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多了。」夜風舞哭笑不得，從旁邊抽出一張紙巾，「塵蟎過敏，我已經在酒店待了一整天。」

「看來你的身體也不像看起來那么好。」奧古斯丁靠回椅背。

「每個人都有生病的權力。」夜風舞打了個呵欠，「況且也沒有誰規定，喜歡運動就一定要刀槍不入，我昨天真的很累。」

「那要和我一起休息嗎？」奧古斯丁邀請。

「當然。」夜風舞趴在床上，懶洋洋閉上眼睛。

「moka在嗎？」奧古斯丁突然問。

「沒有，工作的時候它會待在朋友家。」夜風舞回答。

奧古斯丁道：「那我要一個晚安吻。」

夜風舞笑出聲，隔著手機落下一個吻：「晚安，資本家。」

「晚安，小cookie。」奧古斯丁眼神很溫和，直到聽他掛斷電話，才把菲利普叫了進來。

「老天，我真的很需要睡覺。」菲利普睡眼朦朧，打著呵欠和奧古斯丁對視，「你是超人，不代表我也是。」

「關於和卡萊羅的合作，我不會交給外人。」奧古斯丁把資料遞給他，「只有你。」

「不勝榮幸。」菲利普有氣無力趴在桌上，打開文件看了兩眼，「坦白講，你這次有些瘋狂。」

「我每一次都很瘋狂。」奧古斯丁不以為意。

「但那是在准備充分，並且風險預估明確的狀態下。」菲利普勉強坐直，「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貿然做出決定。」

「所以？」奧古斯丁靠回椅背，轉動了一下手里的簽字筆。

「所以到底為什么要我退掉亞馬遜流域的婚禮場地？要知道那里的部落首領很難溝通。」提高這個話題，菲利普瞬間來了精神，雙手激動撐在桌上，「而且據說他原本還打算把侄女嫁給我。」

奧古斯丁面色冷漠。

「……ok，只是開個玩笑，調劑一下枯燥的工作而已。」菲利普坐回椅子，「不過我還是想說，你真的很在乎大嫂，寧可讓卡萊羅跟著占便宜。」

「誰占便宜還不一定，我從來就不是一個慈善家。」奧古斯丁道，「還有一件事，和凱瑟琳有關。」

「你是說那個雜志封面？」菲利普試探。

「我問過亞當斯，她主動要求去做配角。」奧古斯丁道。

「完全不是凱瑟琳的性格，不過如果是為了你，可以理解。」菲利普攤手，「愛情總是容易讓人失去理智。」

奧古斯丁面色有些冷。

「但是你和大嫂的關系並沒有其余人知道。」菲利普道，「凱瑟琳或許只是把大嫂當成了你的好朋友，畢竟我們在瑞士的行程並沒有保密。她之前在工作上也很給東寰的面子，應該也是因為嚴和我們的關系。」

奧古斯丁苦惱地揉揉眉心。

「除了對待愛情太瘋狂之外，她在其余方面並不過分。」菲利普站起來，在他身後按按肩膀，「還有一件事，剛剛接到管家的電話，說昨天有一位營養師打電話預約時間，問我們後天幾點回紐約。」

