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2章 解纜君已遙,望君猶佇立(1 / 2)

南宋風煙路 林阡 5836 字 2022-12-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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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廿五,鳳簫吟、林思雪率三百精銳前往伏羌城營救徐景望。

官軍的這場慘敗原本可以避免:廿四,雖然鹽川據點隨著術虎高琪和石抹仲溫的會師而失去,但宋軍完全可以穩扎穩打著慢慢奪回來,並且當晚把回海正對著北天水大軍壓境,曹玄親自派人勸吳曦切勿輕舉妄動,未想他竟然因為不忿失寨、不顧勸阻硬要立即前往克復。

吟兒謹記柏輕舟的臨別叮囑,多事之秋,對吳曦有再多不滿也全然壓在了心里,但此去伏羌城增援之際,北天水面臨捉襟見肘境地,難免令吟兒心急如焚,一時未注意到思雪的心事重重。或許,是習慣了,自從小王爺去世後,思雪幾時展露過笑臉?或許,是無暇管,吟兒擔負著太多人的生死,最親最愛的那些,雖在乎,卻往往還是會忽略。

山崖險峻,樹海翻滾,不出所料半道有金軍阻截——一聲巨響疾雷震霆,當頭一錘重重劈落,那武器實在眼熟,正是吟兒在陳倉、南石窟寺、稻香村數戰中都領教過威力的高風雷持有!

作為前豫王府第三高手,高風雷內功和膂力本就都遠高於吟兒,自加入曹王府後實力更是火速攀升。從前他錘勢「不堅定」、「不靈活」的缺陷,漸漸被盟軍和淵聲錘煉著再也看不見,不過在稻香村中又遭吟兒挖出「難以辨虛」的最新弱點……雖然眼看著好像他針對這弱項又有所彌補,可是河東之戰他不是剛因為林阡、邪後和沙溪清的殿後伏擊受到過箭創嗎!河東之戰,吟兒卻因為打白虎神獸的關系有了新的劍法參悟——

總而言之,此消彼長,吟兒掂量著高風雷此刻戰力絕對不在自己之上,因此憑惜音劍施展「一劍無式」,博采眾家之長,使轉頓挫,追風掣電,變幻莫測,靈氣逼人。

對於高風雷而言,鳳簫吟不一定是最強的敵人,卻一定是最毒的對手。慣出蠻力、霸道攻殺的他,最怕的就是動腦和應變,然而近年來遇到她的每一場武斗,都不得不絞盡腦汁隨機應變,真的是被她逼迫著逼急了,達到了他從來不曾想過的錘法境界——居然開始動靜裕如!悍然轟砸,風雲激盪;輕巧擊打,神采飄逸……

「有進步,不過偏巧遇上我師徒倆,真是你三番四次的不幸。」吟兒傲然一笑,原就趁他有傷在身比他技高一籌,何況此番有思雪掠陣,完全可以將他碾壓,「思雪,封他右路!」

上次在稻香村、小王爺還活著的時候,也是思雪拼死護她、與她雙劍合璧血戰高風雷,今次,她倆總算不會再流血了。

才松一口氣,吟兒萬萬沒有想到,思雪凌厲一劍、從後奔襲,卻到她這中途就止,沒有再繼續刺向高風雷……

那一劍狠狠撞在她的右肩上,霎時血濺飛沙的不是高風雷而是她鳳簫吟,她在那一瞬都沒有意識到這會是背叛,竟還想苦笑著搖頭對思雪說,迷糊的笨蛋思雪,怎么老犯渾幫敵人打架呀。

可是鳳簫吟你怎么總是刻舟求劍,你的記憶為何還要停留在慶元年,誤以為這還是那個風煙俱凈、無憂無慮的江湖?!惜音劍脫手而飛吟兒堪堪滾落下馬,右手正要去拔王者之刀招架,便看到林思雪先於高風雷沖上前來,朝著她手臂迅猛地追刺一劍,力蘊千鈞,直接命中,血如泉涌——哪里迷糊?林思雪眼中分明充斥著戰意,表情是那樣認真,她分得清誰敵誰友!吟兒吃痛倒地,難以置信地被金軍宋軍刀槍劍戟同時指在馬下,強忍震驚,厲聲質問:「思雪?被歹人迷亂心智、連師父都不認了!?」

「師父,你說什么?我不相信。」思雪輕聲冷笑,吟兒心一凜,好熟的句子,好陌生的語氣,前些天在慶陽府,思雪還對她微笑包容,說,師父,你說什么,我都相信。那時候,恐怕就已經……決定要和金人暗通款曲了?

