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3章 卷 甲韜戈(1 / 2)

南宋風煙路 林阡 2834 字 2022-12-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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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卷甲韜戈

因為清楚桃源會戰的意義有多大,牽腸掛肚的吟兒,心早就飛到了沙場上林阡的身旁,如今,卻只能留在寒潭十九關,被動地等候戰況。

徘徊了兩個多時辰,吟兒一直都坐立不安,向清風派出去的探子許久才回來一次,傳達的大約都是平安,多辛苦多凶險多慘烈絕口不提,越是如此,越令吟兒心里沒底。而且探子屢等不回,反倒是那軍醫接連來了四五次——吟兒心里,實在對他產生陰影了。

「正面交鋒斗不過勝南,所以就繞到他背後打魔門,這曹范蘇顧,實在是陰險得很。」吟兒站立雪中自言自語,這些日子她理順了黔西之戰的頭緒,也心知黔西之所以僵持,和自己脫不了關系,「若是我能快些好起來、盡早隨勝南離開這里、敵人們全都被我們引走,就不必禍害魔門……」想到這里,長嘆了一口氣:「究竟……什么時候能好啊……」

「將軍,主母,田若凝已然退兵!」日上三竿,終於傳來捷報,那探子喜笑顏開,「主公他實在太威猛了,數百人包圍的陣法,被他三兩下就打得潰不成軍,還接連俘虜了十多個主將!當時田若凝已經把寒澤葉擒在了手里,卻被主公一伸手就抓了回去。田若凝,根本就不是主公的對手啊!」

「贏了……」吟兒聽林阡提起過田若凝的真本事,知道這探子八成是誇大其詞,但田若凝的退兵顯然不假,吟兒不由得心中大喜,正待詢問戰役詳情,突然胸口一悶眼前一黑,向清風察覺異樣,趕緊一邊攙扶住她,一邊傳那軍醫過來。

吟兒氣息稍稍順暢,見軍醫和向清風都神色凝重,實在不希望他們這么緊張兮兮連打勝仗都不能慶祝,微笑道:「不必過分緊張,我……沒什么事,只不過,『英雄氣短』罷了……英雄氣短呵呵……」

在向清風疑慮的眼光下,那軍醫松開吟兒的手,點頭:「向將軍勿慮,盟主無礙。」

「,就說你們過分緊張吧。」吟兒開心一笑,也終於對那軍醫有了三分好感,見風使舵得連稱呼都改了,「軍醫前輩,我的傷勢還有多久痊愈?什么時候可以離開寒潭?接下來的仗,我很期待和林阡一起打!」

「盟主!」那軍醫的面色毫無疑問全然震驚,剎那這種震驚演化為一種猶疑,一種否定,一種憐憫,吟兒得清清楚楚,軍醫對於自己的這個問題,采取的竟然是「誠惶誠恐」,因為向清風使了個眼色,所以軍醫才沒有立即說下去,卻是如鯁在喉、面露難色。

雖然他沒有說下去,但他的臉色完全告訴吟兒他想說什么。

吟兒心里咯噔一聲,驟生不祥之感。林阡他,有太多的事情瞞著她……

風里流霜,宛若刀割。

干戈萬里,終消弭。

往往一場戰爭的結束,只不過維系於主帥的一個決定,然後陰霾散盡倏忽放晴,由暗紅色籠罩的世界終於被陽光刺破,死傷殘疾終於鮮明,卻怎么計算都計算不清。

那些曾主宰沙場的水火、刀箭、車馬全部被忽略,怵目驚心的僅僅是橫屍遍野——或許,把這里夷為平地的武器,永遠都不是別的那些,而是,命……

桃源會戰,無論官兵義軍,都傷亡慘重。官兵更是連輸給義軍好幾位主將,除了被林阡破陣拿下的包括周存志在內的數位將帥,最值得一提的就是被戴宗俘獲的辜聽弦。黔西之戰迄今為止已將近一月,辜聽弦和林阡麾下所有的大將都打過,統帥千軍的本事與祝孟嘗不相上下,走馬交鋒的功力更是直逼戴宗水准。

