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九章 綱常(2 / 2)

重生於康熙末年 雁九 3309 字 2022-12-28

就算是實話實說,要是婆媳真有了什么嫌隙,說不定火氣就要撒到她們身上,怨不得紫蘭為難。

稍加思索,綠菊道:「鬧出這樣的大事兒,瞞是瞞不住的,該回還得回。只是含糊些,說到這個意思就行,其中細節都省了。左右太太曉得了,也要尋三爺、三奶奶相問的,讓主子們自己去說理就是,咱們少跟著摻合這個,省得擔了干系。」

紫蘭聽了,連連點頭,道:「還是你機靈,我都在外頭打轉了半天,也沒理出頭緒來。嗯,就按你說的辦。」

說話間,兩人又回到上房。

剛好兆佳氏吃了幾口煙,覺得有些口干,要水喝。綠菊給紫蘭遞個眼神,讓她端水送上前去。

兆佳氏接過茶盞,吃了兩口,隨口吩咐道:「吩咐廚房那邊擺飯,也不曉得那只野鴨子燉得如何了。」

「是,太太,奴婢這就使人傳話!」紫蘭回道。

兆佳氏原還當是綠菊,聽是紫蘭的聲音,抬起頭來,道:「你回來了,三奶奶那邊如何?可說了下晌飯想吃什么?早上叫廚房燉的紅棗雞湯使人送過去么?」

紫蘭將茶盞送回到地上的八仙桌上,面上帶著幾分猶豫,道:「太太,三爺往書房去了!」

「書房?」兆佳氏聽了,有些不解,道:「這叫什么話,好好的新郎倌不在新房,怎么跑書房去了?

紫蘭低眉順眼道:「奴婢也不曉得,只是聽說三爺吩咐人往書房送了炭盆,說是要讀書。」

兆佳氏哭笑不得,道:「這傻小子,就算著急看書,也不差這一天兩天的。這冷落了新娘子,可怎生是好?」說到這里,搖了搖頭,道:「使人將他給我喊來。還得讓老娘艹心這個,這個笨蛋兒子。」說到最後,卻是自言自語。

紫蘭應聲出去吩咐人去了,綠菊近前看了看兆佳氏的煙,見吃得差不多了,問道:「太太還要再吃一鍋么?」

兆佳氏將煙袋鍋子送到綠菊手中,道:「不吃了,收了吧,再吃一會兒吃不下飯去。」

*東府,前院,書房。

在西府,送走了親家客人,帶著兩個弟弟回到這邊,曹頌便聽管家的說起,曹碩到書房來了。

曹頌覺得有些不對勁兒,打發兩個小的回去,自己往書房去。

曹碩拿著本《論語》,坐在書桌前愣神,連曹頌進來,也是渾然未覺。

曹頌看到書房暖閣里擺著大紅鋪蓋,走上前去,看清楚是龍鳳被褥,不禁皺眉,道:「老三,這是怎么回事兒?」

曹碩這才醒過神,站起身來。

瞧著哥哥站在暖閣前看著自己個兒的行李鋪蓋,他的臉漲得通紅,支支吾吾的,不曉得該如何應答。

畢竟,新婚次曰,便被媳婦兒趕出來不是什么光彩事兒。

「支吾什么,問你話呢?」曹頌等得不耐煩,道:「總不是叫你媳婦兒給攆出來了吧?」

曹碩滿臉羞慚,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緩緩地點了點頭。

曹頌見果是如此,想起自己那位表妹兼弟媳的脾氣,對弟弟也生出幾分同情。

不過,他口中卻盡是責怪之意,道:「瞧你那沒出息的模樣,叫你出來,你便出來?七尺高的漢子,還能叫個小娘們給轄制了?既是做人家媳婦,哪里還能跟當姑娘似的,任姓妄為?你可不能慣你媳婦兒這個毛病?」

曹碩聽了,小聲回道:「她不是身子不好么?舅舅、舅母之前也同弟弟說過幾遭,叫弟弟讓著她些……」

「就算要讓,也沒有這么讓的道理,這不是叫人看笑話?就是母親那里,也有你受的。再說,這兩口子剛結婚,就分房也不吉利……」曹頌皺眉道。

兄弟倆兒正說這話,就聽到門外有人道:「三爺在么?太太請三爺過去說話。」

來傳話的,是兆佳氏房里的小丫鬟,名字叫紐扣。

曹碩聽了,看了哥哥一樣,目光中露出幾分祈求之色,道:「哥,我……」

「行了,走吧,我同你一塊兒過母親那邊去。」曹頌想起弟弟的親事,也有自己推波助瀾在里頭,心中生出幾分愧疚。

早就曉得如慧是個爆炭脾氣,不是好相與的,自己為了迎娶靜惠,還慫恿母親將如慧說給弟弟。如今看來,自己這般自私,實是不配做兄長。

要是弟弟同如慧小兩口能和和美美還好些,要不然話的,這豈不是自己造下的孽?

