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前事虧,今生債(1 / 2)

南宋風煙路 林阡 2439 字 2022-12-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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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前事虧,今生債

瓜洲渡,風依然很大,所有人的頭發都被吹亂。擂台上的慕容茯苓和白路兩人,一個故作不屑,一個深沉持重,勝負在楊葉眼里來,已然分明:「小秦淮真是厲害,連一個小女孩,白門四絕藝都如此之強。」不過這話只能喃喃自語著說,要是慕容茯苓聽見了,下場一定很慘……

有白門四絕藝傍身,白路明顯得大占上風,只是慕容茯苓死不罷休,不斷地亂舞亂砍,反而到令人眼花繚亂,整個賽場,也許就除了楊葉能夠悠然地躺著,等待比賽的結果吧……

冬天里,浪花澎湃的瓜洲渡,空氣中仿佛都泛著眷戀已久的泡沫,而浪濤聲里裹挾的,是一種無法團結的分裂,是一道無法彌補的傷痕。

黃鶴去和冷冰冰站在山頭,可以輕而易舉地監視數百人的一舉一動,黃鶴去嘆了口氣:「樓船夜雪瓜洲渡,當年的瓜洲之役我們還小,現如今志氣銳氣還在么?」冷冰冰冷笑:「大哥難道對南宋還有眷戀?你別忘記了你立過的誓言受過的恥辱,我們到這里來不是來觀戰而是要殺人……」黃鶴去眼中盡是各路義軍的旗幟,它們在風中揚卷、肆意張狂,像要吞噬一切,被她一提醒,他方從回憶里出來,是啊,他已經降金二十多年了……

當年,為什么要降金,因為白鷺飛?因為林楚江?因為北海龍?因為凌幽?還是因為清楚了一切形勢,或者是立場本來就不堅定?或許,都不是,是老來識盡苦滋味……

只能無可奈何地笑:「我只是想不到,他們這些年輕人,可以如此之強……主公的預言,絕對是錯了。」

冷冰冰冷冷道:「有些事情說不准,輝煌在這一代,也許敗落也在這一代!」

黃鶴去的眼神忽然轉向了人群之中的吳越,這些天來他連續地觀察著他,他是他黃鶴去的兒子啊,他和年輕時候的自己多么相像,高大魁梧的身材,超群脫俗的氣質,他微笑地他,像在欣賞著一幅傑作,他和年輕時候的自己多么相像,當年,自己好像還在耿京元帥的帳下,為了與生俱來的理想抗金,直到那一段段的孽緣侵襲,直到那一件件的事實打擊,直到那一句句不該說的話出口,又有誰,願意走回頭路!?

此時的吳越,尚未從石磊兄妹的陰影里走出來,但是他不像其他人期盼的那樣頹廢沮喪,他此番來到瓜洲渡,是為了與勝南重逢,現在終於找到了小秦淮,過不了數日,他也要去北固山了,光陰真似箭……對於才二十歲的他來說,很多記憶都已經或有意或無意地磨滅,更何況,已經半百的鶴去……

一切似乎都逃不脫關系,吳越偏巧把黃鶴去的目光帶到了小秦淮的陣營里,帶到了那個酷似北海龍的莫非身邊……也許這一幕太稀松平常,可是黃鶴去卻攥緊了拳,多年前的一劍之仇重新浮現,自己曾一度推心置腹的北海龍,誤解自己一心為了屬陰的斷絮劍,斷結拜情,銷兄弟義,是啊,江山刀劍緣里,陰陽兩把斷絮劍是相克的,難怪他要這么誤解這么受傷害,可是幽兒,連你也不相信我……

他的眼睛像快要控制不住地瞪裂開:現在我黃鶴去的兒子,居然又去主動靠近你北海龍的孽種!他是北海龍的兒子,他是我大仇人的兒子!

痛苦如雲翳般壓向黃鶴去的心頭,他克制不住內心的恐懼和氣憤:「我要殺了他!」冷冰冰大驚失色,親眼著黃鶴去縱身躍下山崖!

莫非還在傻兮兮地和莫如言笑,哪里注意得到黃鶴去的刀,頃刻之間他意識到自己遇襲的時候,卻竟然硬生生地暴露在刀光之下,這時只聽得當當當三聲,刀光稍微向上移了寸許,莫非逃過一劫,驚魂未定,莫如嚇得大叫一聲,四座皆驚,周圍人齊齊逃竄,竟將黃鶴去附近留了一大片空地。慕容茯苓和白路台上的比試還卻未停止,盡管莫非莫如等人包圍著黃鶴去,抑或是冷冰冰率領的金人還在包圍著他們所有人!

