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2章 何懼天妒(1 / 2)

南宋風煙路 林阡 2967 字 2022-12-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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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何懼天妒

這一生,若無顛沛流離,可有風光旖ni?

吟兒還記得,她身體能夠動彈的第一刻,聽見楊致信在她耳邊說,說她偏跟了一個「天誅地滅」的男人。

勝南,我們可真是天生一對,你是天誅地滅,才制伏得了我這紅顏禍水。

今後,無論哪一輩子,都一定要與你,風雨同行,糾纏不休。

吟兒鼻子一酸,這輩子的勝南,就不要再顧念我了,我不舍得,不舍得……

卻在那生死一線,遠方忽然地崩山摧似有冰川震裂,正巧頭頂飛出一串寒玉露澆淋在田若冶的手上。吟兒趁她力氣一松,終於從瘋狂的拖曳下掙脫,卻因此狠狠地摔在地上。

不容喘息,就聽得有人瘋了一樣要沖上前來:「你這毒物,還我夫人命來!」不錯,正是那位因她而不幸身死的女將的家人。

「你這毒物」!震徹心扉,吟兒覺察得出這殺氣澎湃,可是伸手觸及惜音劍,惜音劍卻不聽她使喚。

連呼吸都那么艱難,又豈能握得動劍。

所幸有一黑衣老者,提劍擋下了那復仇者的兵器,語氣不無懾服:「休要殺她,她是無辜!」

「忠叔!」那復仇者明明面色凶狠,卻礙於這個人的面子沒有立刻殺吟兒。

「火毒變種,她自己並不知情,隴南之役,更加與她無關。若冶,不要殺無辜之人。」名叫忠叔的老者,向田若冶說。

田若冶微微一愕,沒有點頭更沒有搖頭。

彼時,向清風卻已經打入了第十九關,兵荒馬亂,他的聲音,越來越近,清晰可聽:「為何要將寒潭封鎖?」

「因為主公吩咐,要將寒潭守得密不透風,不容外敵侵入!」田家兵馬,早就有叛逆之心,所以鬼話連篇。

「荒謬!我也是外敵么!?」向清風怒喝。

「這就難講了。若非你向清風的關系,主母今日,豈會躺在這里,不省人事?!」田家將領,理直氣壯,冷嘲熱諷。

吟兒不禁一愕,一瞬她可以想象得到,向清風在這四十九日里,受了多少的譴責、遭遇了怎樣的猜疑——盟軍不能怪李君前,不能怪厲風行,更不能怪林阡,只能遷怒於他……怕只怕向清風受制於這樣的心魔,一時之間,根本無理沖破阻礙。

卻聽向清風怒喝:「這算什么理由?!我是你們心里有鬼!給我讓開!我正是受主公所派,來查探主母究竟有未復活!莫怪我向清風沒有提醒,擋我路者,格殺勿論!」說到做到,勢如破竹。

「林阡他……難道已經存疑?所以派向清風回來?」田家兵馬,悉數一驚。

當時卻誰也不知道,向清風這句話只是誇大其詞、亂他們的軍心而已。誰能料到,向清風他,根本沒有在前線作戰,而是林阡一早就安排在十七關的守護!?只不過前夜楊致誠等人因為火毒變種而與他不和,所以他答應林阡「不聲不響」地從十九關撤離了出去,田家和楊家沒有一方知道,他其實並未奔赴前線而還是留守在了十七關照應!

而當今夜兵變、楊致誠和楊致信的人馬從十九關轉移到了十八關激戰,確實給了二十關的田若冶千載難逢的機會,卻也同時提醒了十七關的向清風形勢有變!

