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1章 魑魅搏人應見慣,總輸他,覆雨翻雲手(2)(1 / 2)

南宋風煙路 林阡 2297 字 2023-04-28

仙卿雖然也聽說「離恨天」自盡未遂引起轟動,卻沒預見到那人會當眾出賣與他風馬牛不相及的自己,一瞬就從制霸天下的雲巔跌落到山窮水盡。

刀槍劍戟之下,從滿營房的江山圖紙里爬出身抬起眼,他身子句僂著倒也不慌不亂。

先是和盤托出,因為他胸有成竹衛王一定米已成炊:恩主對局勢的把控向來是最准確的。

爾後更笑眯眯地對徐轅說了一句:「陳軍師曾評價我『對大局的前瞻性強、對細節卻有失水平』。我真想對他說,過了這么久,我細節還是不夠厲害,否則你們來之前我都撤逃了。」

「少廢話。」饒是徐轅也為陳旭情緒失控,一手將仙卿按趴在地,膝蓋死死抵著他後頸,「什么時候發現莫非是?!」

誘導郢王證明「莫非是轉魄」有個前提,那就是仙卿早已認准莫非是轉魄。

「咳……」仙卿細嫩的臉上青一塊紅一塊,之所以從容回答,並不是怕死怕疼,而是和離恨天一個德行,存心要盟軍心里添堵,「大月氏,曹王他,嘗試將我策反,以一只信鴿銜靈丹與信件落在我必經之路,希望我能考慮為他幫盟軍保全蕭駿馳和城主……我留了余地,給蕭駿馳吃了靈丹。後來莫非殺死蕭駿馳向蒙古軍表忠,我思前想後,洞察蕭駿馳是假死,算出莫非應該是轉魄。」

「好險,還好你立馬就心如死灰,不然……」徐轅心有余季,不然哪有白馬、黃河、黑水、肅州、瓜州、沙州的諜戰!

「命不該絕,又遇衛王。這種感覺太酣暢,涸轍之鮒,驀然得水續命。」仙卿稍松口氣,一副覓得知己的真情流露。

「礙於形勢,還是只能在陰溝里躲著哈哈。」封寒知道徐轅本就不想虐待仙卿,唯恐聰明如他早已預料到了這一層,心底委實不願見他得意,遂上前嘲諷。

「林阡初見鐵木真時,我和恩主去黑水的山頂上睥睨,論勢。」仙卿微笑咬著睥睨、山頂、論勢等字眼,「曹王死後,有人傷心帶酒來找衛王,說要完成哥哥未了的心願,『兄弟把酒』,我才知道,他郢王也是假死,那么莫非九成以上是轉魄了。」

仙卿一說曹王死,封寒瞬然就面露悲痛:「王爺去世太早,牛鬼蛇神滿地跑。」

「我,我害了賢婿……」郢王捶胸頓足。大月氏,曹王曾說過,等戰事結束,兄弟三人對飲。

「哭什么?郢王,這不是莫非拆你郢王府應得的報應?否則你今日已成了大金的贏家!」仙卿微笑,「看成報應,你就輕松多了。」

「去他媽的贏家!你還我賢婿命!」郢王目中噴火,被徐轅攔住:「仙卿,既然那時就知道莫非是轉魄,你又一直有和鐵木真合作的心,為何不早點對鐵木真告密?終於決定告密,還非要借郢王之口迂回?」

「豈能輕易到台前?鐵木真身邊還有懸翦,指不定先揭穿我。」仙卿如昨般縝密,「至於為什么選現在,因為我樂於見到蒙古軍和金宋長期並存,沒想到蒙古軍崩這么快,所以一聽說『長生天』被抓,我就知道莫非留不得。我是在平衡局勢。」

「你洞入毫微,看出離恨天就是天地玄黃里的順風耳。」徐轅恨恨地說,仙卿的智慧就用在這里的!

「是天驕太過謹慎。」仙卿說,他不僅查到「離恨天」關在哪,還預測附近有蒙古新諜策應,最重要的一點是,用已死的老丈人來揭穿莫非,能夠最神速地向「離恨天」給足證據。

仙卿甘之如飴,士為知己者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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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卿在徐轅、封寒、郢王面前尚且嘴硬甚至敢攻心,但被扭送到林阡腳下就不同了。

那玄衣男子在瞧見他的第一刻起,眼中就凝聚出平素不顯的凜冽殺意,

奇也,他起先還一身風骨、視死如歸,可那人死神一樣的壓迫感竟教他頭抬不起!

「既然瞻前顧後不敢到台前,那你給鐵木真露的線索不多。今次他只能靠猜測來賭你也是他的援軍。」林阡在得知來龍去脈後,冷冷問。

「話雖如此……」仙卿感覺後背濕透,突然之間怕死,不再輕笑,嚴肅字斟句酌,「他猜得到,也賭得起——天命在他。」

「從不認命的夔王府謀主,竟認命了!天大的笑話!」林阡厲聲笑道。

「仙卿無罪,前半生所做的每個選擇,皆在調節天下勢!」仙卿努力爭取獲得林匪欣賞,活下來!

「宵小敗類,妄談天下勢!」林阡怒極,憑你也配。

「沒有酒量,哪會喝酒?」仙卿想吸引林阡,我是滿腹絕學的王左之才,如果陳旭不回來,我願意轉投盟王。

致命威壓之下,難免跳出恩義框架,拼命前瞻:衛王當然是那方寸之地最好的選擇,可林阡身畔才是真正的山頂和全天下,冥冥之中注定了,失去陳旭的他來實現我的理想。

言簡意賅,用酒比喻,投其所好。

「醉蝦都以為自己酒量好。」林阡怎么可能饒得了他?而且陳旭不可替代。

「盟王……」仙卿是聰明人,瞬間絕望,癱軟下來。

「左仙卿,你前瞻性強,知道自己會什么下場?」林阡漠然發問。

「盟王會將我斬殺,頭顱給鐵木真哀莫大於心死,身體扔給衛王殺雞儆猴……」仙卿望著林阡那殺人無數的飲恨刀。

「夔王寧瘋不低頭,你比夔王差遠了。」林阡說時,仙卿一愣,林阡竟先教他哀莫大於心死?

「可惜你這驚才絕艷,全錯付給狗苟蠅營。」緊接著林阡一掌將這蒼蠅拍斃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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盟軍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一旦衛王的前線外援全被處決或震懾,成吉思汗這二百殘兵瞬間折了一只輔翼。

「前一戰,點出莫非身份的是衛王,滲透懸翦一脈的是夏帝。」楚風月送徐轅回後方。

「寄嘯追捕離恨天毫無耽誤,明明錯不在他,他卻自責。」徐轅難得跟她見一面又要分開。

「徐大哥,我想說的是,莫非是插入敵人的王牌間諜,卻死在自己人的內部斗爭。不知他有沒有後悔過,他在敵營累死累活,那些人卻精打細算出賣著他。」楚風月為莫非寒心。先前她雖然被黃摑出賣,可並不需要像細作一樣,每天每夜都行走在刀尖上。

「風月,為何要為錯的人,放棄對的目標?」徐轅笑著安慰她,莫非和值得他奮不顧身的人有共同目標,其它那些不值得的蒼蠅,不是令他放棄初衷的理由。

「還是徐大哥通透。」楚風月斂了憂容,諷刺,「不知黃摑那個人精,是否又站對了隊。」

黃摑沒什么優點,只是看人很准,此刻恐怕已是衛王的擁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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