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沉塘(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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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風吹來一陣雨,淅淅瀝瀝,涼得刺骨,推車的人打了個哆嗦。

「這鬼天氣。」他咕噥一句,直接從獨輪車往前一傾,蓋著黑布的籠子重重栽地。

那些裝著雞鴨,用來掩飾的籠車隨便喚了一個人看,其他人拍拍衣服,拿出煙桿抽起來,邊抽還在邊罵。

「也不知道是哪里來的爛種!勾搭有夫之婦!」

「聽說是個酸秀才,好像還是鄭舉人的同窗。」

「哎呀,這有功名的人,我們這——」有人怕了,畏懼的看一眼籠子。

「等會鄭舉人與鄉老就來了!怕什么,抓奸在床,兩人脫得衣服都不剩什么了,街坊鄰里瞧得真真切切!就算縣老爺過堂審,也挑不出錯處!照樣是沉塘!」

那人聽後才松口氣點點頭,隨即義憤填膺的說:「佘氏平常見她都規規矩矩,沒想到竟是這等樣的女人!」

「誰說不是呢!鄭舉人從書院回來氣了個倒仰,那賊漢子還恬不知恥的求饒,說都是誤會,說看在同窗的份上請舉人老爺他搞清楚。」端著煙槍的老頭厭惡的瞥了籠子一眼,「這話還不清楚,只怕佘氏呀,早就跟這賊子勾搭上了。」

「這,這可真是!」

幾個人都連連搖頭,有人還晦氣的吐了口唾沫。

只一盞茶的工夫,河邊就陸陸續續來了不少人。

有鄉老,有鄭舉人的親戚,還有佘氏的家人。

佘雲娘據說是她丈夫親手抓到的,那賊子赤條條衣衫不整,佘雲娘則是連中衣都不整齊,肚兜都露出來了,不止鄭舉人,聽到響動趕來的街坊鄰里都看了個正著。

這個時代,只穿中衣,還是那種手腳都能蓋住的白色里衣,也被稱作「沒穿衣服」,所謂「衣」「服」都是外衣。即使本朝比前朝要開明多了,良家婦女也有拋頭露面,夏天穿得輕薄一些的,但與一個男子滾在床上衣衫不整,不管成沒成事,這都既成事實了。

在豫州這個小縣里,人們根本就不會報官,盛怒之下請了族中父老,直接畫押沉塘,街坊鄰里都是證人,事後再往官府備個案,根本無人指責。

只是光天化日之下拖出去,終究不好看,也給縣令添麻煩,於是就混在裝雞鴨的籠子里,拉到城外河邊,等著鄉老來做個明證。

這是晦氣事,夫家少不得要向車夫重重給賞錢,如果鄭舉人不是有個功名,誰肯來給他做這種事。

佘家的女眷哭得不像樣,男人們都鐵青著臉,周圍一群人指責佘家的家教。

有的哭著哭著就與人廝打起來,被親眷厲喝著說丟臉拖了走,有的邊哭邊罵。

籠子里等待沉塘的一男一女,正是鍾湖與佘雲娘。

鍾湖全身發寒,他也不知道怎么的,被打暈之後,醒來就在佘雲娘的床榻上,身上一件衣服都沒有,佘雲娘迷迷糊糊,神志不清。

鍾湖嚇得趕緊掙脫,卻不知道怎么的,一介弱女子的佘氏力氣大得驚人,鍾湖的臂膀上又青又紫。

還好佘雲娘雖然像中了葯,但還有那么一絲清明。

數次都控制住了自己,沒真的纏住鍾湖做出什么來,只是二人掙扎間滾來滾去,鍾湖急著想逃可是下半身那玩意不聽使喚,難免有了點苗頭,恰好這時鄭舉人歸家,這下可是逮了正著!

鄭舉人拉不住佘雲娘,聽到響動的鄰里一起過來壓住了二人。

佘雲娘眼神發直,呆呆的,誰問也不答話,鍾湖每次試圖分辨,就只能空張著嘴發不出聲,知道是那個修士在搞鬼,鍾湖最後只好拼命求饒。

鄭舉人瞪了他半天,忽地跳起來讓人塞住鍾湖的嘴,對他拳打腳踢一番,就作出傷心欲絕的樣子,說請鄉老決斷。

雨下得逐漸大起來,鄭舉人搖搖晃晃的來了。

他青白的面孔下,隱藏著一個不可說的心思:昨天佘雲娘救來一個姑娘,安置在他家廚房里,那里比較暖和,鄭舉人一見,這姑娘生得比佘氏好看多了,身上戴了銀飾,瞧著像雲州的異族女子。

他正在暴怒,隨即就起了要不得的念頭。

就算娶不到這姑娘,日後他金榜題名,還愁沒有官家小姐娶,到時候佘雲娘就是多余的了,恰好她干出這等丑事!

鄭舉人覺得就算戴個綠帽子,忍著這恥辱,也要解決掉那對奸.夫,.淫.婦。

鄭舉人看到床榻上那人是鍾湖時,真是嚇得不輕。鍾湖與他不是同鄉,只在豫州郡的學子監同窗過一陣子,那時鍾湖可是了不得的人物,連陳郡守都賞識他,專門把嫡女下嫁,後來又中了名次,直接進了翰林院做清貴官兒。

鍾湖失蹤的消息,還是鄭舉人前陣子從別的同窗那里聽說的,據說鍾家已經鬧到京城去了,都說是鍾夫人殺夫,原來——竟是逃到這里跟佘雲娘通.奸?

鄭舉人腦子一片昏沉,又氣又急,索性沒徹底糊塗。

鍾湖放著好好的翰林不做,跑出京城做什么,所圖非小!當年他跟雲娘也見過幾面,莫非是早有情愫?

鄭舉人立刻讓人堵了鍾湖的嘴,鍾家在鄰城親族勢力比他大多了,身份鬧出去,他這個王八虧就白吃了,再者朝廷命官的生死,還不鬧到大理寺去。

索性錯有錯著,直接沉塘!事後鬧起來,這邊也是有理有據!

鄭舉人咬牙切齒的想。

他一來,佘家的人都不敢說話了,都是平頭百姓。有個舉人老爺做親戚,巴結還來不及,哪里敢得罪,平日里面也不知道貼了多少錢過去,這下可好,親家不成反倒結了仇。

當下就有人忍不住罵起佘雲娘來、

佘雲娘離開鄭家,剛出城就清醒了,嘴被堵住說不出話,整個人木了,一個勁的流眼淚,尤其聽到親眷鄰里大罵不休時,更是顫抖不止,偶爾瞪視鍾湖的眼神鋒銳得像刀子。

鍾湖心知雲娘將他當做了用葯下手的登徒子,有苦說不出。

籠子被抬了起來,還綁上了石頭,幾個壯漢抬著就往河邊走。

鍾湖拼命掙扎,他知道那個修士想找陳禾報仇,而他娶了陳杏娘,如果對方不看重自己的身份與能力,綁他走做什么,難道就是為了送上佘雲娘的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