得知有變,向清風幾乎想都沒想,立即趁楊家軍大亂而往此處進發,卻自此遭遇了田家人馬的重重攔阻,過關斬將直到此刻,他已經有七成以上的把握田家人馬也是叛軍,所以急中生智,騙田若冶等人他就是林阡所派、歸來查探實情的人。

但這實情,寒棺內外,哪個知曉?!都以為林阡就快到了,都以為林阡他已經存疑!所以就連那個處變不驚的田若冶,似乎也開始色厲內荏,情緒不穩。

「主母!」向清風的聲音抵達耳畔,吟兒抬起頭來,朦朧中見了他的身影,單槍匹馬,英勇無畏。

「向將軍……」吟兒還來不及說話,便被田若冶一把揪起,同時長劍抵在脖頸:「你再靠近些,再靠近些就要了她的命!」

「你敢!」向清風怒喝一聲,方寸大亂,差點被田家軍制伏。

「放下你的刀!」田若冶冷冷道。向清風頑抗片刻,吟兒有氣無力,眼中閃過一絲哀憐,毫不遲疑,棄械投降:「別殺她!」

「我自然不殺她,我要等你的主公凱旋歸來,送給他這個已經復活的主母,再在她背後捅上一劍他臉上的表情是否跟你一樣!」田若冶一瞬表情變得猙獰,不復平日的雍容高貴。

「田若冶你不要亂來!」向清風語氣里飽含慌張。

「若冶,你瘋了嗎!?」忠叔語氣里充斥驚異。

「我沒瘋!難道你不想要那個罪魁禍首的林阡償命,難道你忘記我們是這樣辛辛苦苦地布局!」

「還說你沒有瘋。」吟兒冷冷一笑,「你一個有頭有臉的『第一女將』,跟一個剛剛滿兩歲的孩子較什么勁。」田若冶一愣,低下頭來,直愣愣地著她。吟兒支撐著坐正,雖然那長劍一直鎖在她喉間:「怕是因為太想要給誰抹去這個污點,所以寧可把污點轉嫁給他兒子吧。」

田若冶情緒依然不穩:「琪哥他,不該承受這般多的誤解,不該得到這么不公正的評判!」

「你田若冶,也不是判官!」吟兒厲聲說,略帶憐憫望著她。

「若冶,這么多年,原來久久不能釋懷……」忠叔嘆了口氣,「但那確實是林楚江的決策失誤,原本我們也說好了要父債子還……殺林阡一個便可以了,怎可以連累她這樣的無辜?」

「忠叔,我也不想這樣,但林阡已經存疑……除此之外,沒有萬全的辦法。」田若冶凄然著忠叔,忠叔霎時心軟:「但隴南之役,本該找林阡復仇……若冶,與他正面交鋒吧!哪怕決一死戰!」

卻得來一陣沉默。田若冶不肯放棄,堅決至此,饒是忠叔,也不得不考慮讓步。

吟兒哪里可以給他時間讓步,轉過頭去,即刻勸降:「田守忠。」

那忠叔一驚而轉過頭來,詫異地著吟兒,顯然不知她為何報得出自己的名字。

吟兒一整個六月在短刀谷的明察暗訪,終究不是隨隨便便的,都被她記在心里了,所幸沒有全部忘卻。她知道眼前此人名叫田守忠,是田若冶的叔父,是這支人馬的第二首領。

「連林阡的面還沒有見過幾次,就口口聲聲說『本該找他復仇』,『本該』二字,從何說起?哪怕再貼心的父子,原則也未必一樣,憑何要父債子償?有空在這里後院起火,不如親眼去一,林阡他到底是一個怎樣的人!」一說到林阡,吟兒就忽然感覺有了底氣。

「盟主如何能夠確信,林阡不會與林楚江一樣?其實他們身為主帥的,原則通常都一樣。」田守忠搖頭,「我便曾聽林楚江說過,他說,有時候,戰爭中一個人的作用比一萬人還大,為此,他可以犧牲那一萬人,換得這一個人的安全,再由這一人,去救百萬人。」

「或許這一個人,無需你犧牲一萬人去救。」吟兒微笑搖頭,「哪怕自己辛苦些,什么人都不用犧牲,兩者可以一起救下來。」

田守忠一怔:「盟主何以有這樣的見解?」

「我只知連一萬人也不能保護,哪里有資格承擔起百萬人。」吟兒嘆了口氣,笑,「我跟隨林阡多年,沒見他出賣任何人,無論自己人還是敵人,甚至是出賣過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