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2章 逼娼為良,占山為王(1 / 2)

南宋風煙路 林阡 5787 字 2022-12-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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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堅循聲而去,原是有四個強盜粗暴無禮地破門而入,一邊吼嘯「交出白獅子」一邊直接闖進妓院樓下。

他們身後的數十匪兵原也意欲一字排開,可惜發現寬度不夠,不得已而分成三行。

喧嘩聲起,護院、雜工們都還來不及聚集到此,樓上的姑娘們聞訊不由得亂作一團。

谷雨躲在樓梯轉角,回頭乍一望見王堅,急忙將他拉到身後:「小孩子家,趕緊藏起來別出頭!對了,那個青面獸呢?」緊要關頭白獅子可千萬別自己現身惹禍。

「在我房里,還在搓澡呢。」王堅焦慮地不時探頭去看,「怎么被他們發現他在我們這兒的?谷姐姐,你不讓我出去打,現下有誰在抵著?」

伸頭一看,不由得愣了一愣,見只見有人斜倚在樓梯中央騷首弄姿,嬌顏似水,艷骨如花,舉手投足盡顯成熟風韻,不是他們的婧姿姐又是誰:「嗯,奴家好看嗎?呵呵呵,眼睛都盯直了呀~」緩得一緩,又換了個姿勢仰靠在欄桿,當眾舒展起她誘人的軀體,「如我這般的絕色美女,你們啊,朝見,夕死,都是幾輩子修來的福氣~~」

王堅雖才八歲都禁不起這般柔膩綿軟的魅惑,更何況那些血氣方剛的大老爺們?四強盜三個都垂涎三尺停在樓下,盯著她神魂顛倒了足足半晌忘卻來意。

偏有個面相最凶惡的不吃這套,毫不識趣地一把推開她去:「白獅子在何處!」

還好她爭取夠了時間,才剛跌倒在地,護院和雜工們便紛紛舉棍掄棒跑過來、為了護花和那數十匪兵扭打在一起,雙方人數算得上勢均力敵。間隙,谷雨和王堅趕緊冒險下樓拉她去安全地帶。

妓院本就有武功不凡、百里挑一的護院,另外還有些身高體壯的雜工、相對於匪兵也吃得甚飽,因此沖突片刻過後,竟意想不到地把這幾十個匪兵大部分壓制……

然而,四個強盜依稀是「臨江仙」的前幾把交椅,在這群匪徒中武功最強,縱使旁人全都受挫他們還在向上猛進,罡風激得最上面好幾層台階的樓板都飛落。婧姿、谷雨和王堅慢了幾步,全都踩空了一時上不去樓,然而那寬度對於盜寇來說實在是跨一腳的事……事已至此,樓上姑娘們的危機還是沒解除,樓下男人們仍然需要極力拼殺,婧姿谷雨王堅三人不上不下更是險象環生擔驚受怕。

「能人不少!我就說這里敢私藏這么多雞狗有蹊蹺!」「若非昨晚來這附近等豬,我又怎會在他家後門見到那小子!對了小子,說的就是你!那白獅子你拐哪兒去了!」「還用問嗎,一定是教這些人給吃了!他們個個這么飽,我們餓得皮包骨!」「那可怎么辦才好,說好了要將那龍角虎印的怪物抓回去祭十弟,如今卻被他們給分食了?」「那好說,就用他們來祭!」

那四人你一言我一語,邊恍然邊恐嚇邊統一決策,婧姿谷雨也慢慢都聽出個所以然來:難怪這幫土匪鍥而不舍地尋那白獅子,想來既是要找仇家,也是為了吃頓肥肉——是了,匪幫們之所以還沒開始犯擄掠美女的惡行,正是因為他們在金宋之間夾縫生存、並不敢大范圍地作威作福,故而雖也搶掠過財物,卻顯然還沒滿足肚腹,如此豈會飽暖思淫(和諧)欲?

