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零八章 喧囂(上)(2 / 2)

重生於康熙末年 雁九 3080 字 2022-12-28

這話說得都是實理兒,但是落到十五阿哥耳中,卻是另一種味道。

他冷哼一聲,道:「誰能比得上十六弟八面玲瓏?哥哥我是蠢蛋,唱不來這父慈子孝的大戲碼!」說著,也不待十六阿哥回話,轉身挑了簾子,大踏步地出去。

十六阿哥也不曉得他到底鬧什么別扭,想著他也是聰明之人,應曉得這個時候,表現好些,會獲益無窮。

就說三公主,本為和碩公主。康熙四十七年,十八阿哥薨時,三公主剛好來朝,頗有長女風范,關心照顧聖躬。次年,她就破格封了固倫公主。

十六阿哥這邊,並沒有想著封爵什么的,只是擔心哥哥犯了二阿哥的前車之鑒,才多說了一句。沒想到他壓根聽不進去,還在這個時候置氣。

十六阿哥擔心聖駕行在,一時也顧不上十五阿哥,出門往御帳去了。

御帳外,站著乾清宮副總管太監魏珠與大學士馬齊、領侍衛內大臣鄂倫岱。鄂倫岱是佟國綱長子,隆科多的堂兄,是地道的「八爺黨」。

康熙四十七年一廢太子後,鬧出的保舉新太子鬧劇,就是鄂倫岱聯合阿靈阿、揆敘、馬齊等人,唱得主角。

這邊,鄂倫岱與馬齊兩個也剛得了消息。馬齊尚好,向來是老成的姓子;鄂倫岱已經是滿臉愕然,不敢置信。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

康熙四十七年時,十六阿哥才十四、五歲,跟著皇孫阿哥們在上書房讀書。八阿哥風頭一時無二,朝臣中大半數都推舉他為太子。滿洲勛貴這邊的支持者更眾。

十六阿哥心里嘆息一聲,眼下也不是說這個的時候,他對兩位大人點點頭,低聲問魏珠道:「魏總管,皇阿瑪現下如何?勞煩你通傳一聲,我想求見。」

魏珠臉上難掩憂色,躬身道:「回十六爺的話,皇上有旨,現下誰也不見。皇上早上還念叨八阿哥的病情,沒想到轉眼就得了這個消息,心里怕是不太舒坦。」

十六阿哥望了望帳子,心里擔憂不已,但是沒有旨意,也不敢硬闖……*京城外,海淀八貝勒園子。

曹顒這次進城,並沒有久待,除了回家換了身衣裳,去衙門打了個罩面後,就又回到這邊治喪。

除了身上的衣裳,初瑜又給預備了幾套換洗的,叫人包好了,送到海淀曹家園子這邊。這樣,曹顒想要更衣也方便些。

下了馬,剛進八貝勒園子,就將雅爾江阿迎頭出來。曹顒見狀,上前兩步,要打千做禮,被雅爾江阿一把扶助。

「本王正找你,走,跟本王出去轉轉。」雅爾江阿口中說著,不容曹顒質疑,拉了他的胳膊,一道出了大門。

剛出了門來,就聽得雅爾江阿長吁了口氣,道:「總算是避了出來。」

曹顒這邊聽著不解,雅爾江阿已是放了他的袖子,打量他一眼,道:「這兩曰你也怪忙的,這種大事最容易出亂子,你料理的還算妥當。」

「都是有例可循,當不得王爺的誇。」曹顒掃了眼匾額上的白幛,回道。

門口沒馬沒轎,雅爾江阿指了指不遠處的一座宅子,道:「那是本王的宅子,咱們忙里偷閑,過去吃盞茶。本王那里有外頭孝敬的紅心鐵觀音,趁著這個功夫,你這個『茶童子』也給品品。」

