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9章 隴南之役2(1 / 2)

南宋風煙路 林阡 2250 字 2022-12-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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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隴南之役2

兵變事敗之後,田若冶雖未曾以任何罪名系獄,更因為過往戰功而不可能被屈辱對待,卻由於一度害吟兒生命垂危而遭到林阡軟禁,保住了一條性命但顯然生不如死。也許是世態炎涼,也許是失盡人心,又也許是懾於林阡威力,這些天來得到新主的田家兵將,幾乎不曾有人親自去她所在的濃雲井探望過她。

所以,老遠就能聽到她在冷笑,絕望、冰冷、癲狂,也不悔改地冷笑著。這種陰森的笑,配合著濃雲井暗涌的夜雲,令人遠遠聽見了瞧見了,就算不會毛骨悚然,也一定要不寒而栗。

「柳大哥,無論她和我之間有什么淵源,我也不會聽任何人的求情。做到這一步,已經是對她的最寬限。」林阡面色冰冷地著柳五津,又轉頭望向不遠處笑聲傳來的位置,「我本希望她能在濃雲井懺悔思過,或許還可能消除妄執,現在來,無可救葯。」

「你放心,勝南,我不是為了她求情。」柳五津嘆了口氣,「她和你之間的淵源,如果被我確定了,只怕你會更加地饒不了她。」

林阡、田守忠皆是一怔,柳五津已經掀開那簾帳走了進去:「若冶。」

映入眼簾是一張憔悴蠟黃的臉,田若冶仿佛老了十多歲,蜷縮在軍營的一隅,聽到柳五津喚她時稍稍一愣,卻沒有停止冷笑。

但就在林阡走進軍營的那一刻,她眼神里陡然劃過一絲狠戾,無疑她的神智是清醒的,雖然她的心早已經被仇恨套牢。

「為何一定要恨他?當年的他,才兩歲大啊。」柳五津苦嘆。

「沒有他,琪哥就不會敗那場隴南之役!」她口口聲聲這樣講,淚水早已奪眶。

「是真的恨他嗎,還是恨楚江,或者……是恨紫煙?」柳五津問的同時,田若冶的表情漸漸凝固,直到聽到「紫煙」,情緒全然崩潰,瘋癲地立即打斷他:「你住口!」大呼小叫,歇斯底里。

無疑,柳五津一語中的。

「若冶,當年我雖才入谷,卻也得出,你對楚江一往情深。」柳五津說,「或許要嘆你二人終究差了十幾歲,楚江他,怎么也不可能把你做情人,只會當你是個孩子……但隴南之役爆發之際,正是楚江和紫煙關系最僵之時,你……或許是因為太想得到他……當他要奔赴前線布防,你毫不猶豫請纓赴戰……」

「但我沒想到,玉紫煙她會跟著來。」田若冶早已停止冷笑,神情中飽含憂傷,「那個礙事的女人,她什么都不會,不會為琪哥解難,不會為琪哥分憂,反倒會一次次地惹琪哥心煩!琪哥是誰,琪哥是要馳騁疆場保家衛國的大英雄,怎可以被她一個小女人痴纏不休,難道琪哥是為了她一個人而在為了她一個人而活?!她卻根本不體諒琪哥!一旦琪哥為了戰事忽略她,她就硬發脾氣說琪哥還在想雲藍。這般善妒,這般野蠻,這般幼稚,哼,換作是我,這樣的女人,寧可掐死也不要!」

「你說夠了嗎?」林阡聽了著實大怒,哪容得了她這樣形容自己親生母親。

田若冶輕蔑地著他,置若罔聞繼續說:「這樣的女人,萬萬配不上琪哥。」同時冷笑一聲,言辭之中極盡傲慢:「是誰准許她離開短刀谷,是誰准許她不管不顧地沖到戰地來,是誰准許她三天兩頭就鬧一次?那個是軍營啊,軍營里容得她這樣放肆?!她竟還帶著兩個孩子一起,她根本就是個瘋子,為了感情什么都做得出來的瘋子……」