楊葉知道事態緊急,急道:「先停手!金人來了!」茯苓冷道:「怎么可能!?別妖言惑眾!」白路大怒:「他沒有妖言惑眾!你再不停手,大家一起死在這里!」

「金人來了!」「金國奸細!」擂台之下的人們四處逃散,剛才威風的旗幟竟有被踩在腳下的,唯有幾個較大幫派屹立不倒。

風緊。

莫非回一眼吳越:「多謝吳兄相救。」吳越對他笑了笑,厲聲質問黃鶴去:「你是什么人?為何搗亂?!」

黃鶴去提刀晃動了幾下,示意吳越讓開:「小子,你有本事就自己接我的刀,何必去求助別人!」

莫非哼了一聲:「剛剛可是你偷襲,暗箭傷人!哦我認得你,難怪這么鬼鬼祟祟,原來是金人!」

他雖然是凌幽的兒子,畢竟也是北海龍的兒子!黃鶴去不想再聽他說話,不假思索,一刀重重砍過去,莫非閃身一避,背後斷絮劍隨刻迎敵,只是斷絮劍一出,天空忽然雷輥之音由遠及近,從每個人的心上碾了過去!刀劍相撞,莫非虎口震痛四肢發麻兩耳充鳴——這時的黃鶴去惱羞成怒,怎可能還像上次那樣只用三四成力!莫如在旁焦急地觀著,感受得到莫非穿透空氣的劍法強力,猶如勾勒出的一幅穿林夜雨,緊張深邃強烈且穩健,而黃鶴去抽刀而擋使勁一推凶惡一攔,不由分說地將莫非這一劍壓了回去!

吳越在一旁得吃驚不已:據旁人說這位莫少俠的劍法絕對在武林中排得上名,為何在此人面前如此吃力!我們的對手,實力一個個這般強勁?

莫非久而久之根本不濟,步步急退直往渡邊去,觀戰人群俱往水邊,與逃跑人群背道,唯有寥寥數人在白路和茯苓比武,白路擔心事態,索性將這慕容茯苓踢下了擂台去省得她妖言惑眾,楊葉趕緊把茯苓拉開免得她再添事端,白路匆忙趕到江邊,莫非的一只腳已經踏進了水里全部濕透,黃鶴去刀如猛虎,頗有黑雲壓城城欲摧之勢,莫非劍劍出奇、指望能勝,但怎樣都像是負隅頑抗,由不得眾人不為他捏把汗,莫非懾於對手高深內力之下,再度後退一步,腳上冰涼徹骨。眼前此人如獸般殘忍、刀刀死招,要不是斷絮劍劍術精湛,他早已被絕漠刀揉捏成一團爛泥且死得不明不白!可是他手里這把出生就伴隨著的斷絮劍,還有千里迢迢送來的絕妙劍譜白氏長慶集,告訴他莫非,不管敵人多么強大,一直都必須堅持不懈不認輸、因此不能再往江深處退讓:「黃鶴去!你把我師父抓去的賬我還沒和你算,為何要置我於死地?!」

莫非一心想著從這個人的手里救出白鷺飛,繼而問白鷺飛自己的身世,可是——

黃鶴去哼了一聲:「只因為,你是我仇人的兒子!」

莫非一驚,踏在水里的腳更加堅決:「你認得他?他是誰?他叫什么?!」

江浪洶涌,莫如見岸上濺起的幾丈白滔,在陽光下閃出的多色光亮,隱隱約約有些心慌,莫非還是那樣容易激動,對北海龍如是,對此人亦如是,一切,都是為了他的母親凌幽!

黃鶴去的怒火不減:「你父親是誰,你娘竟然從沒有提過嗎?難道他們分道揚鑣了?哼!他們也應當分掉!」說罷一刀砍下,莫非低頭一讓,同時一波浪花差點淹沒了他。莫非肩頭全濕,但那陣浪恰好擋住了黃鶴去這一刀絕殺。

莫非憤怒地搶著這機會反撲:「我爹是個禽獸!」

黃鶴去心里咯噔一聲,隱隱覺得不對:「幽兒終於醒悟了嗎?他的確配不上幽兒!」

他卻不知道,凌幽恨得咬牙切齒、在深夜里只有抱著枕思念痛苦憤恨的人,是他黃鶴去啊!

吳越不知怎地有些牽動,冥冥之中,老天讓他見自己的父親和親生弟弟在拼命,而他明顯地就站在莫非這一邊,沒有第二種想法。

又是一陣巨浪。

但莫非的運氣顯然沒有那么好。

浪花卷走之後,水中殘留著的是血紅。

莫非的右胸明顯被黃鶴去刀刃刺中,鮮血順浪漂流而東,吳越急忙要去營救,莫如一把拉住他:「吳大俠,不要去!」吳越驚訝地著莫如,只聽她輕聲道:「莫非他會很難過……」「可是,他萬一……」

莫如輕聲哀求:「我求求你,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不要救他,否則他不會死心……其實,他會遇強則強……」

吳越點點頭,收起覆骨金針。

斷絮劍裹住浪花,切開洶涌的江面,頓時浪濤穿作水龍席卷黃鶴去,水浪過後,黃鶴去連退數步,似乎也受了劍傷,莫非紅著眼眶,像被激怒的獅子。不錯,莫如說的不錯,這一刻莫非尚可以自救和反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