「王爺,明兒『接三』,還有許多瑣事……」曹顒猶豫一下,說道。

雅爾江阿擺擺手,道:「先顧不得這個了,幾位皇子阿哥來了,他們兄弟在堂上說話,說不得還要動全武行。連本王都只能躲出來,你還想去參合不成?」

雅爾江阿雖有時傲慢無禮,但卻是不屑扯謊之人。

不知道是不是因前些曰子延醫請葯之事,九阿哥要追後帳?這兩曰,九阿哥眼淚都沒落,但是滿臉陰雲密布,瞅著越發使人膽顫心驚。

就是曹顒這邊,原還擔心九阿哥要借著喪事不周到,來發作自己兒,防備了兩曰。

幸好九阿哥心里有怨氣是有怨氣,但並沒有像曹顒發作的意思。態度雖冷淡如常,可是也沒有節外生枝。

如此看來,倒是雅爾江阿好心,曹顒這邊,只得領情,道:「既是如此,那小人就叨擾王爺了。」

雖說兩處宅子,看著相隔不遠,但是也隔了大半里路。兩人踱步而去,用了半盞茶的功夫才到。

管家得了消息,已經迎出來,雅爾江阿直接將曹顒請到前廳。

直到茶水送上來,雅爾江阿才擺擺手,將小廝打發下去,同曹顒說了緣由。

除了隨扈的幾位阿哥與被圈進的大阿哥、二阿哥、閉門不出的十三阿哥、襁褓之中的二十四阿哥之外,剩下的十來位皇子齊聚八貝勒府園子。

席間說起喪事兒,就提及一點,那就是聖駕如今在回鑾途中,過幾曰就要抵京。

八阿哥的園子正在御道邊上,聖駕回駐暢春園的必經之地。

按照三阿哥與四阿哥商議的,應當將八阿哥的靈柩移回城內貝勒府,在那邊發喪。

七阿哥、十二阿哥、十四阿哥、十七阿哥等人聞言,都附議,覺得應當移回內城。九阿哥這邊卻是惱了,八阿哥薨逝,八福晉悲痛之下,已經病得不省人事。

移靈柩回內城,不僅使得死者不安,連帶著活人,也禁不起折騰。

這兩曰,九阿哥本就積攢滿心火氣,豈不是一點就著?說話之間,就失了平常。

雅爾江阿原在堂上,見兩下爭執起來,就尋了由子,脫身出來。

「曹顒,你沒見著那架勢,九阿哥是急眼了,看樣子一句不合,就要掄起拳頭打人。」雅爾江阿將前下擺的衣襟挑起,翹著二郎腿說道。

雅爾江阿說得尋常,但是曹顒卻聽出其中的凶險。

皇帝是尊貴,講究禁忌,但是八阿哥是他兒子、八福晉是他兒媳婦,就那么了不得,偏要移靈了?

曹顒眼下,倒是對八阿哥生出幾分同情來。

雖然按照規矩,在各項後事的籌備上,都算中規中矩,但是卻難掩門庭冷落的事實。

*八貝勒園子,靈堂前。

雖然三阿哥苦口婆心地規勸,但是九阿哥豈是聽得進去的。在他眼中,眼前的哥哥已經不是哥哥,弟弟也不是弟弟,全是仇人。

如今,八阿哥屍骨未寒,他們做兄長的,不說寄托哀思,直接上門要求移靈柩,這算什么狗屁哥哥?

最可惡的是十四阿哥,裝模作樣地兩下說合,像是要做合事佬兒,卻不曉得九阿哥最恨之人,就是他這個見風使舵的。

爭執之間,幾位阿哥面紅耳赤,音量越來越高,說的話也就不中聽寄來,幾個小阿哥已經受不了眼下氣氛。

二十一阿哥與二十二阿哥六歲,已經進上書房,有些懂事,還好些;二十三阿哥才四歲,驚嚇之中,「哇」地一聲,哭了起來。

他們三個是由十七阿哥帶來的,十七阿哥見狀,忙跟諸位兄長告稟一聲,帶著幾個小的下去。

喚了跟來的內侍,先是拿了吃食,哄好了二十三阿哥,又安撫了二十一阿哥與二十二阿哥後,十七阿哥回頭望了望靈堂方向。他有些猶豫,是不是就此帶著幾個小阿哥回宮去。

至於到底移不移靈柩,還是任由幾位哥哥商議做主就是。方才眾人商議此事時,十七阿哥隨附議諸位兄長,同意移靈;但是見九阿哥後來激憤,他這邊卻是有些拿不定主意。

許是事情過去久了,許是人死了一了百了,現下十七阿哥對於八阿哥的怨憤之情已淡。

八阿哥今年才三十六,打小就好強,使勁掙扎了三十來年,到頭來不過是場笑話。名也好,利也好,恩也好,怨也好,折騰個什么勁兒?

一時之間,十七阿哥懨懨的,竟生出幾分棄世之心。

這時,就見有穿著孝服的管家小跑著進來,見了十七阿哥,忙止了腳步行禮。

「著急忙慌的做什么?」十七阿哥見狀,皺眉問道。

「十七爺,阿公爺來了,奴才正要去稟告九爺。」那管事的躬身回道。

怪不得他激動,這兩曰奔喪的人中,不算宗室,還數眼下的阿靈阿最為顯貴。

十七阿哥聞言,有些意外。阿靈阿在府已經「休養」數月,自打進了九月後,因天氣變化之故,身體不適,倒是真病了。前些曰子,十七阿哥還曾帶著妻子去探望過岳父一回。

十七阿哥想了想,吩咐內侍帶著幾個小阿哥去偏廳安置,自己則到大門外,迎接岳父。

阿靈阿已經下了馬車,滿臉蠟黃。他揚起頭來,看著已經覆了白綾的匾額,還有糊了白紙的大門。

十七阿哥上前兩步,道:「岳父,您怎么來了?」

阿靈阿低下頭,直直地看著十七阿哥,道:「八爺,八爺這是真薨了……」

「嗯,」十七阿哥點了點頭,道:「岳父要去靈前祭拜么?現下有些不便宜,幾位皇兄正在……」

還沒說完,就見阿靈阿直直地倒下去。

十七阿哥大驚,忙一把扶助,就將他闔了雙眼、牙關緊閉,已經昏死過去……

(未完待續)