的仇恨,同樣也沒有任何親緣眷戀,雲州陳家好似他每次醒來都會忘記的過去,封存在蜃珠里,不去看便不存在。
釋灃打量周圍,陳禾隨手從書架上取了本地志圖冊翻閱。
從書房就能看得出鍾湖的真才實學,以及野心。
能搜羅的地方志全部都有,不但細細翻閱,還有標注在上面,易經老庄就要干凈多了,顯然是到京城買了充書房的擺設,主人根本不看。
另外翻得舊了的書籍竟然是朝官、以及告老還鄉的老大人們的詩集、談聖賢言的學本,這些號稱飽讀詩書的人,覺得位置人臣,再給聖賢書做個注解以及所感,就是一生追求了。大多數內容空泛,等到他們人走茶涼,或者死後門生故里關系一斷,立刻成了燒柴火都嫌的垃圾。
鍾湖熟讀這些朝官的書籍,所求無非日後見面可以不著痕跡的拍馬逢迎——甭管書寫得如何,若是鍾湖言辭鑿鑿,倒背如流,該人對鍾湖又怎會不生好感?
浣劍尊者看在眼中,輕蔑一笑。
釋灃早年與南鴻子混跡世間,這書架上的門道,他亦一目了然。
倒是陳禾不懂這個,翻到青州近海之郡的地方志,看得起勁。什么海商眾多,海上匪患嚴重,歷年海商買賣人口,所幸規模不大,沒有造成嚴重的戶籍流失——這分明就是東海采購徒弟的梁燕閣嘛!
「凡俗諸事,多看無益。」釋灃抽走陳禾手里的書冊。
師弟還是專心修煉比較好。
陳禾不以為意的說:「多看幾眼,以後到了那處,也不至於兩眼抹黑,束手無策…」
話沒說完,陳禾尷尬的停住,不敢看釋灃的表情。
半晌,他才聽釋灃輕謂:「此次是師兄大意,讓你遭了一次罪。」
「不是。」陳禾立刻抬頭,認真的辯駁,「我比之師兄,修為懸殊,師兄覺得理應照顧我,但我亦是修士,以飛升為己念,怎可事事依賴師兄,不能獨當一面?」
釋灃怔住。
師弟都元嬰了呢,想他當年元嬰期時,都獨自游歷天下了,連徒弟也是那時候收的。
北玄派都習慣在元嬰期時收徒,因大雪山嚴寒,帶上山的弟子都有了一定根基,饒是如此,大多數北玄弟子第一次上山都裹成了球。
釋灃就被一位師伯嘲笑帶來的兩個徒弟穿的是裘衣,不像他的弟子帶回來穿的僅僅是兩層棉袍,修為從衣服的多寡,一看就分明。
釋灃當年寬袍長袖,僅僅單衣的模樣,著實在同輩之間拉了不少仇恨。
盡管後來他們就改方向嘲笑釋灃根骨太好,修為太快,萬一南鴻子還沒飛升,釋灃就先飛升了怎么辦,養老送飛的願望就破滅了呀。直嘲笑得南鴻子掛著臉,抄起椅子腿滿山頭的揍人,南鴻子以武入道,北玄派其他人不是,每次被揍難免都要吃虧,卻還照樣嘲笑不誤。
大雪山上常年冷清,這些僅有的熱鬧幾乎就是全部了。
同門都端著架子,輕輕挑眉,牽起唇角的嘲諷,縱然抱頭四竄時也不忘風度,旁觀者更是一派從容優雅,神色嚴肅,只有眼底深深笑意暴露了他們的本心。
「師兄…」陳禾輕聲喚,滿是憂色。
在陳禾看來,釋灃又露出了那種復雜神情。
極淡的笑,極冷的眷戀,以及那一切都不復存在的了無生趣。
「沒什么。」釋灃回神,從書架更高處抽出一本豫州地方志給陳禾,「師弟天賦卓然,我心甚慰。日後為我左膀右臂,也是當得的。」
陳禾仰頭看他,剛有笑意浮上唇邊,就聽到一聲重重的咳嗽。
浣劍尊者捏著扇子:你們師兄弟是不是忘記書房里還有第三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