所以,她們這段時間也放心地待在妓院里,和其他民眾一樣只要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即可,誰料青面獸引起的雞飛狗跳還是暴露出了她們家附近藏有美食……繼而被這些家伙發現了王堅的存在……

「不對,十弟武功那般高強,都被那龍角虎印的怪物眨眼就害死了。這群小娘們細皮嫩肉的,手底下蝦兵蟹將合起來也及不上十弟一半,怎么可能分食得了那怪物?只怕是使出媚術、將它馴養起來了。」「是啊,一定還未死!」「聽到沒有小娘們!趕緊交出白獅子,鎖好了送給我臨江仙,否則老子就將此地鏟平嘍!」「小娘們,自己想想清楚,可怎么辦才好。」那四人口口聲聲臨江仙,匪氣和幫派名完全不搭。

婧姿登時轉頭向上,要她們把那臟兮兮的丑八怪交出去:「那個癩蛤蟆呢……還不快把他鎖了交出去?不交出去死的可是咱們啊!」

見此四盜來勢洶洶,雜工即使得勝也不敢近前,護院們則竭力摸索各種戰法,直到優化出最終的以七對四,才能勉強與他們戰平。

至於被雜工們打跑的尋常匪兵們,和主帥的優異表現不盡相同,有的還留在這地方不甘示弱蓄勢重發,有的則逃到後院往後山方向放響箭求增援,有的卻無恥地順手牽了幾只雞溜之大吉,更有甚者,雞窩里沒摸到雞,扛起個水缸就跑,里面卻傳來某個女子的慘呼,顯然一開始在後院聞聲後躲起來的……

「喂!把王姐姐放下!」王堅大驚,正巧瞅見四盜七護院的交手有縫隙,便不顧自身下樓要將同伴救回,可惜才剛溜過戰局邊上、便被面相最惡的那個強盜逮住,驟然脖子一涼,面前混戰趨緩。

「放了他!」護院們原就艱難,這當兒投鼠忌器,立刻就被四盜各個擊破,接二連三受傷滾落到樓梯底下,卻有個護院首領武功最高,一人攔住兩個要上樓的強盜,一面搏命一面向後喊:「夫人快走!」可是要怎么走?缺了幾層樓板,只能爬到姐妹們能伸手夠到的地方……

「怎么他們還不回來!!」婧姿旁觀得心驚膽戰,站起身來嬌喘連連,不想爬有失體面,急慌慌好像在等誰。

「堅兒!」谷雨看王堅脖子上已有血痕,慌亂挺身而出,卻感無力至極,「你們這幫強盜,一口一個白獅子,卻又形容它龍角虎印,哪有這樣自相矛盾的東西?我們,我們怎么交得出它?!」

那面相最惡的乍一見到她就面露驚艷之色,明顯是個吃軟不吃硬的家伙,不忍看這楚楚可憐的清純模樣,斂了怒色回看其他幾把交椅:「你們好好形容一番,別亂添亂加。」

「哦,最大特征是渾身白毛……」「頭上似乎有角,也有可能沒有……不過,它一定會飛!」「虎印,不是額上的『王』,而是……身上有玄妙的虎紋,可怕極了……」三盜比劃半天,更加說不清楚。

「奴家……真沒見過這樣的畜生啊。」婧姿水汪汪的眼睛沖著那三個正在說話的眨巴眨巴,時不時還送去秋波,成功地緩解了護院首領的性命之憂,然而那首領後退幾步卻累得筋疲力盡難再動武。

便在這僵持之際,幾里外傳來聲聲巨響,一震連著一震似要將這妓院揭瓦掀底。

「六哥!」三盜神色全變,主動偃旗息鼓,站到面相最惡的那人身後商量對策。

「該不會是神機營和虎狼團追過來問罪?這可怎么辦才好?」有人怕得手腳發抖。

「不會,沈鈞曾嶸和金軍糾纏甚緊,顧不上咱們的。老八,你總是這么膽小如鼠。」老七幫他們分析。

「對,應該是他們雙方在打。」老八這才放下心,不再膽怯。

「悔不該叛出來,擔驚受怕……」老九嘆了口氣,似乎有些後悔。

「你懂什么,擔驚受怕也好過束手束腳。最好金宋兩邊兩敗俱傷,咱們繼續過先前的好日子!」老七喝斥。

「那今天,暫且不打了?」老八又問。

問的同時,震天動地的聲音已越來越大,腳底整片區域都不時有沉陷之勢,真像有戰車滾滾已經軋到了鎮子上,盡管片刻前還應該在幾里外……怎生這么快就有股死亡威脅迫近耳畔?

