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4章 當恩怨各一半(1 / 2)

南宋風煙路 林阡 1957 字 2022-12-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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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章 當恩怨各一半

若純粹是送談判方離開,又哪里用得著這么久。

適才凌大傑也驚詫於王爺竟失去冷靜,好在那只維持了一個瞬間而已。廿四年過去了,他們這群人,早就過了無法控制心緒的年紀。

只是這句「小牛犢」,仍是那么不經意地敲開了他們封閉許久的心,戰場上那段珍貴的年輕、溫馨和戰斗激情,一幕幕竟又回到眼前、身畔。珍貴,是因為短暫。

有些東西,失去的一剎,就已經老了。譬如笑容。當王爺不再有真心的笑容,那他們又怎還是當初的自己。

凌大傑雖不知長生劫是吟兒刻意復演,卻早就在地宮里聽她彈《戰八方》,內心困惑早已有之,但並沒有聰明到猜出她就是暮煙這樣荒誕的真相,只是覺得湊巧,湊巧極了,吟兒身上有柳月的諸多氣性流露,而偏偏她手里抱著的嬰兒也叫小牛犢。凌大傑塵封的記憶被喚醒,於是一路過去直到離別都在醞釀著這句話:

「盟主,這小牛犢,可以給我一么?」他叫她盟主,不再是林匪。這么溫和的話語、這么憫柔的眼神、這么低沉的語氣、這么意想不到的句子,宋方沒有一個相信來自於凌大傑。他出聲的那一瞬,祝孟嘗下意識往後跳了一步,護主心切——

梁宿星是他救出來的,姜薊死、飄雲重傷、聞因被擒都是因他,這場箭桿峪之戰計策是他所獻!君劍被擒後他對吟兒拋出要殺林阡要殺小牛犢的詛咒,祝孟嘗到死都記得主母昨晚暴走失態哭都哭不出來的樣子,哪能容他現在要小牛犢這種奇特的行為!是以惡狠狠氣沖沖地瞪著他。

還需要往前追溯嗎?扇子崖、天外村、馮張庄,是誰一路對他們緊追不休?算舊賬的話,隴陝地宮把主公逼迫到最後頭破血流的也有他凌大傑一個。甚至再往久了說,隴南之役害死短刀谷那么多前輩高手的不可能沒他凌大傑的份!以「宿敵」謂之,毫不為過。

祝孟嘗就這樣憤憤地拒絕了他,卻萬想不到主母竟然會答應,帶著詫異轉頭向主母時,她已伸手將小牛犢接過……

「『小牛犢』三字,是否對各位將軍有著非比尋常的意義?適才王爺竟然出手,天尊和仆散大人盡皆變色,都是因為一個叫小牛犢的孩子?」她佯裝不知情地問,但她也確實不知道,他們與她之間有過怎樣的往事,「那個孩子,理應是王爺的孩子……?」

「是啊。二十四年前,也就這樣大,不,比這還瘦小,還沒一個月大。」凌大傑眼眶驟然濕了。

包括吟兒在內,盡皆驚奇地著這一幕。須知凌大傑此人對待敵人時從來毒辣,只有私底下才會展現溫和的一面,因此他這樣親和的時刻對於盟軍而言真不多見。

「好像是叫……完顏暮煙?隴南之役,便是因她而起的。失蹤到現在,二十幾歲吧。」祝孟嘗托著腮說。此時他們幾個停在山外,盟軍眾將守候多時的都已迎了上來,妙真、路成、茵子,還有徐轅。徐轅聽到這個名字,下意識向吟兒,她說謊時,面也不紅:「失蹤了?可有過音訊嗎?」

凌大傑傷感地搖了搖頭:「毫無頭緒,怕只怕,早已不在人世了。」不再小牛犢,他苦笑一聲,「那個小牛犢命不好,出生時先天不足,隔三差五就會手足冰涼,全靠我們輸真氣吊著命,但是可惜不能治本。後來我軍戰敗被追殺,它更是病得幾乎死了,邵鴻淵不聽勸告給它至烈的真氣,反而害得它後來一般的真氣都不能救……我與王妃的最後一面,是小牛犢病得最重的一次,敵人追得太緊,邵鴻淵不在,王妃也虛弱,我便只能割了自己的腕、糊里糊塗地給它血喝。再然後,發生了什么,都不知道了。」

他一時說得動情,也竟忘了敵我之分,片刻之後才回過神來,嘆了口氣:「今天不知怎么了,想起很多二十四年前的事。」

吟兒早已聽得淚流,卻克制著不再有更大的情緒波動——難怪吟兒有一面像他啊,原來跟小牛犢被祝將軍救一樣,吟兒有被凌大傑割腕喝血的過往嗎!?然而,且不談這一路過來的你死我活,單說這場談判,辯論、斗劍她有哪個不是直沖著他把他當最大的敵人,弈棋的過程里也不忘對他挑釁對他口出狂言,最後她反算父親更將這位救命恩人忽略在外……換位思考,若柳月是她,會希望小牛犢二十四年後要這樣對付祝孟嘗、海***、楊致誠嗎!

當此時吟兒已滿面淚水,失態於人前快撐不住,所幸有徐轅上前來按住她肩,便像他向來按住林阡的肩膀給予堅定一樣。她忽然明白,天驕是個多重要的存在,當林阡也會疲憊、當她也會不安,不能相互取暖,南宋江湖卻注定有個「三足鼎立」的並稱,鐵三角啊。

「真是個可憐的孩子……」她哽咽說著這句話來掩飾她的淚水。然而,那只是廿四年前的她,不是現在的她,斷層、脫節,怪得了誰。縱然她思了父母二十余年,一朝重見,已然見了,還帶著她的孩子,償了心願,應當了斷……這三局棋,她自始至終是他們的敵人。最後的相思斷,父親已然殺了她,好一個相思斷啊,斷是相思的結束,亦是戰斗的開始。

就當她今日對凌大傑、仆散揆、岳離等人的種種不敬,都是她應該付出的不忠的代價吧。

蹣跚地離開箭桿峪西,堅決地離開廿四年前,她一路昏昏沉沉,若非天驕相扶,根本上不了馬,伏在馬背上後,虛脫地竟直不起身。

「主母,先休憩片刻,剩下的都交給我。」這個聲音她向來覺得妥帖,然而今日與往常不一樣的是,竟也稱呼她為主母……吟兒微驚,吃力向徐轅,他眼中流露出完全的肯定,教她明白這一切原來還是有意義的……徐轅當然懂,盡管這里只有他一個懂。

「天驕。這場談判,終是沒能完美。」她臉色蒼白,氣息不暢,方才吐血自然不是假的。

「盡力就行。」徐轅在扶她上馬之前就已經問清楚了談判的來龍去脈,也知道完顏永璉是想用戰俘去征服泰安以南但吟兒卻搶先開口——若完顏永璉不是這么想的那吟兒的話就是威脅,若完顏永璉真是這樣想的那吟兒就是攔胡,所以,雖未能完美,卻已算出色,須知那可是在完顏永璉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