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4章 其母其女(1 / 2)

南宋風煙路 林阡 2353 字 2022-12-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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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4章 其母其女

隴暮風恆急,關寒霜自濃。

城外確有宋匪滋事,但不是林阡,又何足掛齒。

所以陳鑄就可以把仗打了一半扔在那兒,回頭先制止完顏兄妹骨肉相殘——料那幫宋匪也打不進來!

果不其然……此刻陳鑄懶洋洋地往城下了一眼,那幫宋匪,經了一晝夜的斷續殺伐,到現在還完成不了一場攻防,陳鑄笑而搖頭,對著風沙中搖曳的夕陽:「相去甚遠……」沖這軍容,沖這陣勢,就知這群壓根兒不屬於林阡。

陳鑄再了解不過,林阡手下的兵,骨子里都有印記,那不一定是高傲,或許可謂之曰篤定。包括鳳簫吟,連那丫頭都有……

想想不免也很擔心,公主和王爺,不知怎樣了。囫圇一杯酒落肚,火急火燎地出去說了軍謀再回來,忽然覺得適才喝的酒味道——怎好像有些不對勁!

陳鑄一驚,凝神著被自己喝見底的那一杯,反復回憶並狐疑著適才擦舌而過的酒……杯中暗自飄出一抹氣息,雖已被這烈酒溶解稀釋了無窮,但卻通過味覺化作如斯凌厲的香醇。已經淡去了多年的感覺,陳鑄恍然大汗淋漓:就是這個味!

「這是……啊!」陳鑄大驚失色,趕緊周圍有沒有人,伺機要將那酒杯藏起來。

「酴醾酒。」與此同時身後響起個聲音,猝不及防。陳鑄詫異回過身去,完顏君隨,他怎來了?鳳簫吟不才是他最大的目標嗎?他怎不留在那里找到城關來?而且,他為何會給自己酴醾酒,這,這可是王爺的禁忌啊!!

陳鑄臉色煞白:「二王爺……這酴醾酒,王爺曾嚴令禁止……違者斬!你……你怎能!?」你怎能刻意陷害?!

「將在外,君命不是有所不受嗎?」完顏君隨笑起來,氣定神閑落座,陳鑄一愣,摸著自己脖頸也坐下,原來完顏君隨不是要害他?!是啊,他還不至於那么卑鄙……

「我還以為陳將軍不怕父王。」完顏君隨冷冷地。

「怎……怎會……」陳鑄最怕完顏永璉了,王爺說要禁酴醾酒,那陳鑄就絕對再不喝,哪怕之前愛得死去活來,也不管為什么一定要禁這酒。

「我一直在思慮,若不是因為特殊的原因,陳將軍怎敢逆父王的號令,不殺鳳簫吟,一定要救她。」完顏君隨續道。

「是因為愛她,愛她!」陳鑄虎目圓睜,假裝很愛地強調,卻偏不是那么回事……

「你可知,父王為什么只禁酴醾酒?」完顏君隨搖頭,笑,陳鑄不解何故,連連說不知道,心里暗涌一股緊張,二王爺一點都不信他的話?!可二王爺的殺氣明顯少了很多,陳鑄心里百味雜陳。

「這酴醾花,是隴陝常有。父王此生最幸福的時光,便在此處,便寄此花……」完顏君隨說罷,陳鑄一愣,定在原處——咦,竟有事情他陳鑄不知道可「王爺不知」知道!

「那時陳將軍應還不曾入伍,我與大哥、三弟卻都跟在父親身旁……那時的我,也不過五歲年紀。」完顏君隨說。

陳鑄只知,完顏永璉先前有過一任王妃,便是眼前這完顏君隨的生母,共為完顏永璉生了四子一女。王爺他素日英雄豪傑,王妃則是溫柔嫻靜、不涉世事,夫妻二人,琴瑟和諧,恩愛有加,實是令旁人見了羨煞。不料紅顏薄命,那王妃體弱多病,只活到二十五歲即香消玉殞。王爺悲慟欲絕,幾乎一蹶不振,請戰說什么要西征隴陝,怕初衷只是想麻痹而已。

然而,真正的王者,逆境亦能大放異彩,這個可怕的平章政事兼陝西統軍使,初來乍到時還曾令越家父子輕慢於他,卻只用了短短一年時間,便教整個越野山寨從鼎盛落至岌岌可危——陳鑄想,那當然了,王爺十八歲就統領鎮壓過契丹起義,二十歲亦規募了金宋淮南之戰,潁州﹑濠州﹑清流關等地,王爺旌麾所指,望風披靡,直打到金宋議和為止。這越家父子低估王爺,是他們孤陋寡聞、自食其果。

又或者說,王妃的過世,不過是王爺王者之路的考驗,失去了溫柔的束縛,他反而形成了後來的行事果決,再沒有什么能打擊甚至能影響他,為人處世也日趨成熟沉穩……「那段時間的父王,說實話,卻一點都不高興,從來不笑,沉默寡言,吃得很少,夜里睡到一半會忽然起來,一個人靜靜地坐在外面……」完顏君隨嘆了聲,回憶,「那時我們還未懂事,三弟甚至都不知道母妃原來已經故去,甚至會以為是她來軍中探望,還叫嚷著是不是母妃來了。」

陳鑄重重嘆了口氣,點頭。命格無雙的英雄,大抵如此,戎馬倥傯,威風一世,最終仍然是孤單悵惘。不……陳鑄一驚,那還不是最終……因為完顏君隨說,隴陝是王爺最幸福的時光,酴醾花,酴醾花,難道,跟柳月有關!陳鑄心一顫,為何他要與我提及柳月!?

陳鑄真是聰明,腦袋超前地快了一拍,早已意識到完顏君隨要說什么……

「父王的崛起引起了宋匪恐慌。細作的出現,便在所難免。」

「哈,他們怎可能得逞!」陳鑄萬分相信王爺。

完顏君隨搖頭,回憶時帶著絲輕蔑,「父王再怎樣叱吒風雲,再怎樣明察秋毫,也必然有漏之魚,必然會深受其害。柳月前輩,就是其中之一……」陳鑄心一驚,完顏君隨又道,「難以想象,她竟也是宋匪安插……起先,她不過是尋常家奴,理府中花圃罷了。父王日理萬機,每次一旦軍務繁忙,必去那里放松心境。」

「現在想想,煞是後怕……」陳鑄設身處地,柳月的機會太多了,那么個尋常婢女,王爺也不會太注意到她。

「父王去那里,更多的卻是緬懷母妃……唉,也許世人所了解的父王,真都不及柳月一個人多。」完顏君隨說。

「她能連王爺都騙過去,應是訓練出來的一流細作了。」陳鑄點頭,心想柳月在細作的排名里只怕要高過同時期的落遠空,甚至撼動「戰狼」。

「人心都是肉長的,柳月前輩了解得多了,殺父王的心應也少了。卻不知她是何時起竟對父王動了真心……或許,是那次她在花中藏毒、害父王武功盡失,這時有宋匪趁機行刺,為了得手竟連她都不放過,父王卻為救她而中了一箭。試想,只是個小小的奴仆都如此保護,可見父王是何等的英雄豪傑,柳月前輩又如何還能硬起心腸。」

「宋人一向都這么奸詐!」陳鑄聽到完顏永璉被暗算中箭,大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