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9章 怪地奇人(1 / 2)

南宋風煙路 林阡 2602 字 2022-12-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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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怪地奇人

聞知吟兒說的「空虛徑」與魔神有關,林美材當即肅然決斷,跟隨阡吟二人而去。青龍和諸葛其誰等人則自覺護衛在電瀑之外。

再一次步入這昏暗腐臭的空虛徑內,阡察覺到吟兒仍然不能適應,卻真的太愛吟兒的心腸:回到這里來,是吟兒提出的。連阡都不曾想到,林美材可能會很懷念魔神。

林美材的臉上從一而終充斥著激動和感懷,沿途一定發現了很多阡吟不能熟知的魔神舊物,俯仰舊跡,不勝唏噓,待走到那四句詩文之前,林美材不住撫mo,時時嘆息。也只有在這個時候,吟兒才發現林美材的身份可以是個女孩,在師父面前可以流露尊崇和依賴的女孩。

林阡將那扇由他和吟兒共同發現的「窗」指給林美材:「這就是魔神他坐觀雲斗之處,刀譜應當是緣來於此。」

「除了統治魔門之外,魔神殿下畢生的心血都傾注在了那刀譜里,我在他的墓前發誓,一定要幫他完成這個夙願——將刀法練成,發揚光大。」林美材凄然望著窗外的景象,「魔神殿下在世之時,因為被這刀譜吸引得如痴如狂,時常會過於專注,過分投入,以至走火入魔,無可自拔……」

「這么一說,這刀譜還真的很邪門。你二人交鋒之時,我只是觀戰研究怎么破,便就得冷汗淋漓,大有走火入魔之感。」吟兒連連點頭,贊同。

「正因刀法吸引,魔神殿下他疏於管教獨生兒子,以至於引起魔門今日種種。魔神殿下常常悔恨,曾經說過,這刀法,也許功在當代,毀在千秋。」

「難怪魔門有那么位傑出的魔神,卻有一個不學無術的魔王了,也許,父親越傑出,兒子反而越窩囊……歸根結底,不是魔王自己的錯。」吟兒嘆了口氣。

「所以,你們的兒子,一定要從小就好好地管教,切忌冷淡放任。」林美材恨得咬牙切齒,吟兒臉一紅,嘟囔:「八字還沒一撇呢……」

轉頭阡,他那個不開竅的,又在對著窗外失神,此刻正值日上三竿,窗外並無濃雲滾滾,但所謂心中有戰,處處是戰,一定還有太多雲斗的景象留存阡的腦海,從而留駐於阡的視野,借著微醺他明顯在潛心探究雲斗之術,不刻便如中邪一般、再度手舞足蹈起來。吟兒出他也在創立招式,不禁一愣,是啊,阡何嘗不是也深陷這刀譜的吸引了!?

「你魔神殿下每天夜里到這里來鑿開一處鐵壁,離開之時再拾些鐵來填上、用內力將空隙封堵得天衣無縫。以這種『聚鐵**』練功,倒真是別出心裁。」吟兒不打擾他,轉過頭來對林美材半帶玩笑。

林美材聽吟兒說這扇「窗」原是鐵壁,來回踱步若有所思,於四面牆壁重新摸索了一遍,最終手指停在了四句詩上:「來還有十幾扇窗你們沒能發現。」

「可是,這十幾處鐵壁上,都有你魔神殿下的親筆。邪後,舍得鑿開嗎?」吟兒知林美材不是不重情義之徒,何況對她魔神殿下。

「是親筆又如何,老頭子他,已經死了七年,縱然字留下了,也一樣死了七年。」林美材說的時候,有世人難以企及的豁達,「對死者最好的懷念,不是睹物思人無法自拔,而是遵守著他既定的規矩,完成他未了的心願。林阡,你來把這些鐵壁也搬開吧。既要雲斗,當然要一次個夠。」

吟兒一怔回林阡,現在的破銅爛鐵,好像只能被他一人所用,縱使林美材,也僭越不得。仿佛就沖著這一點,他也是非做魔王不可的了……

隨著林阡把十幾處鐵壁陸續鑿開,吟兒清晰地見天窗外美不勝收的景色,驚呼一聲:「好美。」置身空虛徑里,遙濃雲井外,才知美景原來該這樣欣賞。

「置之絕境,而觀絕景。」阡微笑點頭。

從白天一直待到凌晨近十個時辰,不得不驚嘆窗外的無垠、無休、無止境。美哉,壯哉,日升月落、風起雲涌,一切全在眼前,卻又不在身邊,想抽身而退卻身臨其境,近在咫尺又感遠在天邊。深夜丑時濃雲團聚,則更加嘆為觀止。仿佛每一簇雲里都糾集著一個世界,不同的世界不湊巧地從各個窗中經過,剛消失於這一扇,又驚現另一扇,形態似乎沒變,卷積的方式一瞬就不同!所有本身就在自旋的一切,圍繞旋轉於十幾扇窗中,帶給空虛徑里三人的,何止是騰雲駕霧之感,而這之中蘊含的武功招式,又豈是俗世之能及!

不禁要懷疑,究竟是一種什么力量,把魔門所有的雲都驅趕到濃雲井,老老實實地斗給想要坐觀雲斗的人揣摩,瘋瘋癲癲地斗給想要坐觀雲斗的人參透!?