「營養師？」奧古斯丁皺眉。

「是大嫂的朋友，來自中國的食療專家，在華人圈很有名。」菲利普笑容燦爛，「由於你極度不配合格雷特醫生，所以或許可以試試換一種方法。」

營養師名叫周春風，穿著一件中式長褂，頭發和胡須都灰白，很有幾分仙風道骨的意思。

「您好，請喝茶。」在曼哈頓的高層公寓里，菲利普熱情端上托盤。

「謝謝。」周大師放下葯箱，從里面取出來一個小軟枕。

菲利普迅速把奧古斯丁的手放了上去，並且示意他坐直。

奧古斯丁面無表情，看著對面正念念有詞的男人。

半個小時的看診時間，換來了一摞食補葯方。晚飯時，菲利普面前擺著牛排和紅酒，奧古斯丁面前則換成了一碗內容物不明的粥，一盤中式花卷，一盤炒菜，還有一碗賣相不佳的湯。

菲利普終於發現，原來不是所有的中餐都很色香味俱全，也有這種……無法用語言描述的……類型。

「需要加點一份羊排嗎？」菲利普實在不忍心。

奧古斯丁拿起勺子，試著吃了一勺粥。

不難吃，但是絕對和好吃沒關系。

菲利普提心吊膽，生怕他把桌子掀翻。不過接下來的發展卻有些出乎意料，因為奧古斯丁在最初的表情扭曲之後，很快就恢復了正常，並且把面前的食物吃了個干干凈凈。

菲利普：「……」

「他多久後會離開？」奧古斯丁用餐巾擦了擦嘴，用國王的語氣問。

「如果你需要，他隨時都可以離開。」菲利普趕緊回答。

奧古斯丁冷冷掃了他一眼。

「當然，如果按照大嫂的叮囑，他至少會來一個月，說不定還會更久。」菲利普語調很同情。

奧古斯丁：「……」

「不如我給大嫂打個電話，含蓄而又委婉地提一下？」菲利普問。

「不用了。」奧古斯丁站起來，「我去休息了，明早十點開會。」

食料真這么有用啊？菲利普倒是很受驚，居然這么早就去睡。

國內，程夏正在收拾今天工作需要的東西，夜風舞睡眼朦朧走出卧室：「早。」

「不早了。」程夏道，「桌上有早餐，吃完我們要快點出發。」

「拍攝是在十點。」夜風舞打呵欠，拉開冰箱門取出一瓶水。

「上班高峰環線很堵，會遲到的。」程夏道，「對方可是凱瑟琳。」

「我知道對方是凱瑟琳。」夜風舞懶洋洋靠回沙發，「這幾天你至少重復了十幾次。」

「有嗎？」程夏疑惑，「但之前你和別人提醒，我也是這樣，你從來就沒有意見。」

夜風舞：「……」

「別坐了，快去洗漱吃早飯。」程夏使勁把他拖起來，「半個小時時間！」

夜風舞被他強行推進了浴室。

「喂？」程夏接通電話，「嗯嗯，表哥已經起床了，我們一定不會遲到。」

梁皓放了心，又叮囑兩句就掛了電話，開車趕往拍攝場地，也是表現對這次合作的重視。

拍攝場地是在一家五星級歐式度假村，程夏把車停在車庫，伸手試了試夜風舞的額頭溫度。

「干什么？」夜風舞被嚇了一跳。

「你一路都在出神，看上去很像中了邪。」程夏實話實說。

「工作。」夜風舞解開安全帶。

「還是說你暗戀凱瑟琳？」程夏突發奇想。

然後就被他狠狠敲了下腦袋。

「干嘛，猜一下也不行。」程夏捂著腦袋很委屈，「全世界男人都愛他，媒體說的。」

夜風舞打開車門，按下了電梯按鈕。

度假村對這次拍攝也極為看重，不僅調撥了最嚴密的安保，連休息室都和五星級酒店宴會廳有一比。

其余工作人員已經就位，凱瑟琳由於本身就住在這里，造型又有些費工，所以已經早早進了化妝間。視覺總監看到夜風舞後，笑著和他擁抱了一下：「剛剛還在聊天，我們所有人都很想看到這次拍攝的成品。」

「我也很想看。」夜風舞四下看看，「很漂亮的大廳。」

「走吧，我們去見見你的搭檔。」總監道，「凱瑟琳也很期待和你的合作，甚至還准備了禮物。」

「禮物？」夜風舞有些意外。

「歐洲媒體都說她是公主，高貴又溫柔。」總監道，「也很貼心。」

「聽上去完全沒有缺點。」夜風舞站在門口，無奈伸手敲了敲。

偌大的化妝間里，凱瑟琳坐在椅子上，正在讓發型師別發卡。金色長發在燈光下泛出柔軟光澤，化妝鏡中倒映出美麗的五官，睫毛很長，眼睛是碧玉一般沉淀的藍綠色，雙手微微交疊，長裙層層散落，整個人像是出自一副精致的油畫。

「你好。」從鏡子里看到他，凱瑟琳主動打招呼，笑容甜美。

「你好。」夜風舞走到她身側，伸手輕輕握了握，「很期待這次合作。」

由於不能動，所以凱瑟琳只能看著鏡子里的人說話：「我的妹妹很喜歡你。」

「不勝榮幸。」夜風舞笑笑，「不打擾你了，我出去等。」

「嗯。」凱瑟琳點點頭，目送他離開了化妝間。

「你有沒有聽說一件事？」出門之後，視覺總監道，「和奧古斯丁有關。」

「奧古斯丁？」夜風舞停下腳步。

「面對瘋狂追求愛情的美麗公主，奧古斯丁卻無動於衷。」總監壓低聲音，「你說他會不會……」

夜風舞一臉冷靜看著他，准備聽到「會不會喜歡男人」之類的話。

然後就聽對方道：「那方面有障礙？」

夜風舞：「……」

視覺總監表情意味深長，很有八卦的自我修養。

「什么東西。」夜風舞突然皺眉盯著他的領口。

「什么？」總監不解。

「好像有只蟲子爬了進去。」夜風舞伸手一指，「不過也有可能是我眼花，沒看清楚。」

「蟲子？」對方臉一白，沖去洗手間檢查——上次從古堡回來，他身上整整癢了三天，完全不想再重復第二次。

夜風舞揚揚眉梢，轉身回了自己的化妝間。

和上次拍攝的艱苦條件比起來，這次拍攝場地堪稱豪華。性感帥氣的夜風舞再加上美艷無雙的凱瑟琳，隨便站在哪里都很是養眼，更別提還有華麗的衣著，精致的器皿和高腳燭台做點綴。