吟兒眼中哪還有虎視眈眈的高風雷及其麾下金軍,全神貫注地凝視和爭取林思雪:「是因為小王爺?思雪,該解釋的師父都已解釋,小王爺的死與盟軍完全無關!!」

「住口!休要再提他,你這殺人凶手,怎配提他!」聽到小王爺,林思雪遽然色變,歇斯底里撲前,一劍失去理智地急刺她胸口,吟兒不忍對她無情卻豈能無端送死,早已暗中蓄力於操控王者之刀的左手,倏忽趁她急切攻其不備將之攻勢鎖住,同時一躍而起將她防線擊潰並劫持,在場眾人萬想不到有這般驚人速度、靈活身形,都是既驚又嘆,繼而投鼠忌器。

可是這給紫雨的待遇吟兒哪里舍得給她最喜歡的思雪?之所以能這么輕易擊敗思雪,還不是因為思雪的劍法不少都是她鳳簫吟親自傳授?!一邊強硬地劫持思雪,一邊語氣便極速變軟:「果然,思雪你誤會了,你聽我說,我知道你活下來的目的只有一個『給小王爺報仇』,但小王爺是被陳鑄誤殺的,陳鑄也絕對不是南宋的細作……」

「林念昔,我是因為想到你,才堅強地活了下來,卻原來是為了殺你給他報仇、才留了這條命!」思雪令她驚恐地像變了一個人,置若罔聞,窮凶極惡,不停掙扎,放肆咆哮,在她懷中背對她能覺察到思雪的淚流滿面,「我是多么的愚蠢,竟還想著依附你來給他報仇,萬萬不曾想,正是你們害死了他,他是你和你夫君林阡,為了打破環慶的三足鼎立殺死的!是你們殺的!!!」

勁敵環伺,吟兒肩上、手上到處是血,然而哪有心上的疼:「是軒轅九燁?楚風流?他們找你說了什么?你怎信了他們,偏不信師父?」

「和旁人有什么關系?是你們自己表現,是思雪親眼所見!」林思雪冷笑,瘋狂的動作稍斂,艱難轉頭看著她,淚眼中全然恨意,「你對我說,陳鑄不是落遠空,反是海上升明月的大仇,那么陳鑄死了,你們大仇得報,不是應該高興?!何故兩個人在帳中抱住他哭,哭得連旁人要進來都不知道?連林阡那樣的人都忘情,陳鑄不是你們的人是什么!」

吟兒臉色大變,陳鑄臨死的時候,悲從中來、忘乎所以的林阡和她,完全沒有想過,那時帥帳之側,有一雙冰冷的眼睛,帶著徹骨的仇恨,望見了那場真情流露的訣別!

「思雪,看見你和小王爺在一起,師父真的是誠心祝福你們,恨不得你與他白頭偕老、怎會做傷害你的事!?」吟兒一時理屈詞窮,不可能當眾說出他們和陳鑄的關系,只能希冀從師徒之情打動思雪,「對陳鑄,確實有一些超過敵我的友誼,但絕對不是你想的那樣……」

「師父,我知道師父原本是單純的,沒有心機的,可是有一句話,是師父親口對思雪說的。」思雪微笑,柔聲怨毒,「『無論發生過什么,或將來要發生什么,我始終是林阡的人。』師父為了林阡,早便心狠手辣,機謀深重,無所不用其極。擋林阡路的人,師父是不會留的,傷害一個思雪,又算得了什么?」