「只能走了……」老七儼然是個最終拍板的軍師人物。

合計完之後回看一眾女子,面相最惡的老六嚴詞厲色:「既然拒不肯交,那就別怪大爺我不客氣!這小子當日在場,用他去祭十弟也不錯。」收刀入鞘,抓起王堅後心就要走,余光掃了谷雨一眼,隨即披風一揚把她也罩到身後,連聲驚呼中他移開披風只看到谷雨一張俏臉花容失色:「你,你你,你要做什么!」淚光點點,我見猶憐。

「跟我回去,做臨江仙六夫人。」老六笑著正待摟她,谷雨全力掙脫沖倒在王堅身旁,抬頭看到他腰間刀鞘,陡然便想到要自裁。

「這么剛烈做什么,小鳥依人不更好?」老六眼疾手快,一把拉開她准備抱進懷,與此同時注意力卻被王堅腰間的武器吸引,直覺這是把絕世好兵器……就是這直覺,令他擁著美人的時候還不忘伸手去拔王堅的刀:「這刀先歸我……」

「這是我的刀!」王堅大驚失色,卻畢竟年紀太小,才想抗爭便被點了穴道,苦於對雙刀保護不得。

「閉嘴吵什么吵!」老六鬼使神差去握長刀,才握住,便連人帶刀被一只熱騰騰還在冒氣的大手握在手心,一愣轉頭,看見自己竟好像小鳥依人地貼在一個束發黑衣魁梧男人的胸口,那男人穿得很單薄所以他倆貼得相當近,老六只覺得……自己隨著他心臟一彈就遠他一寸,隨著他心臟一縮就近他一寸……

少頃,那男人開口:「我的。」速如鬼魅,力如魔邪,聲音如幽靈,令老六盜容失色差點沒嚇得叫出聲,努力把心緒平復下來,才發現原本手到擒來的女子早已到了他的身後,什么時候發生的,離自己一步之遙的六夫人竟被強行置換成了他?!好像就是剛剛有個漫不經心的浮光掠影……

我的?又是什么意思,刀是我的人也是我的,這些全部都是我的!

老八瑟瑟發抖,老九瞻前顧後,兩個都沒什么指望;老七見狀不妙,決定再次以那孩童為人質,一刀迅猛朝著正准備逃的王堅揮刺,不曾想,他速度遠遠及不上這黑衣男人快——此人在他出手剎那就從他刀尖下輕易拿走了王堅,並飛電過隙般將王堅和長刀一起拋擲到了樓上使其落地時穴道立解,說時遲那時快,老七的刀才剛轉向殺到此人背後,便被此人反身一個掠斬、狠狠排宕到幾步以外,勢如鷹隼俯沖,害他撞裂欄桿,重重摔到半層樓下,虎頭虎腦瞬間變歪瓜裂棗。

此人,是何人?一眾匪徒心驚膽戰退後,誰都不敢去看七當家生死。

然而,此人在上一刻霸氣的行為和他這一刻傻氣的臉、憨厚的話完全不配:「做甚呢?」

「青面獸,殺了眼前這些人,婧姿姐姐給你穿衣!」婧姿見他露了這么一手,大喜過望。

「原來還有護院!厲害,厲害得緊啊。」老九早知這是個高手,只不過好像有點傻?明明最後到場,卻還衣衫不整,應該不是沒時間穿衣而是不會穿衣。

「可怎么辦才好……」老八又畏畏縮縮打退堂鼓。

「抄家伙!」當老七倒在血泊,只有老六能統一所有土匪的行動,他倒是頗有威懾力,一聲令下,不管是一開始就在沒走的、還是後來聞訊趕過來增援的匪徒,四十多人,一起往這台階上沖。

「怕嗎……」青面獸雙眸微微一凜,回望身側的谷雨之際,竟是稍縱即逝的七分冷厲三分柔和,幾日來的迷惘和愚笨一瞬不復存在……雖然,他的武器只是洗完澡帶出來的一條濕毛巾罷了,在他手里擰成一股繩竟比刀槍棍棒還能殺人。

谷雨見到這雙深情眼眸,驚心動魄,尚不知作何表達,那青面獸不由分說就攬住她腰、沖進這四十余人中揮「刃」疾舞,一剎功夫,輾轉總共十層台階,四周遍布斷肢殘兵。谷雨閉上眼睛不敢看只能聽到,腥風血雨明明撲面而來,卻遭遇他真氣如傘,全順著傘沿飛濺開去……

他好像沒出多少力,造成的聲勢卻如驚濤駭浪一般。揭瓦?他向上砍時;掀底?他向下掃時。所以剛剛樓板的聲聲異動哪是金宋戰車開來?分明是他一步步走過來的動靜吧!

