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9章 股掌之間(1 / 2)

南宋風煙路 林阡 2554 字 2022-12-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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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9章 股掌之間

話說陳鑄此人確實聰明,心有靈犀一點就通,不過陳鑄此人也確實糊塗,腦子轉太快了所以後一瞬的決定會嚴重偏離前一瞬,造成的結果就是,這封要給完顏君隨和軒轅九燁的信,剛交給心腹就後悔了、趕緊快馬加鞭追上去截下來……陳鑄在怕什么?就怕這是林阡和越野合謀,或者越風海逐浪和越野私通!誠然,人心難測海水難量,可以理解……令人無語的是陳鑄最後的決定還是跟第一刻一樣,把信是一個字沒改原封不動地送了出去……卻肯定遲了,遲了很久,戰斗肯定打完了,沒他陳鑄什么事了……

卻說這封信剛從石峽灣出發的時候,吟兒已然被秘密轉移到榆中——與林阡推測的一樣,越野一方面給予了他提示,另一方面為了保證他一定去榆中,遂確實把吟兒押送去了那里。

提示得恰到好處,安排得不露痕跡,指引著林阡亦步亦趨跟到榆中,卻巧妙地每次都失之交臂——那是自然,越野安排林阡去榆中是為了讓他和軒轅九燁碰面,而並非真正和吟兒破鏡重圓……

連夜動身,盡管紅櫻和沈絮如都曾試圖幫吟兒傳出消息,卻苦於蘇慕然一直貼身監視而計劃告敗。林阡當然每次都晚到一步,這轉移的方式確實隱秘,不少路段都是地底暗道,暗道很新應是近年才造,越野的心腹們才該知道,可沈絮如不知道,蘇慕然知道,何其悲——

負責將吟兒轉移的人是蘇慕然,沈絮如反倒是局外人。若非借口說要外出散心、沈絮如焉能也參與到榆中來?好在她還有個寨主夫人的虛名,越野走後她想散心沒有人可以干涉。但越野沒有對她禁足,是否意味著越野對她視而不見、覺得她沈絮如可有可無?

而,蘇慕然卻承載著越野機謀里至關重要的一環,可見越野是怎樣地信任她,作為相安已久的勢力共同體,作為生死與共的生命共同體……共同體,奸夫淫婦,一樣可以稱為共同體。

榆中上下,波雲詭譎。

吟兒剛一入城便嗅出了一絲不祥,雖這里現在還一片寂寥,幾日後……也許僅僅一夜,就會變作修羅場。

怎可能不猜到,越野突然將她轉移是有原因的。無論是什么原因,都必然對林阡不利。吟兒想到越野的嘴臉,不禁流露出一絲輕笑:確實你比蘇降雪單行都狠,不過,林阡可得上你。

當人物從故事變成現實諷刺之至,拉近了距離游仗劍和錢弋淺,哪里是紅櫻口中描述的最佳拍檔,又怎配得上軒轅九燁贊嘆的無懈可擊。吟兒剛到榆中時他二人還算愛答不理、冷冷淡淡,轉眼第二天就撕破了臉皮更甚至動起兵戈,也罷,男子漢大丈夫,何必冷戰,真刀實槍干遠比帶著偽善面具強——卻把他二人駐守的榆中置於何地?軒轅九燁和完顏君隨已然大軍壓境,榆中縣內非但沒有眾志成城,還大有四分五裂之跡象,紛亂越來越多,勢力越牽越廣……

作為人質被禁錮在內的吟兒,耳濡目染著游仗劍和錢弋淺的裂痕由淺入深,榆中內亂的導火線,難道僅僅是錢弋淺疏於照顧游仗劍的父親?

身在此山中,吟兒不是沒有蹊蹺過,究竟是怎樣的矛盾,使得沈絮如這樣的寨主夫人,也無法勸服游仗劍錢弋淺任何一方……紅櫻猜測說,一定是為了蘇慕然,很簡單游仗劍和錢弋淺都愛慕她,偏巧是蘇慕然到來的第二天他們開始矛盾升級。

是,確實很巧,但吟兒想不通,游仗劍錢弋淺的情敵關系早已有之,先前可沒見他們為了蘇慕然打過一次啊。

連陳鑄也猜不到這是越野的精心部署,吟兒又何嘗會了解她鳳簫吟的到來才是緣由?!——她鳳簫吟的到來,是越野給游仗劍、錢弋淺刻意安排的「特定時間」!越野用不著發號施令,游仗劍錢弋淺見吟兒到了立馬「矛盾升級」給金人,只等著那幫金人相信、繼而懈怠輕敵,更快地落入榆中這個陷阱。

台下計,台上戲。

至於「矛盾」白熱,金軍蠢蠢欲動,其情其景,已然離越野設定不遠矣。

上梁縣。

駐地緊挨著榆中的肖憶將軍,是越野稱譽的三秦第一勇士,亦是錢弋淺的同鄉和多年戰友,不管是唇亡齒寒也好,袍澤之誼也罷,都不可能不密切關注著榆中軍情。眼睜睜著錢弋淺和游仗劍越鬧越大,肖憶著實也如坐針氈。

