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8章 兄弟三,復當年14弱點(1 / 2)

南宋風煙路 林阡 3387 字 2022-12-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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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兄弟三,復當年4弱點

沿途折返,重溫寒潭,那獨特的陰霾感,摻和著來自寒屍們的連串傷亡,傳染得連空氣里都是血腥的味道。唯有這血腥,證明敵人們不是鬼怪而真正是人,魔,追根究底也如此平凡。

與寒屍交戰的將近半個時辰,潺絲劍斷續拉扯出回憶,每一場回憶莫名綻現,都像一場絢麗的煙花,絢麗後再傾頹。宋賢的心情單調且空洞,卻實在不想去追求任何充實。因為,力不從心,額上盡是汗水,不知是緊張還是燥熱,只覺渾身皮膚都是被兩寸溫度覆蓋著,熱灰與冰,一寸寸相互滲透,摧殘著自己的靈魂,盡管,表面上他完好無缺。

被楚風流言中,他果真時強時弱,卻不是因為失憶,而是因為寒潭——

越靠近寒潭,他知道他一定會越凍傷,勝南是因為怕他迷路而把這條路給他,可是,勝南沒有想到的是,一旦走上這條路,宋賢就會失明,就會頭疼欲裂,就會有記憶在腦海里翻江倒海!

「真該死,真的又在發作!」宋賢咬緊牙關,他剛剛之所以同意走回頭路,也是偏不信邪,想證明自己是經受得起寒潭作用的,結果,事與願違,寒潭又一次在考驗他的體質……

半個時辰,半個時辰是不是快到了,可是,他的面前,還有這么多敵人……怎么會,越來越多……風哀急,霧苦濃,刀光劍影,漸暗漸虛無……

當視覺再一次喪失,他難以依賴自己的雙耳,寧家寒屍,人勢浩盪,聲卻細膩,若不見,聽覺再靈敏都徒勞,比對付鄭覓雲還要艱苦,一瞬,他只能憑借著寒氣感應敵人的位置,腦海中,現實被洗凈,幻覺開始充斥,久之宛如親歷漠北,徒見那酷寒疆場:虜塞兵氣連雲屯,戰場白骨纏草根,劍河風急雪片闊,沙口石凍馬蹄脫……

馬蹄脫……驀然間失去平衡和高度,醒自戰馬的慘烈哀嚎,幾乎同時,下墜,麻木,恍惚中反復一種與地面強烈沖撞的疼痛,那撞擊太猛烈,把壓在最底層的記憶都翻了上來——好像是發生在不遠的過去,和現在一樣,驚沙撲面,箭鏃穿骨,隱隱作痛,倏忽又劇烈悸動。那一夜,身負重傷,浴血苦戰,全身各處,都被冰冷的武器刺穿,沒有後援,只要放棄,就一定會死……黑壓壓的敵人身後,是奔騰不絕的江水,和浩盪水勢映襯下的天月,夔州?夔州?是那一場、我和林阡的夔州之役嗎……那一段在抗金聯盟人人引以為榮的奠基之戰,林阡為什么獨獨選擇犧牲我?我……又為什么情願為他送死?記不清了,只記得,這次也一樣,這次我也是心甘情願,為他回到了寒潭,仿佛他的命令,我從來就沒有想到去反對過……

當擊斃宋賢戰馬,寧家群魔即刻乘勝追擊,遭遇劣勢的宋賢,剎那血染一身,根本無法應付這樣的雪上加霜,潺絲劍的精彩,剛剛開始即將謝幕。

橫豎都是一死,以前不是沒有過,死有何懼,他只是遺憾,遺憾著:棘兒,算我欠你一生,玉澤,前生欠你今生又錯過,林阡,生生世世,我們糾纏不清……

便縱有千萬種牽掛,也無法阻擋體力的耗竭。

死之時,割面陰寒,風清冷,豁然往事開。

凶險,動盪,血腥,險惡,他曾經歷過的,類似景象。

「是你們害她掉下去的!慕容荊棘,我找到她的話,這筆帳就算,如果找不到,你好好保住你慕容山庄吧!」怎地?棘兒害了玉澤?而我,對棘兒是這般的惡言恐嚇?

他猛地一顫。

同樣的血色夜晚,來自蒼梧的清風凜冽刺骨,「都怪我不好……我應該一直站在眉兒的面前保護她,不該離她半步……我害死了眉兒……」眉兒是誰,似乎,這個人的死,讓玉澤那么揪心,那么悲痛欲絕。她凄涼的眼淚,讓他的世界驟然跟著一無所有:「若我不是這么猶疑著要不要和勝南見面,眉兒她就不會死……」似乎,玉澤在重見勝南的路上,一直在躊躇,躊躇能不能做好領袖身邊的女人,所以,寧可一個人背上所有的債。

死,不光眷顧過別人,勝南,也一樣是把命系在刀劍上的人,梟騎本該戰斗死……

「你可知道,勝南今天早晨差點就死了,可是因為你的玉戒,他才復活……」其實自己懂的,勝南不可能是那種無情無義之徒,勝南有多愛玉澤,可以從玉澤多愛勝南之中體會。

最深刻的,卻反反復復一場浩劫——玉澤在自己的懷里呼吸漸漸衰弱,玉澤知覺模糊,玉澤說,勝南,對不起,玉澤念著,若沒有重逢,玉澤清醒過來,流著淚,宋賢,你怎么會來,你們,不是要備戰嗎,若回去,告訴勝南,叫他小心啊,玉澤闔上眼,為什么關心的話,我們總要在背後說出來……