曹碩隨著哥哥往內院去,也是覺得頭皮發麻。添香的事兒,原還想過些曰子再稟告母親,看來今兒要是究起來,未必能瞞得下。

兄弟兩個,沉著臉,心思各異地進了內院正房。

兆佳氏抽了一袋煙,已經平復了心氣,問曹項與曹頫兩個來喝會親酒的都是什么人,席面熱鬧不熱鬧什么的。

曹項與曹頫垂手答了,卻是有的清楚,有的沒留意。

等明天次子與侄女「回門」,這邊就能拆喜棚,喜事這就算都辦完了。

想著這二十來天,數不清的客人,還有源源不斷的賀禮,兆佳氏有些意猶未盡。

她看了兩個小的一眼,一個轉年十五,一個轉年十四,再過兩年,也是將說喜事的年紀。

要是再說上兩門妥當的親事,那她可就念阿彌陀佛了。

說話間,見曹頌與曹碩進來,兆佳氏故意板了臉,皺眉對曹碩道:「都這大人了,還要事事提點你不成?就算著急讀書,也不在這丁點兒功夫。還不快回新房好生陪著你媳婦兒。明天要『回門』呢,委屈了新娘子,仔細你舅舅不給你酒吃。」

曹碩見母親只提讓自己回新房,只字不提別的,腦子一時有些轉不開,面上不禁露出迷惘之色。

就算是再偏疼侄女,也不敢縱然她如此吧?怎么一句責怪那邊的話也沒有?還是因自己收添香在前,母親為了安撫那邊,才吩咐自己退讓的?

兆佳氏見曹碩如此,笑罵道:「還愣著做什么?真還讀成了書呆子不成?我是盼著你好生念書,往後光耀門楣,卻也盼著你們早點給我添個大胖孫子。」

曹碩紅著臉,低著頭不言語。

大過年的,曹頌也不願家里鬧出笑話。

況且正如母親所說,明天弟弟弟妹還要回門,因此,他便對曹碩道:「既然母親吩咐,你就收拾收拾書房,還是回自己個兒院子去。」說話間,沖曹碩使了使眼色。

曹碩應聲,從兆佳氏屋子退出去,在院子里遲疑了一下,還是回書房整理行李去了。

少一時,曹碩抱著行李到西跨院。

西跨院上房里,如慧哭累了,重新洗了臉,正在外間歪著。陶嬤嬤坐在炕邊的小杌子勸了半晌,勸得口干舌燥,也不見姑娘說出軟話。

想著明天的「回門」,陶嬤嬤嘆了口氣,道:「姑娘,就算不為了自己個兒的將來籌劃,也要想想明兒,要是老爺太太曉得姑娘、姑爺剛成親就鬧口角,還不知要怎生惦記。為了籌備姑娘的親事,太太的頭發都白了不老少,姑娘就忍心還讓太太艹心?」

如慧發了一通火,已經去了不少心氣。

聽到提到自己個兒的父母,她心里有些放心不下,道:「嬤嬤,明兒額娘要是問起,咱們別說這樣沒用的還不行么?」

陶嬤嬤皺眉道:「好姑娘,太太是過來人,姑娘與姑爺好不好,太太還瞧不出來么?何需要問老奴?」

如慧聞言,坐直了身子,面上帶著幾分不安,使勁地攥了手中的帕子,小聲嘀咕道:「嬤嬤,那該怎么辦?總不能我去請了他回來?」

「姑娘終是曉得不妥當了!」陶嬤嬤嗔怪地看了她一眼,道:「好姑娘,往後別這樣,總要給姑爺留點臉面與余地才好。小兩口都是床頭打架床尾合,膈肌兩句也沒什么。老奴舍了這張老臉,過去請姑爺回來。」說著,便站起身來。

如慧拉不下臉,想到廂房里住著的添香,心里也堵得慌,側過身子,道:「嬤嬤別去,倒顯得咱們理虧似的,明明是他小小年紀,私德不檢點。」

陶嬤嬤聽著如慧說話的口氣居高臨下,勸道:「姑娘,雖說您同姑爺是嫡親的表姊弟,畢竟如今做了夫妻,姑娘說話還要綿和一些才好。」

雖說曉得陶嬤嬤是好心,但是聽了半晌的嘮叨,如慧也有些耳朵生繭。她往炕上一躺,用袖子蒙了眼睛,道:「我就是這幅模樣了,他家又不是不曉得!要是嫌我說話硬,廂房不是還那綿和的么?」

看著自己姑娘這副不懂事的孩子心姓,陶嬤嬤實是懸心。

這要是鬧到姑太太跟前兒,也落不下什么好。只是如今不是想這個的時候,還是先將姑爺請回來,將明兒「回門」的事兒應對過去,再說別的。

她剛要挑簾子出去,便聽到廊下小丫鬟道:「三爺!」

隨著說話聲,就聽到有人進了外屋。

陶嬤嬤臉上露出歡喜來,如慧在炕上,也聽到了,將袖子從眼上挪開,看著門口發呆。

進來的,正是曹碩,手中還捧著行李鋪蓋。

他在外間頓了頓,也不看炕上的如慧,抱著被子,直接進里屋卧房去了。

陶嬤嬤見如慧還躺著不起身,心下著急,疾步走到炕邊,小聲道:「姑娘,可不能讓老奴白嘮叨,剛才都說什么來著?為了明兒……」

如慧咬了咬嘴唇,神色有些復雜,看了陶嬤嬤一眼,起身也隨著進里屋去了……陶嬤嬤還有些不放心,側耳聆聽里屋的動靜,生怕這小兩口一言不合,再起什么口角。

謝天謝地,除了鋪床的簌簌聲,並沒有其他動靜……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