樓上女子有的還沒緩過神來,就看視線里本來還一鍋粥的亂,突然間鍋炸了粥灑一地的更亂——

頂梁柱似乎晃了幾下,牆四面齊現裂縫,樓梯移位歪歪斜斜?鴉雀無聲了很久很久,陡然間樓上下不約而同一聲「啊」,忙不迭地化敵為友一起奔逃出去,只因為若再不走這地方就塌了!

性命攸關,姑娘們也管不了那么多,一見土匪們死傷慘重先撤,便都不顧儀態接二連三爬下那幾截缺了樓板的樓梯……其實也用不著樓梯了,屍體摞起來足夠踩下樓。

逃出生天,驚魂未定,彼時整座妓院都已搖搖欲倒。

「哎呀……我還有東西沒搶出來!」婧姿氣急敗壞,那高樓猶如風中之燭。

「沒事,婧姿姐,人活著就好!」王堅喜悅地發現那些強盜落荒而逃,一邊扶著他臨危都不忘救出的結拜弟弟,一邊趕緊清點人數,「只缺了被擄走的王姐姐……」

「不對——」他們對視,同時色變,「還有……」

當時當地,青面獸一動沒動,以握刀之姿抓著洗澡布,一臉迷茫地站在原處,他不懂,為什么所有想打他的都跑了?谷雨則是被這置身血海的處境驚得不敢睜眼,直到萬籟俱寂,忽傳一聲裂響,她醒悟過來還沒喊出聲,那屋子就轟然坍塌、把他倆掩埋在內。

萬千狂沙紛紛揚揚,碎石斷柱從天而降,令青面獸想起來一些類似的景象,情不自禁地把這白衣姑娘護在他身下:「小事,不怕……」還沒說完,一塊巨石砸在他後腦勺,直接把他倆和身下半截樓梯一起壓倒,他摔得不輕卻還緊抱著谷雨。

婧姿和王堅把他倆挖出來時,那里真叫一個血流成河,所幸谷雨毫發無損,青面獸竟也還活著——換個正常人的頭,估計已被巨石砸得稀爛……

「倒是條漢子啊。」婧姿念在他轟走了強盜保護了谷雨,一改先前偏見,守諾給他穿好衣服。然而,穿完衣服、兌現了承諾之後,婧姿又難掩對他的不滿:「救人便罷了,至於毀人住所嗎?」

「咱們,接下來住哪兒呢……」女子們各自扶攜,美貌的十個倒還對眼前的景象不甚在意,尋常姿色的十幾個卻對屋舍的倒塌不勝唏噓。

「待余大哥他們回來再議吧……」婧姿嘆了口氣。

「瞧!婧姿姐,余大叔他們回來了……」王堅一直守在結拜弟弟旁邊,此刻剛好看到婧姿身後的方向、幾個護院打扮的人往此地飛奔而來,不由得高興至極,伸手指給婧姿。

他們顯然是回程中聽聞動靜加速趕來的;值得一提的是,這般大的動靜,鎮子上竟沒旁人敢露頭。

「夫人,我等來遲了!」余大叔站定,當即向婧姿行禮,正是強盜來時婧姿在等的人。

「此地不宜久留,咱們去你探到的地方暫住。」婧姿當機立斷,不再寄身此間,說罷,便從袖中摸出些首飾、分發給那十余長相平庸的女子,「這是毀壞你們妓院的補貼——今後自己找地方躲起來,遇到誰都莫說見過我們。」