一陣沉默,是,眼前這個瘋女人,在說玉紫煙是瘋子。到底誰是瘋子,也許淪陷在一場刻骨銘心的愛情里,誰都是瘋子……

「琪哥受不了她,讓她走,滾回短刀谷去!她為什么不能不聲不響地滾回去,偏要牽扯出那樣大的事,偏要一身是血地回來,呼天搶地說林阡被金人搶過去了……偏要讓琪哥犯下一個不可饒恕的錯誤……」田若冶泣不成聲,「到底是她玉紫煙的過失,還是你林阡注定是個禍根?!你們兩個,一起釀成了西和縣全軍覆沒的慘劇,世人都以為成縣、徽縣的死傷最慘重……其實根本不是啊!是那個最先遭到打壓的西和,幾乎沒有一個活著回來!沒有一個後人知道,所以也算不出到底死了多少人……在父親和琪哥他們離去之後,是我一直守到了最後一刻……我著一個又一個的人在我面前倒下去,我親眼著屍堆成山血流成河!知道我是怎么活下來的,我是從死人堆里爬出來,吃泥吃土甚至吃我同伴的肉才活下來的!」

眾人聽得沉默不語,憤恨中略帶些敬畏,那年田若冶二十二歲……

「父親和琪哥都走了,他們不會回來救我們了……可是,只要活著,就有希望的吧……十天之後,終於有人發現我還活著,可是……可是卻是一群禽獸不如的金人……」田若冶說到這里,卻是異常的平靜、冷血、自若:「一個月,我受盡ling辱……我的貞潔給了誰,我被多少男人碰過,我還可不可以配上琪哥?這些還可以想嗎,我連能不能活著都不知道啊,我不知道一個月之後會不會還有一個月,月月年年,從一個將軍,淪為一個戰俘,甚至一個軍妓……」

「也便是在金人的軍營里,我才聽說了他們眼中的隴南之役,我才知道父親早就戰死沙場了,是哥哥害的……我才發現,連金人也在說,這場仗之所以宋人敗得如此慘烈,究其根本就是琪哥他身負重傷!」田若冶情緒再度波動,「我才知道,原來我們的短刀谷,死了那么多支勁旅,不止西和縣,從成縣徽縣到康縣,到處都是……」

「我怕哥哥他還在琪哥身邊,我怕琪哥不知道哥哥已經變節,我怕琪哥危險,我一定要回到川北,我要擺脫這種命運……」田若冶眼中充斥希望,「我一次次地逃一次次被抓回去,但逃出來的機會總是比抓回去多一次!我田若冶,不是被金人放回來的,是自己一步步走回來的!我要告訴琪哥,支持我回來的動力,便是他的安危!」

「你回來了,卻發現一切事與願違……」柳五津見她忽然停頓,輕聲接了下去。

田若冶的眼神陡然如死了一樣,黯淡無光:「那天下著大雪,我遠遠在屋子外面,見琪哥傷勢好了,見琪哥在笑,他已經從隴南之役的陰影里走出來了,我真的,真的很開心……可是,我見了那個女人也在笑,抱著林阡和林陌在琪哥面前笑。他們一家四口,那么溫馨,那么和睦,仿佛什么事都沒有發生過一樣……混蛋!義軍死了那么多的兵將,那么多無辜的百姓流離失所,那么多家庭家破人亡,為什么罪魁禍首卻能逍遙法外還其樂融融,她這樣的女人,憑什么要這么幸福!她不值得這樣幸福!」

「果然,果然……」柳五津雙肩抽搐,語氣顫抖,「那陣子,我在短刀谷見金人出沒,就是與你在接觸,是不是?!」

「是啊,差一點,那金人就被你抓住了,我的好戲,也就沒辦法開場了。」田若冶微笑著,「柳五津,是天注定的。」

「我早知道會有關系,卻不知始作俑者是你!若非……若非我辦事不力,也許,就不會發生後來的事,也許,勝南你就不會丟失……」柳五津回轉頭來,憂傷而自責地向林阡,林阡陡然一驚:「什么?!」

「琪哥和那個女人的感情那么脆弱,就算和好了又能堅持多久?終於被我等到了一個好機會,那個女人一氣之下抱著兩個兒子說走就走,哼,正中我下懷。」田若冶決絕冷笑,「原本我是想徹徹底底殺了那女人……可轉念一想,就這么死了便宜她了,還不如就此殺了她兩個兒子!讓她也嘗一嘗失去親人的痛楚,生不如死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