在此間觀摩了數個晝夜,林阡著魔一般,眼里心內、手中腳上,全只剩下萬雲斗法,倒也是參悟出了不少招式,於電瀑之中羅列了一地的圓,越擴越大,內卷外延,直至千招,悉數由雲而得,擠滿了空虛徑內。每兩百招內,有一招逼近魔神境界,兩三招是絕頂高手難破,其余皆屬平庸。阡覺平庸,盡數棄去,饒是吟兒想記下都被他夷平,盡管那些招式給了等閑就一定成為眾家爭搶的刀譜。

是的,通過眼前這些更替輪轉的濃雲,絕對可以創造出無窮無盡的招式,而脫穎而出的,就真的只有那二十五招。阡一邊不自覺地喝酒,一邊驚艷又贊服,果然,果然魔神是終其一生傾注其上,所創二十五刀,不可增多,不可精約!不可增多,是二十五招戾氣已經達到極限,必須終結;不可精約,是因二十五招招式達到最妙,少則欠缺!

一時阡不知是得暈眩還是喝得醉了還是本身就困,這一夜的丑時,吟兒和林美材還在觀雲興嘆,他便靠著牆壁呼呼大睡起來。

吟兒帶著想破這刀譜的野心,站在十幾扇窗的中央感悟,把那二十五刀拆分排列。感覺這二十五刀的整體,就像一條會以不同姿態扭曲著的蛇,無論如何都連貫,而二十五刀的局部,就像分布在蛇身各處的毒液樞紐,不管怎樣都劇猛。想得頭疼腦裂,都無從破解。

林美材往地上瞄了一眼,笑起來:「終於明白為何同一刀譜,他畫圓,你畫方。原來是你想破,他想立。」吟兒一怔,心想,也只有林美材一個人,會在這樣有吸引的刀譜面前,置身事外地只想繼承發揚了。

回頭一,不禁一震,林美材她竟然脫下她自己披風,走上前去,給熟睡的阡蓋上了?!蓋得細心而嚴實,吟兒自己都好像還沒這么體貼!吟兒又驚又汗顏,反復打量著林美材,心想,如果被盟軍見了剛才的一幕,一定又不知有多少蜚短流長,反倒是魔門里,不用在意,不用計較那么多,一切都隨心所欲。

「你二人,還真是天注定要操縱生殺予奪的人物。從前的抗金聯盟,各大據點領袖的廢立都由你倆說了算,以後的魔門,魔門六梟一定也是如此了。」林美材說。

吟兒黯然,她明白林美材為什么對於留下林阡勝券在握,是啊,現在他倆和盟軍,真的已經毫無牽連了,一刀兩斷了。盡管許多事情都是那樣荒謬的,等到真正結束的時候,才把開始的一切都記起來,而且記得那么清晰,前所未有的清晰。——卻,來不及了,也回不去了。

所以阡,更寧願沉溺於現在,專心致志、心無旁騖地度過每一個現在。吟兒鼻子一酸,忽然又有點難受。

「怎么?又在自責?」林美材洞悉地說,「諸葛其誰的破言論,就那么深入人心?如果你是禍水命成立,林阡就是掠奪者,但你林阡現在,魔門送給他他都沒要,哪里像個掠奪者?」

吟兒嘆了口氣,其實已經不像先前那般負罪,卻總是為阡心疼:「若是他身上的這么多傷,分一處給我,我都可以說服自己說,他不是被我連累……」

林美材搖頭,嘆:「他不是被你連累,而是他就是這樣的一個人,這樣的人,寧願自己死得還剩半條命,都要保護身邊的人不受半點傷。」

吟兒一怔,點頭,林美材續道:「要知道,你與他為了現在這一刻,兩個都拋棄了很多,無所謂誰連累誰,將來的日子,只需要相互遷就,沒必要相互歉疚。」

「邪後……似是比世人更加理解他……」吟兒聽得心服口服,邪後的口才實在比她好得多,句句都說到吟兒的心坎里去了。

「真的?」林美材聽得這話,眼前一亮。

吟兒一愣:「真的啊。」

「那太好了。若我能比世人更理解他,必能將他從世人手中奪來。」林美材笑起來,志在必得,說罷便於林阡身側俯下身來,對著尚在睡夢中的他又灌了口酒,吟兒一驚,阡似乎被醉醒,她也不知他到底目前處於哪個狀態。

「林阡,還需要回頭嗎?是抗金聯盟借著怪罪你女人的名義逼你認錯,你若回頭,就是要承認你錯了、你要按著他們的意思改正自己。」林美材輕聲說。

「林阡無錯……林阡……死不悔改!」阡迷迷糊糊,回應卻斬釘截鐵。吟兒一下子仿佛回到了夔門那夜的竹寨內——現在的阡,就跟夢游那晚一樣,說了什么,做了什么,可能事後都想不起來。但,一定是出於真心。

「說得好!那就不必回頭!你失去了一支軍隊,我可以再給你一支!比他們更精銳,更善戰!」林美材說。

「精銳……善戰……牢不可破……」阡胡言亂語。

「咦,我沒說『牢不可破』啊……」林美材摸摸後腦勺,顯然不知這四個字對於林阡的意義,想不通就不想了,干脆繼續激將:「難道不想向世人證明,林阡未必只統帥抗金聯盟才能稱霸武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