吟兒一驚,臉色煞白,那是嘉泰年間她勸林思雪和小王爺放棄抵擋林阡,談判席上故意冷淡朝思雪擲下的狠話……若干年後,報應在此情此境,令能言善辯的她,無言以對曾經的自己。

一時惘然,沒留意林思雪和高風雷眼神交流,失神之際被思雪以肘擊腹掙脫開去,同時高風雷麾下已有暗器高手擊中她左手手腕。

若非移剌蒲阿等人陸續馳赴,說將她移交王爺處置或能泄更多兵將之憤,她必定會被差點連高風雷都趕不上的思雪當眾撕碎。那時她還想打、還想辯,然而卻力不從心,只因為腹部劇痛比任何一處傷口更甚,眼前一黑,知覺流失,她當然知道發生了什么,這個在河東有的孩子她連名字都取好了,卻因為吃醋賭氣還沒來得及告訴林阡……

失血昏迷,那暈沉沉的幾日,她思緒全都被那個天真、善良、可愛的思雪占滿——

「師父,我突然想到一個好方法……我去夔州城里,把師父的畫像貼在城里的每個角落,在下面署名林念昔!這提議好吧!」「師姐!你要吸血,我林思雪多得是,你吸我的好了!」「師父不用擔心我,思雪只要師父快樂。」

思雪,可現在我竟因為你而不再快樂。你置我於這般擅離職守境地,靜寧秦州若有一處失守我都百死莫贖,這一切,竟源於你誤解你的不幸是因我而起,點蒼山十幾年一同長大朝夕相處,竟抵不過後來的形勢所迫只言片語……傷感,憤怒,埋怨,自責,恐懼,擔憂,後悔,痛苦,萬般感覺,交織在心,可最多的還是恨,恨,怎能不恨啊,思雪,這一生我經歷過太多的背叛,卻從無一次去設想那人會是你!淮南、夔州、黔西、川東,你告訴我那些有關成長的記憶全是夢嗎!

吟兒醒來時,醒在冰冷、隱秘、動盪的囚車,淚痕已干,傷口並沒有經過精心處理故而還在時斷時續地流血,這種和盟軍生離死別的痛楚令她感到前路黑暗、無比絕望——

今次金宋兩國交兵,國仇家恨矛盾升級,慘烈程度可謂空前,她怎不知莫非死無全屍、落遠空被碎屍萬段、宋金軍民死傷成千上萬?她若被押解到完顏永璉面前,不知會被他怎樣利用,如何去傷害林阡?

完顏永璉,這名諱,也是你能直呼?他作為一個不知情的父親,將你這不孝女怎樣處置,無論是折磨、斬首,都天經地義,可是,萬一他日後知情?太傷,太苦……眼看著這條路的盡頭就是對父親和丈夫雙重的對不起,萬念俱灰的吟兒陡然間想到了死。

拼盡力氣,去探百寶袋,不知還剩什么東西沒被金軍搜刮,還有沒有銳器可以自盡殉節,原來很多事情,都是勸別人容易,勸自己難?逆境迎頭,任你再堅強,你第一刻想到的都還是逃避!何況她剛被最愛的思雪誤解和背叛,倏然迷失,無人可拉……

一線天光,稍縱即逝,突然將她從渾噩中震醒,那破殘的百寶袋里沒有別的東西,只剩一張已經很皺的林阡自畫像,那是分離那晚林阡塞在她包袱里,說要給孩子們認父的,畫得跟門神一樣,真不好看,此刻,卻支撐著吟兒,笑了起來……

「林蓋寡……」她淚中帶笑,倏忽忘記了一切苦痛和煩擾,她是他的妻子、是他麾下的主母,怎能輕言放棄,抗金聯盟也沒有一個隨便認輸的盟主,她承諾過他善始克終,永不相負,「等我,等我回去,這絕對不是最後……」

