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0章 千鈞懸,故壘移(1 / 2)

南宋風煙路 林阡 3162 字 2022-12-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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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禧元年,臘月初九,卯時。

隴右金軍七路合一,由司馬隆統帥,向抗金聯盟的最後據地石峽灣壓境。

高手雲集,諸如楚狂刀薛煥、狂詩劍解濤、詭絕陳鑄;將帥齊聚,囊括移剌蒲阿、完顏乞哥、蒲察秉鉉;軍力強盛,除高手堂與南北前十外援,會寧、固原、平涼、秦州等地兵馬,本身就逾三萬。

一時間,石峽灣東部盟軍岌岌可危。

卯時一刻,石峽灣西北,祁連山大軍因林阡囚禁洪瀚抒、關系破裂宣告與盟軍為敵,並且孫寄嘯和藍揚言明了起兵原因,「正是要趁林阡和司馬隆正在血拼!」動機明顯到,完全不顧曾經的抗金底線。

不刻風傳,位處盟軍西南的蘇慕梓,聞訊業已蠢蠢欲動,大軍早在郭子建近前駐扎。

自榆中大敗後元氣大傷的盟軍,此番三面受敵,無異雪上加霜,甚至決戰到來堪稱滅頂之災,只因導火線是洪瀚抒而任誰都始料未及。

祁連山與盟軍的兵戎相見,可謂說干就干毫不耽擱——幾乎緊承林阡司馬隆交戰,即刻上演了一番昔日盟友的相殘,辜聽弦和孫寄嘯陣前對峙難掩痛心,每每於刀光劍影之間、內功傳輸過程、金屬相撞聲中,掙得一瞬時間勸說,卻總會被孫寄嘯駁回——

「你明知道,祁連山在這關頭宣戰,會幫金軍獲得怎樣有利的機會,你竟還能調兵遣將,當真不顧本心了嗎?!」那晚篝火前的交心還歷歷在目,辜聽弦始終不能理解,千斤懸在頭頂都不能動的志向,竟這么輕易就可以彎折?

「為了大哥。當真無視——適才我們已經言明,你便不必再費口舌。」孫寄嘯面容中盡皆不悔,「聽弦,此情此景不是我們不懂事,而是系於林阡一念之間——只盼林阡他顧全大局。」言下之意,真正把盟軍和祁連山一起逼到死角的。是林阡自己;能轉圜的也是林阡。

辜聽弦沉默,因為懂孫寄嘯的意思,所以無言以對。

「都已經到這份上了,橫豎大哥都難活。屈膝和顏悅色,大哥沒有生機;只有這樣打,林阡才可能讓步。」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原來孫寄嘯還在等林阡回心轉意。

「師父不會讓步。」沉默已久的聽弦,也因為太懂師父,終於有話要說。卻只說了這鏗然六字。

孫寄嘯臉色一變,陣前幾乎對聽弦下殺手,所幸聽弦回神得快,連環刀迅疾劈開,只是功力不及往昔,應對時難免吃力。

「那就一起陪葬好了!」孫寄嘯臉上寫滿凄厲,這凄厲,只因為。對林阡通融洪瀚抒的奢望根本走到窮途末路。

「為何偏偏不肯相信,不放洪瀚抒。不是要他死!?」辜聽弦氣急,「只是要師娘活罷了!」

「鳳簫吟活,不就是他死?!」戰陣之外,聽到辜聽弦這句的藍揚也罕見地一臉怒容,與陣前的孫寄嘯反駁了同樣一句。孫寄嘯一樣,藍揚希望盟軍的戰勢崩盤、崩到極限。當盟軍和吟兒被迫走上天平,林阡能夠在最後一刻放棄吟兒。

「何以不肯相信,陰陽鎖能被根治?」便在那時,陸靜帶上前一個乍看以為是祁連山人的老者,只是那人抬起臉來。藍揚不由得一愣。

這人卸下喬裝近近打量可真是眼熟,幾年之前,洪瀚抒曾因鳳簫吟奄奄一息,去越野山寨和林阡軍中把軍醫都搜刮了一遍,最後留下某個神醫……「我認得你,你是林阡最倚仗的軍醫,依稀是叫……樊井。」藍揚一怔,看向陸靜,因為樊井醫術高超藍揚記憶猶新。

「不錯,正是老夫。」樊井苦笑,心道,是啊,林阡很倚仗我,不過是被他當謀士的時候。

「樊大夫在你們回來後不久就來找我,說奉了盟王的命令有話要對五哥說。在此之前,還來過盟軍信使,向我稟報過大哥的處境,可惜你們一回來就開戰,根本來不及知會你們。」陸靜言辭之中,透露出些許不願與盟軍開戰的語氣——