淪為戰俘,辜聽弦不屈不撓,眉宇間傲氣更甚,哪怕他現在面對著一群勇猛彪悍的義軍首領,也依然目空一切,海逐浪、楊致誠皆是他手下敗將,祝孟嘗、戴宗,也不過如此罷了。

「好一塊璞玉近乎無瑕,若非他哥哥遮掩早已光芒萬丈。可惜我先前不能發現,世上有這等人才……」這惜才之意,不獨獨田若凝有過,現在也完全出現於林阡的心里,「若能與他冰釋前嫌,將他招為己用,實在是彌補了辜聽桐戰死的遺憾……」

同樣也曾做過辜家軍主公的寒澤葉,此刻哪里不清楚林阡心中想法,站在他身邊,輕聲耳語:「主公,不能留,殺了他。」

林阡一怔,寒澤葉冷冷回辜聽弦:「他曾跟從林家,又投奔我寒家,繼而為蘇家效忠,立場從來不定,不過三姓家奴。」

林阡聽出寒澤葉對辜聽弦的定位,但卻不能認同辜聽弦就是三姓家奴:「但他的立場變換,實在是被他的兄長誤導。」

「林阡,你最好是殺了我!即便隴南之役別有內情,但黔靈之戰我哥哥確實是你所殺!血濃於水,不共戴天!」辜聽弦不聽那些已經歸降林阡的家將們相勸,面色、語氣里極盡殺氣。

「辜聽弦,難得主公好心想要放過你,你反倒不識抬舉?」楊致誠慍怒,祝孟嘗亦大聲接茬,「呵!敬酒不吃吃罰酒!既然這小子求死,那就讓他死好了!」

「暫且將他押下去。」林阡說罷,辜聽弦即刻被帶下去。

辜聽弦生死仍然懸於一線,兩側帶著不同意見的首領們,紛紛上前各抒己見。

「將軍,不要招為己用,小心養虎貽患。」范遇說。

「但盟王要開疆辟土,帳下亟需這種虎將。」陳旭卻說。

「林兄弟,陳軍師說得不錯,我與他對戰幾十刀,覺得他刀法數一數二……」海逐浪也說。

「慢著慢著……誰想跟這么個臭脾氣共事!」戴宗連連搖頭,沒說要殺,卻不贊成招降。

容得下辜聽弦的,和不能容他的各占一半,然而其生死之權,卻完全由林阡手握。

事實上,戰後田若凝已經在與林阡交涉,願用官軍俘獲的錢爽來換那位同為戰俘的周存志,但沒有提辜聽弦只言片語。表面來,好像完全是任憑處置的態度,卻其實,這個舉動,已經把林阡的心計算得清清楚楚——田若凝自信辜聽弦不會被義軍招降,因為與他相依為命的兄長確實是死在了阡的手上,他對林阡的仇恨一時之間根本無法消除;同樣地,由於辜聽桐的死,林阡殺不得辜聽弦。殺不得,又招降不了,林阡就只有一條路走……

「他誤入歧途,完全是我的過失。我自問於他有愧,又如何能夠殺了他。」林阡微笑向范遇、寒澤葉等人,再轉頭平息了海逐浪、陳旭等人的說法:「他一時半刻意念堅決,也必定不會誠心降我。」

「難道說,盟王要放他走?」陳旭一怔,有些想明白了,田若凝這般交涉,根本是迫林阡主動放人!謀算人心,如此高強……

「放過他?他罪行那般嚴重,怎可以輕易放過。」林阡嚴肅搖頭,眾將都摸不清主公意圖,所以都面帶迫切詢問之色。不殺,不招降,更加不放?

「一時半刻不肯降我,不代表永生永世不會降我,便將他放在我身邊,由我親自管約束。」林阡說罷,眾將都大驚失色:「主公!」

「危險啊主公。」祝孟嘗失聲道,「怎可以把仇人放在身邊!?」

「他是奇才。栽培得當,必成大業。」林阡正色說。

「可是,咱們怎么知道他哪一天才會真的心服?」祝孟嘗一愣。

「終有一天,定能為他指引一條明路。」林阡顯然決心已定,轉頭向祝孟嘗,「何況,這本就是我對他辜聽弦的責任。」

鴉雀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