那時完顏永璉已從環慶親赴靜寧,控弦庄將吟兒輾轉押送,林思雪始終保駕護航。仇欲熏心,恨不得當場將吟兒撕碎;終究有情,靜下心時,又矛盾著不想親自動手。想起過往種種,思雪心頭顯然也百般拉鋸,但對小王爺多愛,便是對吟兒多恨,故而願意、也忍心親眼目睹吟兒被金軍處決。

那時秦州宋軍正處於水深火熱,靜寧一帶則勝負交迭,完顏永璉和岳離對弈於途中,聽到捷報,神態從容,岳離關切問:「王爺,北天水戰況如何?」完顏永璉雲淡風輕,答:「後生可畏,不負所望。」

那時吟兒被控弦庄人帶到完顏永璉面前審訊,因無力站穩幾乎是被拖去委頓在地,遍體鱗傷白衣上斑斑血跡。素日她與他都是平起平坐盟主之威,何曾一身是血氣息奄奄,但這回她是敗軍之將,在他眼中和螻蟻沒什么兩樣,故而他連一眼都沒瞥,反倒是岳離在乎她,冷問:「鳳簫吟,可聽到了,秦州宋軍已到絕地絕處。」

她出乎意料笑對岳離:「不到絕地,如何打絕地反擊?若無絕處,何來的絕處逢生?」

完顏永璉因此才回神注意到她,說實話,他對她的印象相當復雜。山東之戰,她為了救俘虜與他下棋,卻為了平局故意復盤柳月,還只學個長生劫的皮毛,使他對她既氣憤又厭惡;後來她故意讓凌大傑誤以為她是小牛犢,害得凌大傑敗戰、重傷、險些喪命,他雷霆之怒要她償命、殺無赦;然而,他不得不承認這女子除了心機至深以外委實氣魄非凡,是個能夠和林阡並肩天下的奇女子,河東五岳她在談判席上的「我行棋處才是盤」,亦令他既意料之外又不吝欣賞,她完全彌補了林阡所欠缺的清狂之氣。

慶陽府公審陳鑄那晚,他卻忽然記起來他和她早有淵源,她,正是那個會寧府地宮里,一見自己就莫名流淚的、好像對自己有著依賴和仰慕的、言行舉止都可疑至極的小花奴……

此刻,見她淪為階下囚,竟還這般驕傲笑答,不禁更是刮目相看。憑他對這女子的掌握,她應該是想要以斷人口舌的口舌立威、自己給自己爭取保命?可惜,即使完顏永璉惜才、想著要留她一命,也斷然不可能了。

他之所以和岳離、凌大傑、司馬隆等人日夜兼程一同前來靜寧,寧可不顧環慶,正是因為林匪這短短幾日竟走火入魔了兩次,其情其景令他想起了另一個叫淵聲的魔鬼……不得不來,為民除害!

正巧這六月即盡的陰雨天氣,楚風流、軒轅九燁等人都因林阡殺戮而身負重傷、被迫賦閑,親自到這交界迎完顏永璉,隨行的還有完顏綱,帶了厚厚一沓被林阡濫殺致死的人名,念了一半,泣不成聲:「王爺,還請您為眾將做主,將林匪這悍妻處死!」

「殺。」完顏永璉豈不知這些年死在林阡手里的金軍將領、高手、兵卒不計其數,豈不知他夫婦倆皆是人神共憤、天誅地滅。殺!當然殺!殺了鳳簫吟,林匪痛而金軍快,何樂而不為!

「不可!」凌大傑、楚風流、軒轅九燁三人,居然在那一瞬同時開口。

一個臉色慘白,一個眼神悲戚,一個語聲顫抖,渾不是他們平時的樣子。他三人各懷鬼胎,異口同聲時才意識到可能彼此都知情,故而一瞬後又形成了互不戳穿的默契,想著如何把這相殘杜絕同時把謊也圓過去——