肖憶是個熱心腸,要能調停早就調停了,然而上回勸架得到的教訓還在:游仗劍把氣順帶著撒到了自己頭上,結果錢弋淺沒挨打反倒是肖憶鼻青臉腫回來了……

縱然那樣,肖憶其實也不介懷,人游仗劍父親剛死,心情差聽不進勸是應該的,然則身邊的軍師們都說,肖將軍這回就別再趟這個渾水了,榆中是游仗劍錢弋淺管轄,咱們怎么說都不應插手他們內事,肖憶想想也是,管好自己的上梁要緊。

眼不見為凈,哪料到他二人的亂子是一天比一天更加頻繁地傳到肖憶耳里。到這八月中旬的一日,據說蘇慕然設宴請各將軍赴席,抬著游仗劍的手送到錢弋淺面前,錢弋淺勉強只喝了半杯,激得游仗劍大怒,一腳就踹到了錢弋淺臉上。錢弋淺深恨之下,也是掀翻了桌子掉頭就走。剩下蘇慕然和沈絮如相視尷尬。

「弋淺,你怎也不懂事起來,明知道游仗劍脾氣爆,還跟他學著不依不饒?」肖憶聽說之後,極是擔憂、極是不解。他自小就和錢弋淺相熟,錢弋淺從未發過這么大的脾氣,來已經忍無可忍。可錢弋淺的性子擺在那里,全定西只有他一個人能跟游仗劍相安無事,所以越野才選擇他二人共事,這樣的一個錢弋淺,被踹了一腳都可能爬起來道歉的人,怎會掀翻了桌子掉頭就走……「至少,也要給大嫂她一個面子啊。」得知沈絮如也在當場,肖憶心里實在是覺得游仗劍錢弋淺都實太過分。

是夜,收到來自榆中的緊急軍情,說金軍犯境錢弋淺抵擋不住,游仗劍聞訊竟然不聞不問,眼著完顏君隨大勝而錢弋淺負隅,那兵卒唯能來找肖憶搬救兵。肖憶大驚之下,連忙引兵去救,九牛二虎之力,總算將完顏君隨等人殺敗。

「肖憶,怎么是你?你……怎么來了?」錢弋淺從狼藉中起身,尚來不及整合殘軍,望著肖憶及其救兵,面上沒有一絲喜悅,反而是瞠目結舌的表情。

「游仗劍那匹夫!未免太公私不分!」肖憶凱旋而歸,難免意氣,破口大罵。

「肖憶……不是這么回事……我們……」錢弋淺欲言又止,臉上仍然驚慌,「你……你怎么把完顏君隨打出去了?我們還等著他打進來啊!」

「什么?」肖憶一怔。

「是寨主吩咐我與游將軍假意爭斗引金軍犯境,游將軍他的主力,都埋伏在東面,只等著完顏君隨一入城就一打盡……可現在……」錢弋淺的眼里閃過一絲懦弱,「教我怎么跟寨主交代啊……」

「你……你們是假意爭斗!?」肖憶大驚。

「出了什么岔子?」傳來游仗劍的聲音,肖憶忐忑轉過頭去,見游仗劍臉色都變了:「肖憶?你……怎會來我榆中?」

「我……聽說榆中告急……」肖憶臉上青一陣紅一陣,想搜尋那個報信兵卒的蹤影,卻苦於適才過於匆忙。

「肖憶,沒學會走路就想飛了?好好回去顧你的上梁,別為了搶別人功勞把自己的地盤給失了!」游仗劍怒不可遏。

肖憶不得不憶起上回定西會戰,若非游仗劍錢弋淺守住榆中,自己的上梁差點就傾覆。敗軍之將不足言勇,但游仗劍你怎能揭我瘡疤!肖憶惱羞成怒:「什么叫搶功勞?鬼知道你和錢弋淺是假爭斗,我引兵來救,只因軍情告急不想見死不救!甚至沒圖你半分感謝,你反而冷嘲熱諷!?」

「軍情告急?見死不救?肖憶,你少找借口,榆中這么多精兵良將,即便我游仗劍不救,也有別人可以求,犯得著去上梁找你?!」游仗劍理直氣壯。

肖憶心念一動,確實覺得有什么不對勁。游仗劍恍然狀:「哦,我總算明白啦!你肖憶,是眼見著我和錢弋淺不和,就想侵吞我的地盤和兵馬,臨危救局只是第一步!」

「游仗劍!」肖憶愈發委屈,轉頭向錢弋淺,真情流露,「到這份上了,我實在不出來,他和你是不是假意爭斗,搞不好是假戲真做、公報私仇……」錢弋淺茫然游仗劍,又回頭著肖憶,沉默不語。

游仗劍怒喝:「肖憶,你總算露出了野心,當著這么多人的面也敢分化!」

肖憶一驚,啞口無言。他適才言論,確有分化之嫌,反倒顯得真有野心。

「寨主他讓我們假意爭斗,本來只是做給金人的,哪想到,順便牽連出你肖憶的野心!」游仗劍咄咄逼人。

「游仗劍,你以前,不是這樣的人……你怎能,猜忌自己兄弟?!」肖憶詞窮,口不擇言,「我知道了,一定是蘇慕然那個賤人搞鬼!是她從中作梗、挑撥離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