場景設定是中世紀血族和美麗的公主，夜風舞摟住她的腰肢，低頭微微湊近那纖細的脖頸。

「good。」攝影師滿意地站起來，示意兩個人通過，「暫時休息一下吧，辛苦了。」

「和你合作是很愉快的體驗。」凱瑟琳擦了擦唇膏，小聲悄悄問，「晚上介意一起吃飯嗎？」

「所有人？」夜風舞看著她。

凱瑟琳搖頭：「你和我。」

夜風舞頓了頓，然後笑著點頭：「當然。」

「表哥。」程夏拿著手機過來，「電話。」

夜風舞看了眼來電顯示：「失陪，今天晚上由我請客。」

凱瑟琳點點頭，站起來讓助理幫自己補妝。夜風舞走到陽台按下通話鍵：「現在是凌晨三點。」

「所以很需要深夜安慰。」奧古斯丁道，「關於那些口味奇怪的食物，以及扎進身體里的鋼針。」

「我說過你可以拒絕針灸。」夜風舞有些好笑。

「但他是你的朋友。」奧古斯丁問，「而且看上去很凶，菲利普說如果我拒絕，他說不定會點起蠟燭做法。」

夜風舞笑出聲：「真的很抱歉。」

「你的聲音聽上去毫無歉意。」奧古斯丁也跟著揚了揚嘴角，「在工作？」

「你是想問我和凱瑟琳的相處狀況？」夜風舞道，「還不錯。」

「還不錯？」奧古斯丁靠在床頭。

「是很不錯。」夜風舞往房間里看了一眼，「她很漂亮也很溫和，拍攝進度很順利，甚至還邀請我晚上一起吃飯。」

「你和她？」奧古斯丁坐起來。

「是。」夜風舞點頭，「我和她。」

「拒絕。」奧古斯丁命令。

「可我已經答應了下來。」夜風舞道，「拍攝搭檔共進晚餐，這件事並不過分。」

奧古斯丁皺眉。

「在生氣嗎？」夜風舞問。

「如果你不想聽謊言的話，有一些。」奧古斯丁很坦率，「不過不是因為你，而是因為這件事。」

「我曾經告訴過你，逃避不是解決問題的方式。」夜風舞強調。

「如果一定要面對，這個人也應該是我，而不是你。」奧古斯丁語調不悅。

「那我就假裝不知道整件事，只是一起和搭檔吃飯而已。」夜風舞嘆氣，「如果你真的要反對，那以後再遇到許多事，我應該都不敢再告訴你。」

奧古斯丁聞言皺眉。

「抱歉，我該去工作了。」夜風舞聲音很低，「你早點休息，晚安。」

聽筒里傳來「嘟嘟」聲，奧古斯丁陰著臉，把電話打給了菲利普。

「哦！一定要現在？」在一片嘈雜聲中，菲利普慘叫，「但是我剛剛泡到整場派對里最受歡迎的辣妹。」

奧古斯丁看了眼掛鍾：「半個小時。」

菲利普淚流滿面，拿著外套就往外沖，並且在第二十九分鍾撞開了門：「出了什么事？」

「表哥。」程夏正把訂單調出來給，「餐廳訂好了，環境絕對私密，不會有媒體和狗仔。」

「辛苦。」夜風舞點頭。

「心情不好？」程夏小心觀察他。

「這句話你至少重復了五次。」夜風舞揉揉他的腦袋。

程夏發自內心回答：「我只是實話實說，你最近兩天情緒看上去的確不怎么樣。」

而在曼哈頓公寓里，菲利普也在苦口婆心：「聽上去大嫂並沒有什么錯。」

「對方是凱瑟琳。」奧古斯丁坐在沙發上，又冷冷重復了一遍。

「那又怎么樣？這是正常的工作。」菲利普道，「而且我們也在背著大嫂，和卡萊羅合作。」

「和卡萊羅的合作是為了解決問題！」奧古斯丁有些怒意。

「大嫂說不定也想解決你和凱瑟琳之間的問題。」菲利普果斷往後退了兩步，以免被殃及無辜，「你至少要聽他說完理由，而不是一味地反對，這樣不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