畢竟,此地人多眼雜,只能阻,不能說。

但完顏永璉早已不在那個為陳鑄悲愴的失常時刻,他三人的怪異行為被他盡收眼底,不禁蹙眉,眼神凌厲,直看到他們三個心底去:「怎么回事?」

「末將……總覺得不可殺。」凌大傑慣常是個老好人,不擅扯謊,滿面通紅。

「確實不可殺。可以留活口,陣前交涉,逼林阡就范。否則……末將唯恐林阡殺得更歡。」當著王爺面說謊,楚風流早已不是初犯。

「她還可以有其余用處,譬如『阡陌之傷』,末將一直在構想。一蹴而就有患,不比從長計議。」軒轅九燁也給出了一個足以瞞天過海的理由。

換往常,興許這個老實人和兩個人精還會蒙混過關,可是他三人適才的眼神交匯被完顏永璉洞若觀火,直接掀了棋盤拍案厲聲:「軒轅九燁楚風流,何時學會的欺上瞞下!」這意料之外的震怒,駭得楚風流和軒轅九燁一同跪倒在地,大汗淋漓,不知自己何處露陷:「末將不敢!」

「那你倆給我解釋解釋,飛雪那日,你二人先後去獄中,給陳鑄下了什么毒?憑何下毒?!」完顏永璉眼圈微紅,他清醒後顯然做過詳細透徹的調查,他倆做得再隱秘也終究逃不開他的五指山。完顏綱狐疑地望著他倆,沒想到他倆居然才是毒殺陳鑄的真凶?

「末將……」楚風流忽然一臉痛苦,似乎箭傷復發,捂心倒在地上,「二王妃……」軒轅九燁驚慌失措地近前陪演,「風流!」聞訊趕到的完顏君隨,剛巧看到楚風流倒地不起,心疼地趕緊上前護妻,「父王,風流她是為我幫陳鑄送葯!」

楚風流確實是把楓林醉混在了二王爺給陳鑄的內服葯里,陳鑄接過時曾熱淚盈眶,風流,代我告訴完顏君隨那豎子,若有幸活著出去,我將來會好好輔佐他,再也不會看不起他,再也不罵他啦。楚風流笑著回應,那你就收起這「豎子」。

完顏永璉素來愛護部將,望見楚風流傷勢不輕,知道她和軒轅九燁為了對付林阡不遺余力,故此不再追究他倆私下對陳鑄的迫害,畢竟那時候的陳鑄鐵板釘釘是細作,他們殺他或許也是為了自己:「罷了。不追究了。縱無變節,支吾不辯,實是陳鑄自找的下場。」

軒轅九燁一愣,尚未來得及給陳鑄說話,就見完顏永璉轉頭朝完顏綱,就事論事:「還愣著做什么,先將這悍婦斬首示眾。汝等不必顧忌,她活著時林匪頻繁入魔,死了才有制止可能,一蹴而就未嘗不可,一勞永逸,為何不試?」

吟兒伏在地上,即使血浸染了身下草木,還在極力保持清醒,心機至深如她,索性就用這完顏永璉的愛護部將、為人仁慈來自保,微笑立即以林阡當盾牌:「王爺這放手一試,必試滅你十萬大軍!」那正是她對顧震、蘇慕岩、洪瀚抒、慕二、越野、完顏君隨,這些年來,所有的勁敵或宵小用過的示強之語,嚴詞厲色,寸土不讓。

完顏永璉原還在十步開外淡定從容,聞言竟陡然色變,須臾就到她身前一掌出手,狠狠掐住她纖細的喉嚨:「說出這番話還笑!?草菅人命至此,這禍根豈能再留!」她半個字都不能再說,只覺得喉嚨里滿是血味,她真不該向他恃強,向一個也能輕易翻雲覆雨的梟雄逞能,可此刻再示弱也來不及了,而且她憑什么示弱?縱然如此吟兒本能抓住他手去掙扎時,淚還是無能為力地落了下來,其實她也不知道堅持到現在這殘忍的一幕到底有沒有錯,頸骨好像正一點點地在他手里碎著,聽得他一字一頓,振聾發聵,「他若滅我十萬,我便還他十萬,真以為我辦不到?你先下去,等他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