有印象了,有印象了,林阡不是故意犧牲玉澤的,然而了解事實的此時此刻,自己也已經死了,死了,僵硬了……

他告訴自己,他已經追隨玉澤而去,再也不會和林阡會合了……

偏偏在這一刻,意識逐漸恢復,身體也越來越暖和,他微微動彈著,還好,體力不支,命還在,全身都被裹得嚴嚴實實,還被緊緊攬在那人懷里,不暖才怪……危險還沒有結束,那人沉著地帶他一起尋到山洞之間避難,冷靜地判斷著附近寒屍的動向,還來不及注意他的蘇醒。想必,是半個時辰到了,那人見他失約,所以立刻趕來,從血泊中救出他,寒屍糾纏過緊,那人怕他有事,脫了衣來給他取暖,那人的溫度自己可以感覺到在極速地下降,那人明明也該覺得冷……

那個人……那樣的一個人……為何自己會揣度得那么卑劣,那根本、就是在侮辱自己的兄弟啊……

記憶殘缺,情卻復蘇,感覺來襲,撕心裂肺。

「勝南……」他嘶啞地喊那個人,那一刻,只想要抱著勝南痛快地哭一場,不作它想。

「你醒了?」勝南回頭他,帶著些焦慮和憂傷:「你為什么不告訴我,你到寒潭這里來,會跟吟兒一樣反常?你可知道,那樣我會害死你?」

宋賢虛弱一笑:「不就是為了,在你身邊多賴半刻,多了解些事情,若不抓住這個機會,我什么都沒有了……」

勝南一愣:「你不是說,不想聽那些記憶了嗎?」

「不想聽,是因為沒有必要。」宋賢輕聲道,「你是不是我兄弟,記憶雖然不在了,感覺還在。真實的事情,不需要辯解,不需要回頭去找,現在就是,現在就有。」

勝南頗受感動:「有了你這句話,我即便這一刻便沖出去和他們同歸於盡也是值得。」

「敵人,是不是很多?」

「寧家的在增援,金人也出來了,來,是特意拖垮你,警告我不要再和你分開。」

「就這么不想與我並肩作戰?」宋賢盡管體力虛脫,還是輕松的口氣。又回到過去了,勝南很想回到的過去。

「宋賢,你聽著,敵人很多,絕對超過我們的想象。這山洞我也是適才臨時發現,他們一時半刻找不到,但是這樣一來誰也出不去……」

「不行!不可能!」宋賢凜然,「調虎離山,把我送出去,那你呢,你真要沖出去和他們同歸於盡?你真以為自己天下無敵!?是兄弟的,就一起殺出去啊!」

「是兄弟的,當然一起殺出去,你要不要聽我把話講完?」勝南無奈搖頭,阻止他的脾氣,「這不是調虎離山計,我只是想出去,帶他們溜一圈而已,過片刻我會回來。你身上這么重的傷,不要休憩片刻?不恢復體力,怎么可以和我一起殺出去?」

「你知道嗎,你真的很令人厭惡,總是說一不二,叫人又辯駁不得。」宋賢佯裝氣憤。

「因為我試過,二是錯的,一是對的。」勝南輕聲說。

「,不僅說一不二,還獨斷專行。」宋賢一怔,露出笑來,「好,我等你來。」

黑夜,風很冷,不見,可是身邊有溫度,就什么都不怕。

「我等你。」我一輩子等你來,即便我什么作用都失去了、唯一的本事就是等你來。

天羅地,是楚風流麾下五虎將之羅洌、王天逸兩位的合稱,名副其實,戰場上遇此二者,突圍之難,可見一斑,倒不是說羅王二人都武功高強善於圍攻,實在是楚風流調遣一流,一旦開戰,即以羅王兩位交替輪流,協調應變,常使勁敵難以攻克,一直也是所向披靡。但數年前,這天羅地還是被些高手找出了破綻。

破綻,正是這號稱地的王天逸,比之羅洌,經驗不足卻擅長浮誇,偶爾會聰明反被聰明誤。

當然,這弱點,是被放大以後才如此,若王天逸不是身經百戰,怎可能列五虎將之一?換作平日,王天逸的弱點,可以計算在外,可惜,這次的敵人,終究非等閑,怠慢不得,楚風流也沒有想到,才半個時辰,王天逸就出了個可以被無限放大的失誤。

此刻,王天逸正膽戰心驚地站在楚風流面前,冷汗直冒,林阡的戰馬,怎么說也是他一時疏忽放出去的。

老老實實地站著大約有了一個時辰,卻見帳外秘密進來一個熟人,依稀是來自山東紅襖寨,估摸著已經叛離了吳越吧?王天逸暗自猜測,老寒腿發作,在這個猶如冰封雪飄的低溫寒潭。

「怎么樣?」楚風流忽然開口。

「王妃放心,那匹馬,我已經處理了。」楚風流的雙保險,總算派上了用場,她滿意地一笑,轉過頭:「天逸,還認得這一位么?唐迥將軍?」

「哦……原來是他……」王天逸犯嘀咕。

「這一次,是唐將軍替你補了過。」楚風流說,「可記得這恩情了?」

「記得了……」王天逸連連點頭,向唐迥投以感激目光。

「唐將軍,我想知道,吳越是不是真的比較沒有主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