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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風吹過,掛在檐角下的古拙銅鈴輕響。
紅泥小爐上的水還在咕嘟咕嘟的冒泡泡,天衍真人側眼一看,拂袖將爐火熄滅。
桌上茶水散著裊裊余香,並不是什么靈茶,只是山中野趣。
天衍真人定定看了一陣,心中思緒翻騰——赤玄真人來時看到他那般的驚愕,當然不是因為長眉老道身份暴露,這個哭笑不得的消息,跟釋灃告訴長眉老道的話比起來算得了什么?
有群人(還不止一個)在找陳禾的麻煩。
這些人都記得前世。
饒是天衍真人曾為河洛派掌門,正道魁首,也被這個晴天霹靂砸得暈頭轉向,不知今夕何夕,傻在當場。
於是連赤玄真人讓他喊師兄,天衍臉歪了歪,也就脫口而出了。
——輩分,多大事啊!跟自己謎一樣的重生比起來,算問題嗎?
待長眉、釋灃、赤玄真人紛紛走出道觀,廂房內只剩下他們二人對坐時,天衍真人霎時感到有些不自在。
換了前世,他天衍真人與離焰尊者在茶爐前對坐,靜聽河洛派山中林海濤聲,說出去誰相信?
天衍真人神情古怪的看陳禾。
幸好眼前之人,並非發如霜雪,冷漠不近人情的離焰尊者。
——陳禾元嬰期了,這就意味著,在陳禾飛升前,都一直會是這個少年模樣。天衍真人前世記憶里那個離焰尊者容貌。想出現只怕是難了。
他心中思量,卻並非呆坐不動,另取了兩個空茶盞,徐徐傾下壺嘴。
雖非最好的火候,但只要不挑剔,還是沒什么不妥的。
野茶還是在杯中浮浮沉沉的舒展,熱氣繚繞。
「請!」
「多謝。」
陳禾無心飲茶,只端起來拿在手中。
「道長,你我初次相逢,是在豫州集市,你忙著捉妖賺錢?」
天衍真人正准備說是,忽然停住。
——不對,他第一次見離焰尊者,是在前世。
陳禾了然的笑,這並不是多么難猜測的事,天衍如果也像季弘薄九城那樣留有記憶,那么豫州初逢,又怎能說得上是第一次?
「道長曾言你我一見深仇,也是真的嘍?」
陳禾頗有幾分好奇,天衍這個小道士也跟自己有仇,自己到底怎么結的仇?
天衍真人撇茶蓋,點點頭。
「道長,恕我直言,你我實在不像會有深仇之人。」陳禾言外之意,其實是天衍真人不像與他有深仇大恨的人。
否則,在小界碎片里,天衍有很多次機會。
陳禾一直對這小道士有戒心。
若無四十年困戰,陳禾不會為天衍真人保守秘密。
「真正處心積慮要報仇的人,會將仇恨埋在心中,刻意交好暗中捅刀,或者裝作素不相識的路人。」陳禾看著天衍真人慢吞吞的喝茶,覺得雖然對方有時候喜歡跳腳,但遇到正事時還是挺有譜的。
天衍是個很有主意的人,這點陳禾在小界碎片內就發現了。
河洛派那些元嬰修士,還沒天衍那么快能適應戰場,也沒他點子多主意大,遇到險境,天衍就會將計就計,以力打力——所以他活著走出了小界碎片。
陳禾越是翻蜃珠記憶,心中一個念頭,越是濃烈。
這小道士對戰場這樣嫻熟,難道說未來四百年來,修真界要爆發一次戰爭嗎?
待聽到天衍真人回答他剛才的話,這個猜測幾乎確鑿無誤了。
「…仇恨這種事,貧道認為是分開而論的,仇與恨並不一樣。」
「譬如?」
「有仇無恨。」
天衍真人臉僵得厲害,他想到了許多不愉快的過往。
前世天衍一夜之間從河洛派的一個弟子,躍身為修真界幾大宗門之一的掌門,河洛派習慣了這種奇怪的傳位法,徒弟先做掌門,師父再做的都不稀奇,掌門的晚輩來接任算什么,充其量不過晚的輩分多了好幾代而已。
可在修真界大眾看來,這簡直就是堪比天方夜譚的荒謬以及幸運!
天衍真人的日子卻並不好過,這擔子太重,壓力太大,他的師父雖然修為遠遠不如他了,還難免過來嘀咕幾句:「也不知道那個叫陳禾的,到底是什么門派什么來路,怎么比我徒兒修為長得還快呢!」
天衍真人自己也是做師父的,他的徒弟有時候嘻嘻哈哈冒出一句「我知道嘛,師父你又不是魔道離焰尊者,你沒那么有錢,但是這件法器真的不能給徒兒留著嘛?」
這都是無心說的閑話,天衍可以聽過就算。
但是他天衍做掌門之後,每當焦頭爛額時,要是聽到「離焰尊者勢力又擴大了!嘖嘖,手下能人輩出啊,那個東海童小真,賺錢的一把好手!那個羅靜姝,將魔道里里外外管得分毫不亂!白蜈仙子,雖是女修,但心狠手辣…咳,公允的說是果斷,還有那個詹元秋,哪里想不開啊帶著兩大尊者遺留的寶庫勢力,投奔了陳禾,還為陳禾壓制住了那些貪心不足的家伙…」,天衍真人的嘴角就一陣抽搐!
這個趨向在他成為正道魁首後,愈發明顯。
魔道蒸蒸日上,正道一盤散沙!換了誰都想暴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