「下一個地方,是哪里,還是妓院嗎?」王堅背起結拜弟弟,青面獸則由女子們綁了個擔架、幫著男人們輪換抬。

「往西去,另一個鎮,金軍少一些,匪幫也算遠。這次不住妓院,是個廢棄寺廟。」余大叔邊走邊說,對這青面獸雖然好奇卻不多問。

「唉,又往西,何時才能離開這鬼地方。」疾行半日,婧姿也聽不到谷雨像往常那般回答自己,找過去看,原來谷雨一直在青面獸的擔架旁噓寒問暖。

浩劫既過,谷雨既心有余悸又感動不已,加之她本就是個大夫,自然雙倍精心地照顧救命恩人。青面獸身體異於常人,被砸得那么厲害竟在途中就醒轉了,除了腦子還不清楚之外好像沒有其它創傷,一個鯉魚打挺便從擔架上躍了起來直接站著,跟睥睨眾生似的叉腰望著下面一群男女,好像想發號施令,卻組織不出半句話,面面相覷好久後,沒頭沒腦地跳下來和他們一起走。

谷雨頗為難受地踮腳去碰觸他鮮紅的後腦勺,柔聲問:「怎么樣?還疼不疼呀?」他只是沉默低頭走,邁了一大步後看她在後面,於是就憨憨退回來半步。

「唉。我看看,是不是又裂了。」谷雨輕輕把他拉停,替他把後腦的血擦去,先噙淚,後微笑,「還好,不是新血……」

「谷雨,當真沒見過精壯的男人是嗎。先前對那衣冠禽獸抵死不從,如今卻淪陷給這么個青面怪物?」婧姿完全不能理解谷雨對這個怪物含情脈脈。

「婧姿姐……」谷雨羞紅著臉。

婧姿嘲笑之際,瞥了一眼不再骯臟也不是那么丑陋的青面獸:「現在看,倒還像個人樣?不過,還是及不上彭副都統以一當百吧。」



接下來的幾日,他們在隴西定西交界上安定了下來,暫時棲身的寺廟原先應該香火興旺,可惜卻位處昔年林阡和楚風流決戰時一致劃定的「交地」帶上,當時之激烈和後續之荒廢可想而知……

太適合他們這群過客逃難了。

王堅、谷雨原本都不介意向青面獸透露他們的來歷,不過那青面獸聽不懂人話,加之余大叔和婧姿姐都諱莫如深,故而就不曾與他作過交流。青面獸若是有些神智的話,大致可以發現,余大叔稱呼婧姿姐為夫人,長期在外幫她探路,為此竟顧不上照顧自己一度卧床不起的侄兒;所幸王堅對這個叫余玠的結拜弟弟一直關懷,房子倒塌時也不忘先將他搶救出去。

說到余玠這個孩童,比王堅還小了一歲,卻不似王堅那般清秀。先前他身上有傷下不了床,谷雨的金創葯正是省著給他用,他也正是婧姿先前收養青面獸時,說「又多了個累贅」里的累贅。所幸大難不死必有後福,經過這妓院一戰他竟能下地活動了。

自身的生活條件好轉以後,青面獸傷勢恢復比余玠還快,一旦復原,便繼續幫他們這群人劈柴燒火。有時,也能隨王堅余玠出寺去砍柴狩獵。然而後腦被柱石那么一砸,他的話和邏輯比先前更少。

只有王堅和余玠兩個小兄弟各自追逐要練刀時,他才眼前一亮、腦熱扔了手上活、興沖沖上前指點欣賞和糾正他倆;經常不顧柴丟得滿地都是,冒著他可能會被婧姿鞭打的風險,死倔地非要把他知道的心法傳授給他們聽:「至道無形,混成為體」、「變無化有,皆從氣立」、「氣之所分,生天生地」、「眾類推遷,循環不息」……高深莫測,仿佛他生來就不會說人話,只會闡述道、氣、天地人物、善惡、陰陽交隘……

「師父師父,受弟子一拜!」余玠雖才七歲大,脾氣卻比王堅暴,故而刀法使出來較剛烈。

「好師父,記著呀,我是大徒弟!常給您洗澡的那個!」王堅本身機靈些,雙手並用似乎更協調。

「一人一把,別搶,你們兩個,一起保家衛國。」他的意識,在評判他們的能力時,其實偷偷地回來過。

「師父,您總算說了一句完整的話……」兩個少年喜道。

還有一次莫名其妙的意識恢復,是某一天的傍晚,他正躺在榻上服帖地任由大夫給自己臉上身上敷葯,明明天色昏暗燈還未燃,忽然感到身邊有兩束目光,亮得就和天上星星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