但是誰都懂,即使如此,只要孫寄嘯說打,藍揚說打,陸靜和宇文白再親盟軍也會堅定打,洪瀚抒是那獨一無二的緣由。

所以,陸靜和宇文白,這一刻可以是林阡親近藍揚孫寄嘯的捷徑,下一刻卻仍然會為洪瀚抒提起武器,若能不戰自然好,若必須戰則死戰!祁連九客,同氣連枝,甚至從主將到副將都是一體。

「樊大夫,你適才說陰陽鎖可以被根治?」藍揚問樊井,畢竟那是神醫,雖不及林阡威懾,卻比鳳簫吟還有說服力。

「不錯,主公囑咐我向藍將軍轉達,陰陽鎖有破解的方法,只希望藍將軍能夠等他戰勝司馬隆歸來,再向藍將軍親身展示這解鎖之法——這一切,只需祁連山休兵、做到不參與今晨戰亂。」樊井在藍揚面前,將程凌霄給林阡留的醫書展開在某一頁給他。

藍揚驚詫之余不禁懷揣七分喜悅,三分疑惑:「有解鎖之法,可是,他為何不早說?前次見面,還說無法根治……」所以,孫寄嘯才會對鳳簫吟冷笑說:「林阡的鬼話吧,他要能救治,早就救治了,何必到今天?」

「實則這方法是老夫前夜尋獲、昨夜證實之後方才告知主公,可是,昨夜發生了太多意外,尚不及與你們商議,洪山主便已失蹤……」樊井解釋,藍揚看著那厚重醫書彷如有千百頁,竟真被樊井在百忙之中找到了那破解之法?!

「又為何,適才我和金鵬去問責的時候,盟主她不將這醫書拿出來?」藍揚心思縝密,仍是半信半疑。

「醫書一直在老夫身邊。」樊井是這方面的權威,「因昨夜起就戰況頻出、軍情緊急,當時老夫在東部前線、寒將軍處。主公一到戰地,便命我快馬趕回。」

藍揚點頭,鳳簫吟等人應該只知有解鎖之法。不知方法在這醫書上,所以適才一口咬定卻無憑無據。目前這醫書顯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的,否則隴右不知多少人會想毀滅了它,是以藍揚是知道的第三個人無疑。加之樊井是醫生,醫書顯然跟在他身邊最適合也最保險,樊井解釋的一切都成立。

藍揚立即給樊井讓座。讓他給自己詳細解析這醫書上的法門。

「樊大夫這般風塵仆仆,原是從前線趕回……若是適才就在鳳簫吟的身邊,也少跑了這趟冤枉路。」藍揚想起適才鳳簫吟身邊並無樊井,確信他身處抗擊司馬隆的前線。

「這趟路,不冤枉。」樊井笑而搖頭。

藍揚與樊井傾談之時,辜聽弦和孫寄嘯一戰已畢、各自歸營,相約休息半刻再戰,大汗涔涔的孫寄嘯,帶著幾個親兵入帳之後。放下帳簾,交代了一二之後,便只留下唯一一人。

那人盡管扮著男裝,掩不住的眉清目秀,分明是鳳簫吟身邊的丫頭,孫寄嘯印象不深只道是個什么丫鬟,卻看她取出來匣中藏著的竟是一把劍,哦。原來會武功么。縱然如此,也不過無名小卒罷了。孫寄嘯自然不屑,心想,居然要個小丫頭冒著危險入敵營當信使,盟軍真是無人了。

「盟軍無人?」孫寄嘯語帶揶揄。

「哪個怕死?」那丫頭毫不示弱,在孫寄嘯羞辱盟軍後,不卑不亢地對了一句。

孫寄嘯一愣。回想起她出現在千軍萬馬中無懼,怎能小覷,不禁汗顏,再凝神細看,才見她手里握緊的。竟然是——惜音劍?!

「原不曾見過你,你是……」孫寄嘯不懂鳳簫吟讓她帶著惜音劍來的目的。

「彼處兵馬的主。」那女子看他傲氣所以也盡挑傲氣的回答,眼神示意著西南,孫寄嘯心念一動,好一個狂傲的丫頭,細細一想,西南方向,白碌境內,無論蘇軍盟軍,多半都是顧震的擁躉,這么說這女子可能是顧震的後人,所以也不是誑語——只不過,鳳簫吟身邊的人,怎么個個都不是省油的燈……

看孫寄嘯窘迫,顧小玭不再逞強,說起正事:「主母囑咐我轉達:只要孫將軍休兵、不參與今晨戰亂,這天平她幫林阡站——這劍就抵押在這里,請孫將軍信服。」

「這……是什么意思?」孫寄嘯皺起眉頭。

「主母沒有明言,只說,她和郭昶郭當家,其實是一樣的人。」

「什么意思……」孫寄嘯仍未會意。

「……」交流困難,霎時冷場。

卯時四刻,盡管樊井、顧小玭分別找到藍揚、孫寄嘯為林阡、鳳簫吟捎信,但盟軍和祁連山的決裂既成事實,難以挽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